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存着这点微妙的不解,正巧众多真人的徒弟们兴致高涨,也还没睡,她就将这话在徒弟圈子里讲了。说完后头一次没有回应,四周半晌无言,随后一个瞧上去年纪最小的少年怯生生地说:“原来人修……不是这样的吗?”说完有些羞涩地左右瞟了一眼,不好意思地伸手拉开了严整的袍襟,露出精壮的胸膛……
法锈:“……”
她一转头看向旁边,那些俊秀可人的少女们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惑,其中一个慢慢撸起了曼妙水袖,一直掀到肩膀,动作雅致又勾人,像是玉兰展了花瓣,露出中间的蕊。还不等法锈赞一声冰肌玉骨,她骤然握拳,臂肌线条瞬间坟起,坚实有力。
法锈:“……”
长见识了。
☆、庖丁
梅吐山涧,月上梢头,法锈慢慢交叉双手,用背拇抵住额角,将脸埋在手掌间,吐息数次,脑中思绪瞬息万变,犹似风起云涌。
十五岁之前悟天道,十四年之间知人道。
她长见识,长的是人道的见识。
“人道”往广了去说,不仅是人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世间一切自“天道”变化而来的众生道。万物中蕴含的东西,光凭盘腿修炼是得不到手的,是你的,你自会得到,不属于你的却又想知道,那就摊手,押命一赌。
天地间,拿命换一个答案的人,何其多。
随便抽个事儿都是例子,就说那三年前,封煞榜上第八位,庖丁解,死于七十四位妖修围剿。
庖丁解是个狂人,名号出自“庖丁解牛”,只是他剖的不是牛,而是妖。他痴迷于妖修的体格变化,同时又不明白为何他们能自如控制身体。人修中也有修体的,然而一个个都是五大三粗,且不能变化,对比妖修就通通成了残次品,修道的路也越走越窄。
他这般肆无忌惮的解剖,自然激起了妖修众怒,但庖丁解对妖修实在太了解了,每每都游刃有余地逃脱,并且还有力气拖走几具尸体细细琢磨。
妖修们无可奈何,只能压下对人修的偏见,去六合堂取了饲儿挂牌,请饲祖出手。
一月后,庖丁解被围堵在一处老窝内,七十多位妖修咬牙切齿,只待一声令下就将他生吞活剥。但饲祖越过众多妖修,一个人背着手走到他的面前。
庖丁解自然听闻过饲祖大名,他平静看了她很久,然后将怀中的卷轴双手奉上:“这是我……毕生所得。”
饲祖接过,随手翻阅了一下,里面整理得极其精细,囊括了千百种妖修形态的记述,每一处骨骼都描摹得惟妙惟肖,何处强与哪里弱都标注出来,真是下足了功夫。
旁边有妖修瞧见了,蓦然发出长嘶,满腔痛恨,愈发凄厉。
庖丁解充耳不闻,继续说:“请饲祖付之一炬。”
此刻,饲祖脸上才浮现了一丝笑,一手挡住旁边面红耳赤的领头妖修,示意他继续说。
庖丁解说了下去:“饲祖曾对我说,为何只叫别人流血割肉?如今我明白了意思,知人道,淌他人之血,得出来的东西是死的,只有刮自己之肉,才能知晓活生生的东西。”
饲祖微微笑着,依旧不语。
庖丁解自言自语道:“没了活气,骨肉也就死了,如何变?怎么变?不动的东西是没法说话的,我不把自己的命拿上桌,反倒将妖修捏在手里……”
他长长一声叹息:“一文不值。”
半晌,饲祖笑道:“所以,你想知道妖修真正的体魄之道,却又与对方势不两立,你要如何?”
“依饲祖之言,以血肉奉上。”
“说简单一点。”
庖丁解的目光茫茫一片:“我伏诛。”
饲祖抽手,横在妖修面前的最后阻拦收回,那一刹众妖如开闸猛兽,咆哮嘶吼震慑山岭。饲祖扬手将卷轴被投入火中,不远处一捧鲜血溅落土地。
那时七十多个妖修,没一个听懂这两个人修在说什么。
妖修从来都是真刀真枪的实干,因此对于饲祖几句话就让庖丁解束手就擒,非常的不理解。其中一个瞧见火堆里的卷轴灰烬,警惕地看了看饲祖:“这上面记着许多妖修的弱点,你不好奇?不可惜?还是你都记住了?”
饲祖抬眼,目光带笑,深不见底:“庖丁解说的很清楚了,这些东西没有价值。”
那妖修突然愤怒:“什么叫没有价值?这是上千个妖修的命!”
