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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祖诀 (十载如憾)


  窗外的日光铺在卫留贤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得越发木讷。
  一天前,玉墟宗兴办大典,北堂真人首徒永婵即位坎艮宫宫主,以及登上第五十代宗主之位。
  卫留贤不说话,走去窗边,将一个东西扔到案上,边角磕在桌上,随即翻了个面,正面朝上。
  离兑宫宫主令。
  这比他腰间的那方“代宫主令”分量重了太多,离兑宫新来的小妖修可以不知者无罪,但他不能不认。
  仙师愣了下,不知天高地厚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不会先斩后奏么?”
  卫留贤说:“看来我大师姐曾经对你真的很客气。”
  他弯腰抽出垫茶具的方巾,展开铺在手掌上,一把钳住了仙师的颚骨,食指敲着她的脸,虽然隔了一层方巾,指腹上水生妖修独有的黏腻冰冷还是如影随形。
  仙师修为低下,猝不及防被制住,慌得呜呜发声,卫留贤手指更加锁紧,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语气平板直叙。
  “六合堂保你,是他们以为你肚子里还装着有关锈祖的事,或是私交。当然,你也不必后悔,如果当初你在四野门拒绝大师姐的温和交涉并把她惹火了,也不要长生钱庄的上万灵币,你的脑袋就会在‘肃清伪道’中挂在得昌观的大门上,成为我二师兄的陪葬品。”
  卫留贤稍稍俯身,仙师眼睛惊恐地转动,那一张迟钝呆板脸孔近在咫尺,启口道:“我听人说,大师姐曾评过你‘走大运’,想想没说错,你活着就是走运,我宗的前任宗主运气都耗尽寿终了,你还好端端的。”
  仙师哆哆嗦嗦道:“六合堂从我这里挖不出更多东西了,迟早会弃掉我……这个包袱。”
  “你本来就是一个两面开口的没用包袱。”
  卫留贤收起桌案上的宫主令,放入袖中,转过身,方巾丢进茶水里。
  “你回去告诉木犀,别干涉玉墟宗宗主的位置,大师姐很忌讳六合堂的手伸到师门。我说势在必得的意思是,迟一点无所谓,只要不弄出命搞得很难看,大师姐别说杀我,她一根手指都不会动我。”
  

