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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祖诀 (十载如憾)


  玉墟宗一片愁云惨淡,最没心没肺的,大概算坎艮宫的那只虾了。真真正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坐着不嫌腰疼,听死对头离兑宫大师姐今日归宗,屁颠屁颠过来,想要借着“我师尊欲撸了你首徒之位”的讯音,大肆揶揄一番。
  路上遇见曲验秋和卫留贤师兄弟,清咳一声,上去捻着自己的虾须,四平八稳地开了口:“哟,这不是离兑宫的师弟们嘛,怎么这么垂头丧气呀?我早说过,凭你们师姐那得罪妖的性子,呆不长久,迟早要被赶出去,这不——”
  他被一个巴掌抡了出去,栽了满头的雪,翻身起来怒道:“谁敢打我!”在看清来者一瞬,立刻缩头怂了,捂脸赔笑,“师父怎么在这儿啊……”
  太阳正殿门槛上,法锈黑色外袍未系腰带,搭在肩上衣边翻飞。北堂良运神情复杂至极,似乎有太多的话想一吐为快,揪不出个头,便全呈现在了脸上,硬生生造出一张五彩斑斓的脸色。打完自个关门弟子,没像往常一样边斥责边护犊子,而是面向离兑宫的两个内门弟子,客气道:“二位师侄莫要在意,本座回去定当严惩。”
  从没得过宗主这样对待,曲验秋与卫留贤一同愣了,若放到平时,定当下巴翘上了天,能拿这事在永笃前嘚瑟一个月。
  可毕竟不同往昔,吸一鼻子气,都是风雨欲来,浓厚得令人手脚不知往哪放。
  这些习惯看人脸色的小妖修,诚惶诚恐夹起尾巴,蹩脚学着长辈的官腔:“不敢不敢,宗主言重了,永笃师兄也是玩笑……”
  缺心少肺的永笃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犯了糊涂劲,还想不服,被他师父一个嘴巴扇回去了。
  妖修的预感准的居多,当天夜里离兑宫发生变动。
  宫主玄吟雾远游,首徒法锈返家,都给出了个归期不定的回答。原本被众妖看好的关门弟子破尾意外身亡,代宫主之位竟落到了最不靠谱的二弟子曲验秋身上。
  曲验秋当场傻了,他非常有自知之明,无论是修为还是处事都难当大任,急得跪下直哭:“师父,大师姐,你们别走啊!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啊!”
  玄吟雾垂首折纸鹤,正着手知会涂山九潭一声。
  法锈道:“北堂宗主会照应你们,觅荫师伯不用说,击磊师叔承过我的情。此外,我们师父在封煞榜相识的旧友将前往玉墟宗小住,出了事,这些大风大浪里活下来的能顶上,跟后面学学。”
  她走到两个师弟身旁,最后摩挲了一下曲验秋柔软的头毛,吐出一口气:“我十几岁那年涉世,觉得这天地真大,街上车水马龙言笑晏晏,而我连话都说不溜。”
  拍了拍卫留贤的后背,将代宫主令留在地板上,走出殿门。
  一生中总会有几个“一夜之间”,在某一个过后,无忧的少年时光被一刀斩断,世事蜂拥而来,毫不在乎地拔苗助长。
  就算听见根茎撕裂的声音,也要咬牙存活。
  件件事都决定得分外仓促,翌日一早,法锈将一串缕空手炉埋下,才从新立的坟茔前站起身,洗了手与师父一道走到玉墟宗的宗门前,各路师长弟子难得在寒冬腊月起了大早,顶着一脑门子雪花侯着。
  觅荫正拍开饯行酒的泥封,见正主来了,连忙斟上两碗。
  法锈转身面朝玉墟宗的数千山峰,整掸衣袂,俯身跪下,北堂良运急忙避开,不敢站在这一礼之前。谁也不知道法锈这一屈膝跪的是谁,风潇潇兮,大雪漫天,她漠无表情跪完,接过酒一饮而尽。
  北风卷地,雪尘纷乱,很快遮盖了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若隐若现,直至不见。
  觅荫瞅见离兑宫就剩俩伪化形的崽子,不由啧了一声,略微提道:“就算要走,也太急了吧这……闹得妖心惶惶的……”瞥向北堂,打了个哈哈,“宗主您怎么也不拦着点?”
  北堂良运呼出一口热气,闭了闭眼,唇齿间冒出的团团白雾犹在颤抖。
  ——“天子莅临,敢有不从?”
