宋昌愿数了一下,刨除第一次浸下就倒的水不算,墨殊叫路虎整整换了五次水!
宋昌愿抱着自己的爪子,圆滚滚地倒在桌子上,很是为自己的毛哀伤,不知道她的毛生长的速度赶得上墨殊洗掉的速度不?
更悲哀的是,她以为这事今天就算完了,然而并没有。
墨殊给她洗完澡就自己去洗,在里面比平常多待了一刻钟。出来的时候宋昌愿着重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双手也搓得发红,心里顿时就平衡了许多。
照他这么个洗法,不用多久他的手肯定得脱下一层皮,到时候会不会帮她洗澡就两说了。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毛跟皮的韧度与厚实度!谁先倒下谁就先输了,宋昌愿一想到此就精神起来,笑到最后的肯定是她!
然而,事实告诉她,她还是太天真了。
墨殊一天里做的事是这样的,早上起来洗澡,洗完澡就用早饭,之后便看书或者做其他事情。近午时便再去洗澡,用饭,到了酉时,洗澡,用饭,睡前再洗一次澡。
宋昌愿都要哭了,他要洗澡就去洗嘛,洗之前还要帮她洗一次是怎么回事?遇上这么个洁癖真的好命苦……
一天洗一次澡那是正常,一天洗两次澡可以说爱干净,一天洗三次澡叫洁癖,一天洗四次澡……那叫变态!
至于猫,她觉得,猫愿意一天洗一次澡就已经是爱干净了好吗,还一天洗四次?毛都要洗掉了好不好?!
宋昌愿趴在洗澡的盆子里,哭得稀里哗啦,她的毛啊……一洗不复返了!
只恨三千弱水决被限制了,不然她铁定要把家里的盆子通通砸掉!
正当她抱着洗澡盆恨不得砸了盆子之时,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好在一旁路过,见到她也不怕,还唧唧叫了几声。
宋昌愿站起身,望着老鼠眯起了眼,这肥硕的身形,恰好比她高一点的个子,怎么看都像是跳上了墨殊的床的那只。
而且这捧腹的动作,这一串由高变低的“唧唧唧唧唧”,在她脑子里翻译过来就是“啊哈哈哈哈!”
宋昌愿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状哪还能忍,拔腿就冲了过去,收拾不了墨殊,姑奶奶我还收拾不了你?
汀兰馆里越发热闹,那天夜里宋昌愿又被洗脱了一层毛。
……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入冬以后天气就越来越冷,越来越干燥,这日竟飘起了雪。宋昌愿趴在窗台上,冻得瑟瑟发抖,梦里她揪着星夜的衣角,哭得委委屈屈,她的毛啊!都要被洗光了!现在天气这么冷,一点毛都没有她要怎么挨过这样寒冷的天?
星夜就低声安慰,就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冷,像这寒冷的冬夜,似墨殊那清冷的脸,她的声音也渐渐清朗,渐渐低沉,渐渐变成了……墨殊!
宋昌愿一惊,蓦然惊醒过来,四周黑漆漆的,冰冷冷的,她推开窗,一股冻风卷着雪粒涌入房间,宋昌愿登时就打了个寒颤,急忙关上窗。
窗台太冷,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宋昌愿想了想,便跳到桌上,躺在中间就睡。
寒冷的时候,人就会向着温暖的地方靠近,动物亦是如此。
此时也才三更,宋昌愿睡得很不舒服,困意却困住了她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她就往边上挪了挪。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可以看到。桌上那只圆滚滚的猫,从桌子中间挪到了桌子边沿,然后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更让人惊叹的是,就这样摔下来,那只猫还能继续睡,翻了个身,睡得极香甜。
而在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小奶猫以翻身的方式,穿越了大半个房间的地面,成功来到房间里最温暖的地方——床。
小奶猫先是窝在床榻下,睡了一会儿便往上扒拉,扒着扒着就扒上了床。寻了个被角睡得极香。
这个过程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床中央的墨殊动了动,睁开浅灰色的眼睛,阴冷的浅光从薄薄的窗纱上透进来,映出了半个房间的轮廓,地上倒映着窗格的影子,是十来个放大的田字格,映在地上,映在椅子上,映在只看得见半边的桌子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墨殊这会儿也困得很,强打着精神一番查看,没见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便松懈下来。浅色的纤长睫羽扑扇着,似精灵拍打着的透明羽翼,眼睛半阖着,却始终不肯闭上。
墨殊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只是眼下困意来袭,他也想不起来,强撑起眼皮,他最后往地上看了一眼。
田字窗格,薄光,窗台边的桌子,好像……没有什么不对……黑暗铺天盖地砸下来,墨殊眼睛一阖,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
天空依然下着雪,雪堆积在树枝上。屋顶上,院子里,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冻得人只想往被窝里缩。
今日天冷,便睡得迟了,路虎慌里慌张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辰时中了,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了衣裳,走到隔壁侧耳一听,房间里安安静静,路虎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也没叫醒自家主子,他转过身。去了厨房烧水,把柴火扔进灶头,路虎便去外馆取饭菜。
早饭只有七八个窝窝头和一碟咸菜,在外头放了这么长时间,饭菜早冻冷了,路虎叹了叹气,心里估算着,不知从齐国带来的那些东西还能撑多久?