☆、告密

  
  私见六合堂来人这种事,卫留贤做得并不小心,或许是法锈当前坐镇云莱脱不开身让他有恃无恐,掸了衣袖,原模原样走出二层楼的茶馆,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小驻一会,抬脚朝北回玉墟宗去了。
  等他背影渐远,街边一个糖人铺子后头,探出一个惊疑不定的脑袋来。
  探头的妖修拢手耸肩,背脊微驼,腰间揣了几个储物的布囊,是修士出山采买的打扮,面相正是拆月。他怔怔望着城门的方向,半晌不作声,突然身边一动,小徒抹舟冒出半张脸,轻声问:“师父,刚刚那是留贤师兄么?”
  拆月没反应。
  抹舟没能理解师父的沉默,接着问:“他来这里干嘛呀?”
  随着她这句话,茶馆的雕花大门内走出一个含胸低头的蒙面修士,不安警觉地往左右望了望,侧过身混入人潮,但妖修的感官敏锐非常,尤其曾生存在封煞榜的阴影下,抹舟小声跟师父咬耳朵:“六合堂的。”
  拆月自然认出了卫留贤,自玄吟雾法锈迁居八荒殿后,曲卫二妖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于他俩的秉性与气息,他摸得比亲师父还要透。
  拆月一身老骨头不经用,脑子也钝了,但不妨碍他下意识觉得此事有异,以卫留贤的立场——无论是宗散不两立的师门、还是上过封煞榜的师尊、甚至于二师兄与小师妹之死都与六合堂有不小的关系,不说仇深似海,起码仇也有一条河那么宽。
  卫留贤私见六合堂来使,还是在云莱仙宗宗主遇刺未明的档口……拆月脑子里嘎嘣一声,第一个念头是,糟了,这小鳖里通外敌?
  念头是有了,但他不愿相信,岁月匆匆,他对曲二的长不熟怒其不争过,也对卫三的过早磨炼心性帐然若失过。可谈起卫留贤,他总觉得这孩子又乖又可怜,每次在法锈摸师弟师妹头毛时,他孤零零排在后面,跟着二师兄当跑腿的,连所有人把担子甩给他时,也没人问他一句愿不愿意。
  他听到了一些卫留贤有意上位掌权的传言,毕竟玉墟宗宗主仙逝,继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其中怼永婵怼得最厉害的当属离兑宫的卫代宫主,若不是坎艮宫派弟子去寻玄吟雾法锈,拿这两座大山的口谕与宫令镇住了他,这宗主宝座究竟花落谁家还没个定数。
  拆月在心底为卫留贤搜刮辩词:小鳖是个好孩子啊,他从小就是。
  然而挣扎了一会,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对抹舟道:“跟上你卫师兄,看看他来这儿是做啥的。”
  拆月有心维护,然而卫留贤做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拆月眼睁睁且痛心疾首地暗中看到他将守宗门侧道的弟子扼晕,背地指使小妖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刻薄地对坎艮宫的永婵下绊子,从头到脚变成了一个利欲熏天的妖。
  拆月的偏信在渐渐崩塌。
  如果说他对宗主之位心不死,串通六合堂吃里扒外,完全说得通。
  他心中涌起阵阵悔恨,他们都忽略了这个木讷的孩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结出了苦涩辛辣的祸果。
  抹舟早在偷看卫留贤一个反手捏晕守门弟子时就吓得捂住嘴,怯生生缩在他后边小声问:“师父,回去吧?”
  拆月怔怔摇头,握住小徒的手往玉墟宗正门方向走:“别怕,我们不掺和,但这事……这事得与他们的宗主知会一声。”
  永婵上位后宗内整改,宗门左右的小妖全是生面孔,拆月此趟出行匆忙,身上没带什么证实身份的东西,拉扯了好半天才通行。最后放行也是因为引来了离兑宫里有点年头的弟子,认出了“拆月真人”,拆月一见离兑宫的弟子服就心里发憷,不愿打草惊蛇再引来卫留贤,将身上采买的东西统统给抹舟,交代了她几句,便急匆匆奔向坎艮宫。
  抹舟抱着师父扔给她的东西,不敢走远,坐在离宗门不到百步的一块石头上,低头数草,偶尔抬头瞧瞧周围。她年岁与曲二卫三相差无几,许多妖修这么大时大多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妖,可拆月把大弟子二弟子派出去历练后,尝出了点老年孤寡的滋味,抱着她这根独苗苗不愿放手,留在身边照看,一留又是几百上千年。
  因此,许多事情根深蒂固存于她的脑海里,不曾抹除,在她的印象里,哪里有什么玄老锈祖,有的只是最初一年梅吐温泉,倥相师叔带来个新徒弟,一众妖修都盖不住一个人修的漂亮夺目,白色单衣如羽翅,双腿浸在温泉中,嘴角带笑,温柔垂眸给她编辫子。
  她把这点谈资暗戳戳埋在心底,这是饲祖,唯一一个令封煞榜闻风丧胆的饲儿,撩榜三轮全身而退,简直是神话。
  怎么会有这么强大又好看的人修。
  后来师父被请来玉墟宗,她见到了倥相师叔的其他徒弟,对曲验秋与卫留贤的印象也是单一的——怎么会有这么碎嘴的黄雀和这么不爱说话的鳖。
  或许因为她太没有心防,也看不见刀剑鲜血,拆月只能日复一日摸她头淳淳教导:“不要太片面,你换个角度看你锈师姐,那种踩着钢丝走路的人,要是脑子一抽踩个空,继而祸及苍生,岂不是罪大恶极?”
  抹舟想了半天,把问题归结于师父自身:“师父为什么不待见锈师姐呢?我觉得锈师姐很好啊,尤其是在温泉里的时候。这样吧,我把图画给你,师父你看到她,就不会总把她跟‘要死人’三个字连在一块了。”
  拆月难言地瞅着她:“……小姑奶奶,你可千万别画。”
  日上三竿,抹舟等得无聊,开始蹲地上拔草,过了一会,突闻几声弟子叫道:“卫代宫主!”,顿时惊得背后一凉,赶紧拍拍腿上的草屑站起来。
  她偷偷往左看去,真是卫留贤,身后随行几个修为不低的妖修,脚步匆匆,看模样是要出宗办事,抹舟紧张地绷紧了背,目不转睛盯着向自己走来的高大身影,他身穿离兑宫亲传弟子的锦衣华服,周身散发着一股陌生的气息,她几乎想往后退避开他所经之路。还不等她挪脚,卫留贤忽然在她面前停了步子,那一刻抹舟头皮发炸,差点一声“师父”就要呼救出来,面前却伸过来一只手,拇指与食指间捏着一块松糖。
  抹舟愣愣地看着那块糖,又顺着手看向卫留贤的脸。
  那张脸的轮廓似乎还与原来一样,四方脸,下颚收线有一点点柔和。
  顿了一下,抹舟默默接过他手里的糖,撕开浅灰的纸包塞进嘴里,闷声嚼动,以前的“留贤师兄”没验秋师兄那么会勾肩搭背,遇上她也只是下意识摸索身上有没有能给的小玩意,经常是街边常卖的松糖,有时会是深山里摘的野灵果。
  卫留贤见她鼓着腮帮子吃糖,腼腆地笑了一下,像个不善言辞的兄长拍了拍她的头,负手往前走远了。
  他身后的妖修们赶紧跟上,有几个惊异地回头多看了她几眼。
  抹舟杵在原地,松糖在她口腔融化,让她有种错觉,之前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一切都还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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