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碰硬是讨不得好了,孙垚抓起子夜挡在身上。而此时,萧照的第二个火球已经凝起袭来,见此情形,道一声:“卑鄙!”便急急散开了灵力,火球在即将轰到子夜身上时,及时散开,化作点点火星,落在田坎上,灼得地上焦黑点点。
孙垚却是得意地笑了:“果然,世间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萧照道:“放了她,我饶你离去。”
孙垚道:“是放我们爷孙俩离去!”
乐枫嚷道:“你这老家伙别不识好歹,现在轮得到你讨价还价吗?”
孙垚道:“老朽一把年纪,死有何惧?倒是这女娃子,花骨朵一般的美丽,却是等不到绽放便要败落了。着实可惜,可惜。”
乐枫道:“老不要脸的,你当真恶毒至极!”
萧照心中怒意大盛。他是何人?高高在上的镇国大将军,火族的统领,何时受过这样的要挟?
伴随他的怒意,他的手中又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来。但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再次凝向了子夜——那个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少女,明明虚弱得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明明脸上满是惧意,却还紧咬着牙关,倔强地瞪着孙垚。
萧照的心,忽地软了,手中的火球缓缓地熄灭,“你走吧。”
孙垚嘿嘿地笑着,凝起土灵之力,挟着子夜遁土离去。
“阿照,你怎么就放他走了呢?!孙垚可是魏国顶尖的五行师,若能将其斩杀,即可重创魏国太子的实力。”乐枫恼恨不已,但是萧照不动手,他的土灵之力又不及孙垚,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遁走。
萧照道:“谁叫你方才只顾看戏,不知道趁机救人的?”
乐枫道:“你,你不会真的被美色迷昏了头吧?再说,那也不过是个还未长开的小女娃罢了,怎么就能入得了你的眼?莫非你在望阳城要找的女人就是她?一个黄毛丫头?你倒底与她何时相识的?”
萧照摇了摇头,“素不相识。”
乐枫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素不相识你居然会到处找她?现在又为她放走了孙垚?”
是呀,本是不相识,为何会让他如此上心?
只是为了那一双相似的眼眸?
那双秋水也似的明眸,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那个埋藏在心底深处不敢去触的人…… 原以为已经淡忘了的往事,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竟都如此清晰的浮上心头。
孙垚再次从土里钻出时,已是旭日高升,天光大亮。他坐在树下歇了歇脚,心中暗暗叹息:人老了,灵力果然不如从前了,又挟着这女娃子,灵力耗得更多了。
“乖孙女,此地荒凉,咱们只能徒步了。你若是乖些,我就解了你身上的穴道。等到了城镇上,再从新重雇辆马车,咱爷孙俩便都能省些力了。可好?”
见子夜点了点头,孙垚抬手便解了她的穴道,又道:“你瞧,爷爷对你向来无恶意。你乖些,咱俩都能省不少麻烦。”
怕萧照再追上找麻烦,只稍稍歇了一阵,孙垚便带着子夜开始赶路。
一路之上荒芜人烟,倒是那日头,不知是否因临近晌午,却是愈发的毒辣起来,徒步的爷孙俩皆是汗流夹背。
分明才是春季,可是这日头似乎比酷暑时更加炎热,烤得人头昏体虚。特别是孙垚,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土灵之力,如同干涸的河床,慢慢地生去了生气。连身上的衣服都似乎要燃起火了。
火?不对!
孙垚忽然反应过来,道一声:“卑鄙!”
伸手就想去将子夜拉回到身边——子夜离他不过只有五步之遥,被晒得昏昏沉沉间,只觉脚下土地一软还未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便陷入土中。而孙垚生生地扑了个空,没有抓到子夜,只好赶紧屈动手伸,凝起土灵之力,一探之下却是大惊失色。他的土灵之力已经剩下不到三成。
乐枫带着子夜从距离孙垚三丈外的土地里钻出,笑眯眯地道:“你真以为我们越国的镇国将军是那么好相与的?轻易就能让你走脱?”
