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邓太后面色有些阴沉,贺玉菡也不再搭话了。
刘郢见情况不妙,又说话道:“母后,太医说阿妤的胎不稳,要多休息,我们也不打扰她了,让她好好歇息一番。”
“哦,哦。”邓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对了,我叫人带了点补气益血的药材过来,让皇后好好补补身子吧。”不管这贺玉菡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自己的亲孙子,自然还是要紧的。
这时,一直默默坐在一边的上官映雪也笑道:“妾也带了一枚家中珍藏多年的红参来献给皇后娘娘。”
看着天寿宫和钟灵宫的人捧着礼盒站在那里,贺玉菡笑了笑,对着邓太后与上官映雪说道:“多谢太后,多谢淑妃。”然后示意红珊将东西都收了下来。
正在这时,坐在她身旁的刘郢又说道:“徐松,你传令下去,从今日起,皇后所吃药材皆要太医过目之后才能用,所有吃的东西按御膳之法试毒,若是皇后和小皇子在吃穿用时出了什么事,所有经手之人全部处斩,家人全部流放漠北!”
“是。”徐松连连点头,“小人这便去传话。”说罢便退下去了。
邓太后与上官映雪听见刘郢如此说,皆是一愣。他这话,显然是说她二人听的。
邓太后一听,心里便窝起火来。她再不喜欢贺玉菡,也不会害自己的亲孙子啊。今天就打了贺玉菡两巴掌,没想到自己儿子就开始防备自己了。可刘郢这话听起来,似乎也找不到什么错处,她只好把火压了下去。
上官映雪倒是一脸平静,似乎刘郢所说的,与她无关。
贺玉菡也没想到刘郢会在邓太后和上官映雪面前如此维护自己,心里既感动得不行,同时又觉得有几分尴尬。
送走了邓太后和上官映雪,贺玉菡便笑着埋怨刘郢先前不该那样说。
刘郢笑了笑,说道:“防范于未然。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总比你与孩子出了什么事好。”
“可太后本就对我不满,你再这样,她心里怕是更不喜欢我了。”贺玉菡忧心道。
刘郢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笑道:“你为她生个大胖孙子,她自然就看你样样顺眼了。”
闻言,贺玉菡不禁抿嘴一笑。
他伸出手,理了理她两鬓些许零乱的头发,笑了笑,说道:“你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还有些空,陪你到园子里走走?”
“好。”她微笑着应道。
他拉起她的手,两人相携出了颐延宫,在御花园里逛了起来。
洗烟池畔,与天寿宫相湖相望,有一处杏花园,此时杏花开得正盛,一眼望去,粉红一片,美不胜收。
贺玉菡与刘郢携手其间,仿若置身人间仙境。她此时心情极好,微笑着转过头去,看向刘郢,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她侧过脸,笑问:“阿元,你看我作甚?”
“我第一次看见你,便在此园中。”他笑应。
“什么?”她一怔,“何时?我怎不知?”
“去年春日,你随贺夫人进宫见母亲,是不是来过这里?”他问。
她点了点头,说道:“母亲与太后说话,我无事,溜出来玩,见这处杏花开得正好,便跑来逛了逛。难道当时阿元你也来了?那我怎么没看见?”
“你怎么没看见?你还跟我说过话呢。”他笑道。
“我还跟你说过话?”她一脸狐疑地停下脚,定定地望着他。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难道,你,你是那个侍卫?”
第九章
去年春日,贺玉菡随母亲进宫见太后,母亲与太后说的话甚为无趣,她便找了个借口跑了出来,在洗烟池畔看见对岸粉白一片,便过了湖,到杏花园中赏花。谁知,她在杏花园中转迷了路,不知该怎么回天寿宫,正好一个身佩长剑的年轻男子路过,看模样应该是宫中的侍卫,她便跑过去,拦下来他问路。
刘郢说自己不但见过他,还与他说过话。那日,自己在这杏花园中,就与那一人说过话。难道,那人不是侍卫,而是刘郢?可他当时身边无宫人侍候,又那样一身打扮,谁会想到他是皇帝啊?
见贺玉菡满脸的疑惑,刘郢笑而不语。他走到一棵杏花树下,伸手折下一枝杏花,然后转过身,手持着杏花,深深地望着她。
“那侍卫,是不是就是你?”她歪着头望着他,顿了顿,又嘟起嘴,说道,“你为何要骗我?”
