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小修士哆嗦着想驭法宝逃离,但前面四大仙宗的头头都没动,下头岂能自散,逃兵很快被拽了回来,收缴法宝,扔在地上。
玄吟雾冷淡地回看一眼,站在了法锈身侧。
“你们各自路途不同,我不可能跟着你们一直算。每个宗门都有一个领头人,这很好,遇到这种事,各位大师兄大师姐就有用武之地了。”法锈说话的时候,山头上已是暴雨滂沱,污浊的洪水翻起了惨白的浪,声响滔天,气势汹汹往低洼处席卷而来。
扑面而来的水汽沾湿了鬓发,但她视而不见,仍说得不温不火,“能以一己之力摆平这种小天罚,自然可以;但是不行或是想锻炼同门,师弟师妹也不应该是吃白饭的。如何掠阵控局,如何教人听从,想必各宗门的领头人都得心应手了,有想展示一下的么?”
人群死寂,只听天洪咆哮,近在咫尺。
“没人自告奋勇,那我就点名了。”法锈转身扫了一眼众多面色发白往后退缩的宗门子弟,微笑,不容置喙往后一指,“仲砂!”
☆、元阳
“仲砂”二字无论在何时何地被叫出来,在场都是齐刷刷人头一凛。
不少鸿渊仙宗的门人听饲祖说亲自点名,怀疑她要公报私仇,担忧地瞟向了自家大师兄。结果名字一出来,大多子弟都愣愣瞥向了云莱仙宗的方向。
杜蔺雨本是提着心不敢动,这时松了口气。他心里不认为一个饲儿能指使得了他,就算被叫到也可以拒绝,但也许会在各个宗门中留下怯懦的流言。况且他也没把握能处理这事,饲祖既然叫了别人,那最好不过。
接下来就看戏了——放松下来的杜蔺雨也看向了云莱仙宗的那队修士,猜测饲祖之后如何收场,凭云莱仲砂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情,真的会站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仲砂没有回话,只做了三个手势。
除了云莱仙宗没人明白这是什么态度,法锈略微挑了一下眉,后方的天降洪涝经过地上土丘时回拍,水花激起七丈高,洋洋洒洒的白浪铺天盖地,眼看就要将之淹没。
就在正时,浪潮被一刀切断!
水是无法用刀术杀退的,但当仲砂眨眼之间出现在法锈背后的时候,狂吼的水墙被顷刻削去一半,随后竟是凹进去避开了她,分至左右包围了低洼处的岩土边缘,形成一个水圈后,猛地往年轻修士们的低洼处疾冲而去。
仲砂摊开手掌深入洪潮,平展一扫而过,接连不断的呲声暴起,白雾漫天,再抽手,掌中已然用力握着一把以烈焰凝成的长刀,刀锋一闪,热浪轰得震开,草皮掀起,百步之内的天洪瞬间蒸发!
后继山洪依然汹涌,仲砂一挥烈焰,身形转瞬而动,传闻她腿脚不便,但她的闪行的速度完全碾压了水流的突进。太朴仙宗资格较老的弟子的眼中已是恐惧闪动,不少世人疑问身负腿疾的云莱仲砂是如何打败“太朴剑修第一人”的姜迎微,当年观战的弟子低头沉默,无话可说。因为看不清,她的残影仿佛火焰一样无处不在,但手中的刀一点也无燃烧时的温吞,第一次的交手,仅仅擦边划过,姜迎微的右手就颤抖不止,爆浆一般的血雾从她手臂上蒸散,迎微飞剑首次染上了主人的鲜血。
不结印,无法器,只靠庞大的灵力促火镇压,这对于以灵力而自傲的杜蔺雨而言都是致命的消耗,他微微变色的同时,仲砂已经一路杀至暴雨突降的山巅。
此刻群山笼罩浓郁云雾,下面修士都不太能看到那位云莱少宗主,但下一刻,天洪突然一顿,其中一束猝然逆流!云雾被震碎,挥扫一片,直指天穹的炽焰长刀分外醒目。
与之同时,云莱弟子似乎等候已久,全体双手结印,灵气惊变,那一片红色袍服的修士在手指依次捏出复杂的诀印后,任凭火焰灼手毅然不动,静候号令。
山巅上长刀终于偏转,旋开一道水纹,刀锋折倒的刹那,云莱弟子整齐划一变幻手法,五五结阵,火光大作。
正当众人都以为是云莱大师姐灵力不济,需求外力时,山巅处天洪爆裂,滔天巨浪咆哮而起,直接覆盖了低洼处的这片山头,这一下直接有修士被吓得惊叫起来,此刻云莱仙宗门人从前往后,对上结印,烈焰冲天而去,烘烤上空疾驰而下的山洪,层层削弱,最终一排弟子收手时,先前声势骇人的洪涝已经化身为云,只落下丝丝霜露。
正当所有人以为危险过去,有人突然高呼:“补天!她在堵天窟!”