  

☆、八荒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有后续剧情
  玉墟宗北堂宗主怀揣何等心绪暂压不提。玄吟雾与法锈这回远赴涂山九潭的大道,平坦得有些过了头,像是被提前清扫过,不论哪方的魑魅魍魉都不越雷池一步。
  离宗之事办得脚不沾地,许多要问的话一句都未出口,现在有时间了,又平添几丝近乡情怯,玄吟雾犹豫了三四番,不知道从何提起。
  破尾之事,他并非毫无波澜,只是未尝亲眼见过小弟子毙命于面前,除了略有些哀凉,其余刺激倒是不大。
  法锈不同,他看得出来,百八十年积存的肃然都堆在脸上了。
  他有心宽慰,搜肠刮肚想不出能用的词——哄之一字对法锈,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明摆的适得其反。思量片刻,默不作声先把手拉上了。
  法锈一顿,从善如流地反握住。
  戌时,大雪封路,入住客栈。
  天光渐歇,法锈扫了扫自己头发上沾的雪粒子,刚想往门外走,玄吟雾想都没想一把扯住她,问:“你又往哪儿去?”匆忙之下拉偏了位置,法锈这件黑色外袍没系牢,扯脱了半个肩,露出下边严严实实的中衣。
  法锈回头,说了这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师父想玩扒这衣服的花样?可能有点难度。”
  玄吟雾:“……”
  大概是脑子没转过来,他毫无意识地接了一句,“什么?”
  法锈沉吟,招手让他凑近,一只手勾住他脖子让他俯身,另只手慢条斯理解开衣襟,一振袍袖,披了半片在她师父身上。
  狐狸毫无防备,黑袍刚上身,瞬时重如泰山压顶,直击识海,仿若大道有成六根清净,半丝绮念也无法兴起。
  袍边滑落。
  玄吟雾顿觉从头到脚一轻,诧异望着这身纯黑的衣裳,刚想问点什么,法锈半披着黑袍,用一种“你懂我”的神情道:“是吧,浪不起来。”
  “……”
  玄吟雾还没开口就被噎住,肺腑里头五味杂陈,呵斥堪堪涌上喉口,被久违的熟悉劲头一冲,烟消云散。半晌后笑了出来:“你不是一直嫌深沉色儿显老么,穿这个做什么?”
  他话里顺嘴的一句“披麻戴孝”终归还是掠了过去。
  法锈道:“衣服是老气,但我只要肯穿上,身价不一般啊。”
  玄吟雾道:“与你饲祖身价相比如何?”
  “没比头,饲祖的名号说到底就是一张草纸,除了手上赚得跑断腿的几个钱花销,能有什么身价?”法锈理好衣襟,“这身旧皮可不同,显赫着呢。”
  打量那件袍子,连个纹路都无,只像是一匹单布裁制而成,玄吟雾眉梢一挑,显得有些疑惑。
  法锈不打算往深里说,吹熄了灯:“不过这种紧箍咒似的的衣裳,我消受不起,师父你也不乐意吃斋吧。”和衣往榻上一躺,“迟早剥了它。”
  窗棂处透来凉薄雪光,提了屋内昏暗的色,呼吸声也纠缠一起,一只手理开法锈额前的碎发,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半晌,身侧有重物压下的凹陷,毛茸茸热烘烘的头绒蹭了蹭她的脸颊,挨着入睡。
  第二天雪停,北风也不刮得那样掀雪翻浪的骇人,玄吟雾与法锈紧走慢赶,本想一马平川般直抵狐狸窝,结果还是捱了两三天,办了个年货。
  再怎么四大皆空的袍子,也阻挡不了法锈一颗赤忱处事的凡心:“空手去不好意思,还是买点东西,心意不够,样子总要做的。”
  玄吟雾瞅她手里拎了一捆油纸包的酱汁鸡脖,盯了半天:“你买这个做什么?”
  “零嘴。”法锈撕了个小口,凑过去嗅了嗅味,又晃到玄吟雾面前,“在麻酥糖摊子前停留半天,后来想想那招小孩欢迎,不招狐狸崽子待见,吃了掉毛。”
  油纸包的边角刮到了他的嘴角,从那个小口,漏出了一丝热乎浓郁的气,他舔进嘴里,没尝清是什么味,暖意直窜脊骨。
  “走那边。”她的声音在喧闹中被搅散。
  天暗得快,法锈站在一串灯笼侧面,暖融融的光映了她半边,人来人往,她低头在摊子上挑拣,另一只手松松挽在玄吟雾的臂弯里。
  小城里张灯结彩,大街小巷填满了热火朝天的吆喝,混着芝麻翻炒的脆香和各家秘制的卤水酱汁味,热气白雾滚滚升腾,融化冻雪冰溜。
  玄吟雾拎着满手的年货,觉得还可以再买下去,沿着这条四通八达灯火通明的大道,与无数个赶集夫妇或凑热闹的道侣擦肩而过,漫无边际,永不到头。
  相比之下,不合时宜的黑袍也不是那么碍眼了。
  她是关不住的。
  套上一层放空红尘的束缚又如何,按着她的头在耳边念叨一千遍安分守己,也扛不住她充耳不闻再次仰头。
  几日前,玄吟雾在玉墟宗给涂山九潭写信时,上书“轻装便行,不期而至。”……那时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以扛着大包小包的形象回狐狸窝。
  涂山九潭偏南,冬日仅有几场薄雪,放眼望去除去山尖尖白了头,一派山清水秀。前来迎接的是玄氏的分族长,寒暄还没脱口,身后一群尖耳朵大尾巴的小狐妖撞了他一个跟头,前仆后继地耸动鼻子嗅着堆在地上的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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