他走了过来,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我何时骗过你?我可没有说过我是侍卫,是你以为我是侍卫。”想起那日的事情,他不禁微微一笑。
那日朝中休沐,他在剑房练了剑,一身戎装,也不想乘銮轿,便摒退了左右,独自步行回永乐宫。在回去的路上,他见园子里的杏花开得正盛,便特意绕了一段路,打算从杏花园中穿过。没想到半途跑出个小姑娘,拦着自己叫侍卫大哥。他原以为,大婚之夜她看见自己就是那个侍卫时,会大吃一惊,没想到,她根本没认出他来。
想到这里,他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阿妤好像并没有记得我。”
“我,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敢看你嘛。”她红了脸。当时她就扫了一眼,只觉得是个很年轻很好看的侍卫,哪敢盯着人家细看?
“我可细细看了你。”他将粉白的杏花轻轻别进她的发髻中,仔细端祥了一番,笑道:“当时我便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比杏花还好看。”
听到这话,她心头一跳。
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就开始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她抬起头,看见他看着自己双眸灼灼发亮。
杏花树下,两人的目光紧紧胶着在一起。
一阵风吹过,花枝摇曳,花瓣吹落,轻洒下来,像雨点一般飘落下来,沾湿了树下的两人衣裳。
终于,他忍不住伸出手,拈着她的下颌。她那比杏花还美丽的脸扬了起来。
她的睫毛轻轻扑簌着,双眸如同珍珠一般,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华,右眼角下那粒小小的红痣,更是惹人心动。
他一低头,唇贴了上去。
她微微一颤,随即闭上眼,张开唇回应着他。
树下的两个人,紧紧贴合着一起,仿若只站了一人。
原本跟在两人身后的宫人见状,赶紧避了开去。
贺夫人接到宫里来人报喜,得知贺玉菡有了身孕,激动不已,次日便带着贺玉菡的长嫂魏氏与贺家四岁的小孙子贺彦一起进宫来探望她。
一家人见了面,自然欢喜异常。贺彦虽然只有四岁,但极其聪慧,贺扬常说此子长成之后,必成大器。贺夫人说,他带贺彦进宫,是想让贺玉菡沾沾喜气,能够一索得男,生个像贺彦这般聪明伶俐的皇子,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欲加稳固。
贺玉菡在家的时候,时常陪贺彦玩,因而与贺彦感情极好。两个多月没见到姑姑了,贺彦自然想念她得紧,一看见贺玉菡便窝在她怀里不肯起来。
魏氏先前还怕他伤着贺玉菡,不让他贴着贺玉菡,想拉他到自己身边来。可她一出手拉孩子,贺彦便哭闹,看贺玉菡也说不妨事,她也就作罢了。
晌午时,刘郢过来的时候,贺彦还是与贺玉菡贴在一起。
刘郢看见贺彦怯怯地望着自己,遂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问道:“小家伙,叫什么名儿?”
贺彦年纪虽小,却也不怕事,见刘郢问自己话,便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回陛下,我叫贺彦。”
听贺彦这么说,贺夫人赶紧喝道:“阿出,祖母在家不是教过你了,在陛下面前,不能你呀我的。”
听了贺夫人的话,刘郢笑了起来,说道:“夫人,小孩子无妨的。”说罢,转过脸对着贺彦笑了笑,逗他道,“小家伙,你明明叫阿出,怎么跟我说你叫贺彦呢?你为何要骗我?”
贺彦如黑葡萄般圆润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说道:“陛下,阿出没骗人,阿出真的叫贺彦。阿爷说,跟外人要说自己叫贺彦,只有家里人才叫我阿出的。”
刘郢伸手又捏了捏贺彦的小脸,说道:“我可不是外人,你是你姑父。以后你可不能叫我陛下,要叫我姑父。”
贺彦一愣,伸出小胖手挠了挠小脑壳,转过头看贺玉菡。
贺玉菡微笑着看着他,对他温柔地点了点头。
贺彦又将头转过回去,对着刘郢怯生生地叫道:“姑父。”
“阿出真乖。”刘郢一笑着,然后伸手把贺彦从贺玉菡怀里捞出来,抱在自己怀里,说道,“你姑姑肚子里有小弟弟了,你别压着他了,来姑父这里玩。”
贺彦被刘郢箍在怀里,很是不舒服,扭了扭小身子想要挣脱出来,奈何凭他的力量根本斗不过刘郢,只好消停下来,然后瘪着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贺玉菡。
贺玉菡看贺彦这模样,也是心疼,忙对刘郢说道:“阿元,你可别吓着阿出了。”
刘郢低头看了看贺彦,问道:“姑父抱着不舒服吗?”
贺彦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吭声。
刘郢又问道:“阿出,你想不想玩转千千?”
(注释:千千由象牙所作成,以一个直径约4寸的圆盘,中央插上一支铁针为轴心,其玩法是将一个长约3公分的针状物体,放在象牙制的圆盘中,用手捻使其旋转,等到快停时再用衣袖拂动它,让它继续旋转,最后,比比看谁的千千转得最久,谁就是获胜者。)
贺彦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刘郢笑了起来:“姑父陪你玩转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