山巅云端暴雨尽去,乌云间空留巨大豁口,森森骇人,风云翻涌,仿佛要吞了那抹炽火身影,此刻仲砂忽然旋身,纱衣飞出三尺远,先前荡开云雾像是被不可抗拒的力道收拢,狂卷其中,被她一手托起,全部灌入了天空裂开的空隙里,似乎另一端有巨力推拒,一时间飓风狂扫,飞沙走石,树倒草折,修士也以袖遮面,被吹得抱头伏地。
待云烟聚散,仲砂已然落地,抬头淡淡仰望一眼完好如初的苍天,全然俯视。
炽火煎海,红袍补天。
然后,她向法锈比出了一个手势,是她出战之前那三个中的最后一个。
足足安静了三息,法锈率先鼓掌,随后是远比洪水更激烈的掌声,欢呼喝彩蜂拥而至,尤其是后面的一流二流宗门子弟激动得高呼不歇,这是足以畅行百年的谈资,仙宗年轻一辈领头人的风采,云莱仲砂的传奇,今有幸一睹。
云莱仙宗的弟子不习惯弄出声响,默默附和几下就停了,却是想起他们大师姐出动之前做的三个手势,第一个是“印”,第二个“阵”,第三个“完了”。
……先开始他们还二丈和尚摸不着头,不太明白第三个是啥,总不能是完蛋的意思,大师姐那么强,烧个水而已,能多难——现在明白了。在家可以一切从简,在外头做事就要有头有尾,事后总结一下,方才显得靠谱。
面对如山的赞贺,仲砂漠无表情,只是将腕间略松的手绳重新绕了一圈,僵直着腿一步步走向了轮椅。
两个云莱弟子立刻推动轮椅过去,却突然瞧见少宗主经过饲祖时,忽然用肩撞了她一下。云莱全宗都紧张起来,暗想这是不是要秋后算账,被撞的饲祖忽然大笑了起来,少宗主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挑了一下,勾起轻微的弧度,又迅速抿起压平了。
一瞬间,云莱仙宗默默炸了,全部弟子眼角都在抽筋——大师姐是在笑吗?大师姐竟然会笑!
云莱少宗主容颜本就娇媚,兼之平日寡言少语并不苛责,有个弟子眼睛发直,无法眉目传情,捧着脸说了出来:“师姐笑起来真好看,想娶。”
尽管后面宗门的呼声够壮,将这话掩了过去,他还是被同门烧了裤子。
等仲砂扶着轮椅坐下,法锈双手合握,喧哗渐止。
杜蔺雨衣冠整齐,却莫名觉得形容狼狈,尤其触碰到饲祖扫视过来的目光,如此居高临下,面容温和:“宽心一点,我不会因为几句反驳争论对各位不利,也不必为了打探我的忍耐深浅,故意作对。”
她整拂衣袍,席地而坐:“去留自便,实在有难,回此地报信,我勉力一救。”
之前她说过只为看护之类的话,不少宗门弟子姑且信了,就算半信半疑的也只怀疑她会出尔反尔抢机缘。但如今,看样子饲祖竟是不打算漫山遍野走动,众人也去了戒心。以云莱为首的四大仙宗离去后,后续宗门才向四方三两散去。
… …
山谷内湿气尤存,了无人烟,静了片刻,法锈忽然回头:“师父不去么?”
玄吟雾一直看着她,视线交织也没有转离,掀起衣袍坐到她旁边:“不去。”声音低低的,头也微垂,如果这时有狐狸耳朵,大概全耷拉下去了,“你叫仲砂的时候,事先没跟她通过气?”
法锈笑了笑,承认了:“一时心血来潮。”
玄吟雾点点头,忽然问道:“那你当初拜我为师,也是心血来潮?”
法锈又笑:“没呀,当然考虑过的。我要是只凭冲劲做事,刚才就该叫杜蔺雨顶上去,浇他个落汤鸡。”
狐狸又点头,迟疑了一会才出声:“我……翻了你的话本子,看到有写狐妖的故事,我觉得他们是瞎写的,没有那种一个照面就能让人神魂颠倒的狐狸……至少我没遇见过。”他的眼睫抬起又垂落,“……不过,如果你生而为妖,一定是只话本里的狐妖。”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么师父也学我这种只谈皮毛不说血肉的话了?”法锈向后躺倒,黑发铺散,“有话就说吧,昨儿一晚上都在我屋外踱来踱去的,都没睡好。”
这次狐狸沉默了。
刚才他在她身侧,一切都历历在目,自从法锈叫出仲砂的名字后,她就没回过头,任凭身后洪浪滔天、热浪烘衣,她却一次也没有回望。
饲祖在世上信的人不多,敢把后背完全交予出去的时候也不多。玄吟雾知道她俩是以论道的相知的,所以他去还手绳的时候,的确停驻了,还向仲砂问了一个问题。
“论道……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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