子夜抖干净了身上的土,四下张望却不见那个红衣恺甲的将军,正心中纳闷,却听耳畔边传来乐枫嘻嘻地笑声,“在找阿照?你瞧,他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子夜看到萧照高高地站立在一株参天古树的树顶,一身火红的铠甲,像极了熊熊燃烧的烈焰。而他的头顶,则是一轮高阳。子夜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已分不清,那耀眼的到底是烈日,还是那个如烈日一般炫目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晋江抽了,登了好几次都上不来,捉急啊捉急!后来终于想起来换个浏览嚣,结果一试就进来了,希望这章到的不会太晚。
☆、驭火
如果说在夜间萧照的火灵之力只是稍稍高出孙垚,那么在这烈日当空的午时,萧照的灵力对孙垚而言绝对是排山倒海般的碾压。
驭火师,可借一切火之力量。而火灵力强悍者,甚至可以借一切火的属性的力量。比如,阳光的五行属火。萧照可以将四周阳光的热力凝在一处,让孙垚如置身酷署,消耗掉他的体力,自然也就能慢慢熬干他的灵力。
没有子夜这个作挡箭牌,孙垚自身的灵力又失去了七成,心知情况不妙,便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凝起土灵之力,想走为上计。可是他才刚刚遁入土中,巨大的火球带着滚滚热浪轰来。
时值响午,萧照的火灵力能借到天时,威力大涨。只闻“轰隆”一声巨响,地底下便被砸出个五六丈宽的大坑,尘出四散飞扬中,孙垚摔出地面,口中鲜血直冒,仿佛将死之鱼一般,徒劳地挣扎着。
萧照自高高的树底纵身一跃,如天神一般,缓缓降落下来,冰冷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情绪,手指间再度凝起一团火光。
子夜忽然喊道:“不要杀他!”
萧照的剑眉中凝起一抹不解,乐枫好笑地对子夜道:“你居然会替他求情?他挟持着你可没安什么好心。”
子夜道:“不过他确实没有伤害到我,一路之上对我也颇为照顾。要不,还是,还是放了他吧。”
又对孙垚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骗我?”
孙垚何等狡猾,自然不会将真实目的告知,又看出子夜心思单纯,当下心念一转,道:“老朽无儿无女,虽然有些子侄,却都不甚贴心。你这女娃儿甚得我眼缘,于是就起了邪心,其实也只是想将你收作我的孙女,将来也好为我养老送终。事到如今,我方知万事强求不得。罢了,罢了。今日老朽死在这里,也是命中注定,绝不会怨你。”
子夜却是初入尘世,哪里比得过他老谋深算?当下便信了七八成,对萧照和乐枫道:“你们看,他真的没有恶意的,你们就放了他吧。”
萧照神情冷峻,心思难懂。乐枫冷笑连连,踢了孙垚一脚:“这老小子的话你也信?小姑娘,太过单纯,小心会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子夜只好看去看萧照,却见萧照的指尖已凝起一团火光来。手指忽地一指,火光便袭向孙垚——
“不要杀他!”在子夜空空荡荡的记忆里唯一仅有的便是这几日与“爷爷”相处的光景,哪怕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带着目的,可是她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不及多想,子夜便张开手臂挡在孙垚的身前——萧照没有料到她居然会不知死活地挡了上来,只好急忙散去灵力。
而恰在这里,那孙垚飞起一掌狠狠地击在刚刚为他化解危机的子夜背后。子夜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受力不住顺势扑到萧照的怀里。使得萧照在那一瞬间无法屈动手指凝聚灵力。
而孙垚就借着那一瞬间的间隙,急忙遁入土中。
“可恶!”萧照怒喝一声,两指并作一指,幻出一柄烈焰化成的刀劈向地下。土地如地震一般,裂出一道巨大的缝隙。可惜那缝隙里除了沙石什么也没有,孙垚显然已经走脱了。
乐枫捻起土灵之力,正想要遁土追去,却听萧照道:“穷寇莫追,救人要紧!”
他的怀里,子夜已陷入了昏迷中,本就沧白的脸色更显憔悴,唯有唇角被血染红,触目惊心地艳丽。
孙垚贵为土族的族长,在魏国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活了六十多年,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他此时如同一个半死的泥鳅般,费了好大劲的才艰难地从土里钻出。浑身焦黑,衣衫褴褛,连头发都被烧得只余下了一小茬儿。口中干渴难当,五脏六腑处传来的刺痛一波强过一波。
萧照果然厉害,饶是他方才已遁入地底深处,内脏还是被火灵之力灼成重伤!
没想到我孙垚竟要丧命于这南越国!
想到此,孙垚只觉恨从心来。可惜,他已是强驽之末,怕是无法找萧照报仇了。
呼呼地喘了几下气,孙垚使出最后的力气,在地上匍匐爬了起来——不远处便是一处小溪。他已是渴极,虽明知会死,但生命的尽头,却不希望是被活活渴死。
垂垂将死的老人,艰难地爬着,身后拖出的是一道长长的血痕。这样一幕,任谁瞧见都会觉得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