饲祖看着他,又闭上眼:“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你说的自然无价,而我的意思是,没用。对妖修没用,对人修更没有任何助力——庖丁解想找到妖修身体的变化之道,嫁接于人,但他的路是偏的,这好比,你想知道人修在想什么,然后你把我杀了,把我的脑壳撬开,一寸寸摩挲,你能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是永远都不会。”
她手中一把灰烬洒向黄土,“想摸索不属于你的道,是要自己付出代价的,不是别人。”
此时此刻,法锈放下撑住脸侧的手,脑中万物止息,众鸟归巢。
她仅仅在这世间走了数十年,要论阅历,比不得任何一个伪化形的小妖修。但她把命捏在手心押在桌上,摸爬滚打,伤痕累累,就是要得知这世上人道,这天道变化出的万千之色。
世人说饲祖之目,可比矛隼,可比锋刃,对一丝一毫的弱处,都能像针挑细刺一样捉出来。但那些都是她反馈出来的,她真正看到的是什么,没人会关心。
被撵出厢房,是因为师尊们心存廉耻,但美色入得了她的眼,却如浮云飘散。
之所以驻足不语,不是怔愣也不是尴尬,历经十年悟道,“为道者,心如磐石”已经炼成。她伫立当场,是因为有价值。
见法锈露出温和微笑,也回了神,周围妖修对她的看法也有点好奇,一边纷纷问她怎么了,一边露胳膊露腿儿,在柔软窈窕和粗犷魁梧中切换自如。
法锈伸手握住一个姑娘的手腕,道:“好看。”
妖修最自然的时候,本体既不夸张又吻合自身容貌,就像正巧踩到那个点儿上,直接踏到了心尖上,踩得叫人口干舌燥,踏得叫人欲罢不能。
不愧为妖。
光是健壮,那不叫真正的修体。唯有控制,精巧到每一处骨骼每一处关节,甚至皮肤与血液,这才是妖修体魄的自如之道,也是庖丁解穷其一生无法了悟的东西。
这种东西,不拿自己作赌,怎能得知?
法锈忽然开口问道:“你们都是体修?”
精神、本体、器皿、元气,分别对应人妖魔鬼修行大统,也依次有了道修,体修,器修,法修的专称。
听了她的话,妖修都点头。顿了一下,也有的反过来提问:“不过我听说人修中什么都有,是真的吗?”
法锈笑道:“另辟蹊径,战力强呀,便逞这一时之快,就算不飞天又如何!”
有妖修接道:“可那样很容易修错的,你们没有与本体相配的本诀。”
法锈沉吟:“人修能创出众多法诀,难道创不出你们口中的‘本诀’?”
“没听说过还能自创本诀,这是妖修与生俱来的,本体与本诀,缺一不可。”拆月的二弟子掰着自己两只角认真说,“师姐你看,我师父是只羊,我也是羊,师妹也是。亲缘越近,本诀的道理就越相通,也越容易教授。”
法锈点头,多问了一句:“那我师父呢?”
“倥相真人?他是涂山九潭的,那里好大一个狐狸窝,这种最不能惹了,祖祖辈辈的本诀都差不多,互相完善一下,很难找出弱点的。”
妖修们这么善解人意又不辞辛劳地为她解惑,法锈颇有所得,兴致渐起,浑不在意地解开了衣领扣子,襟口往旁边一撇,互惠互利地露出半截锁骨:“不怪人修里颇有一部分偏爱修体,这体魄,说实话确是差了些……”
… …
徒弟圈的气氛热络非常,说到后半夜犹不停歇,三位师尊都从温泉池子里出来了,见歇息的厢房中空荡荡一片,担心出了什么事,就各自选了个方向去找。
等玄吟雾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场面。近十个妖修半裸不露的站一圈,他的人修好徒儿敞着领口,手肘正搭在旁边姑娘的香肩上,一边说笑,一边低头爱不释手摩挲着姑娘的手腕。
玄吟雾:“……”
谁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中猛地窜起一把火,走过去一把拎起法锈的衣领扣好,原本很熟练,却因为手指颤动扣差了几个,不过他也不管,胡乱弄好后,直接把她拖走了。
后面那一排妖修愣住了,直到法锈被拖走了十余步,有个姑娘忽然喊道:“如果碰到猿妖,我会记得帮你要他们本诀的!你别乱修啊!”
法锈回她:“猴妖也行呀。”
那姑娘急道:“猴子不行,有尾巴的不行,你别修出条尾椎骨来,本诀对不上的!”
法锈还想说什么,玄吟雾将她拖得转了个弯,彻底隔绝了那边的声音,才回头看她,嗓音都不在一个声调上:“……你什么毛病?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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