烧好水,再把饭菜烧热,从行李中翻出一些干菜烧了个汤,忙活完这些以后已经是辰时末了,主子还没起身,路虎便打算去叫他起床。
墨殊的房间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是不让人进的。路虎便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房间里墨殊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拉,头埋进被子里,不理路虎。
今天的被子好像特别软,特别滑,还特别温热。墨殊抱着光滑温软的“被子”,又睡了过去。
路虎在外头等了半天,没听到自家主子起床的动静,只得再次敲了敲门。
墨殊这回连动都懒得动了,直接把敲门声当耳旁风,吹过就好。
等了许久,路虎终于无奈地出声。“主子,您该起身了!”
墨殊抱紧了那一团光滑温软的“被子”,嘟哝了一声,“你回去睡吧!”
路虎顿时哭笑不得,他起都起了,饭菜都煮好了,这时候让他回去睡?无奈地摇摇头,路虎干脆不叫了,转身离开,反正也没什么大事,主子要睡就让他睡吧!
没了外头吵人的声音,墨殊睡得分外舒心,他抱着“被子”蹭了又蹭,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的被子好像特别光滑。
毛绒绒又温又滑的感觉特别舒服,他抱着被子又蹭了两下,伸手摸了摸,一边摸一边想,这个手感……怎么有点熟悉?
事情不对头,墨殊便睁开了眼,入眼的是一些花纹,一道黄一道白,上面的毛有些凌乱,墨殊呆了一瞬,而后猛地惊坐而起,“宋昌愿!”
被人揪着蹭得极不舒服的小奶猫一睁眼,就见自己在半空中呈优美抛物线状往下落,眼看就要跟大地亲密接触,宋昌愿一惊,急忙伸爪,在桌子边沿用力一跃,跳上了桌。
转过头,宋昌愿就冷冷地看着墨殊,谁知罪魁祸首比她还要崩溃,尖叫道,“路小虎!”
路小虎从厨房飞奔而来。
“备水!”
见到自家主子脸上崩溃的神情,路小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哀嚎一声,认命地去提水去了。
帷帐要重新换,被褥也得换,房间地面桌椅一律重新洗,路小虎板着一张脸,心里哀叹,他家主子怎么就不多找几个贴身侍卫啊?
宋昌愿站在桌子上,看着两人各自忙碌的身影,心下一喜,好像可以不用洗澡了?!万岁!那那那……以后要不要天天睡他?哦不是和他睡一张床?
宋昌愿立刻就开始估算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以墨殊的洁癖和他的警惕,睡了一次之后要睡第二次好像有点难度,想睡第三次肯定会更难,万一他狗急跳墙,把她抓去扒皮了……
算了,她还是自己睡吧。
如何逃开洗澡这事儿,等过几天慢慢想。
墨殊和路虎都在忙,宋昌愿就静悄悄地往外跑,趁着他们两人都没注意到她,她先躲一阵子好了。
往外挪往外挪,从桌子挪到窗台,往下一跳,宋昌愿拔腿就跑,还没跑远呢,门边就传来了路虎的声音,“咦?这是什么东西?”
她的酒!!!
从那女人宫里顺来的好酒!
闪电般跃上台阶,冲进房间,跑到门后。宋昌愿往酒坛上一跳,护住酒坛,转身对着路虎露出了一口锋利的牙。
老娘的酒!你敢动下试试看!
脚下一团毛嗖地蹿过,路虎还没看清,酒坛上就多了一只恶狠狠地龇着牙的狸花猫。
默默地后退两步,路虎躬身行礼,猫祖宗您请,爱干啥干啥,别打扰属下给主子打扫房间。
宋昌愿看了他两眼,跳下酒坛,就想把坛子往外推,直起身,两只爪子着地。两只爪子使劲推。
路虎见状就道,“小祖宗还是我来吧!”
宋昌愿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高傲地撇过头,把坛子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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