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进门便被司命带进了沟里,竟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我言归正传道:“说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司命自是晓得我言下何意,踌躇良久后,终于坦白道:“数月前,我同攸冥神君赌了一局旗,代价是输了便要替他演一出戏。”
我道:“为何是输了要替他演一出戏,他就那般笃定你不会赢?”
司命呵呵一笑,道:“这世间有多少人为求能同他下一盘棋而寒窗苦读的,老朽相邀无数次,神君从未应过,数月前他忽然主动提出,盛情难却呀!”
我算是懂了,言外之意便是只要能与他厮杀一局,哪怕输得头破血流也肝脑涂地。不得不感叹,司命对我父君都不曾有这等待遇,看来上古神人的威名果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我又问:“那攸冥神君为何会主动赠予我鸿鹄羽,我与他并无甚交情,两月前我将他‘丢尸’荒野,要说亏欠,也是我亏欠他的才是呀!”
司命今日精神尚佳,好的是并未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呼噜。他哈哈笑了一阵,又顺了顺山羊胡须,一脸无知道:“这个,这个老朽也不得而知,即便是知道,也是天机不可泄露。”
我很是严肃地白了他一眼,忽催生出一念头,又四处张望了番屋内,确定只有我二人后,方小心翼翼、贼眉鼠眼凑向司命道:“这话我只同您老说,万不可伸张。想那日我身着一袭红衣,仪态万千、婀娜多姿,策罗罗降于赤水北岸,恰逢烛龙攸冥与魑魅鬼君打得激烈。我就那般往赤水边上一站,那模样,连我自己都觉着窈窕淑女,你说会不会……”
司命:“陆离,你……”
我忙道:“您老别打断我,让我说完。会不会只是一眼,那攸冥神君便对我情根深重,辗转反侧地寻我这位佳人,奈何皆是无果。后听闻天君欲为我办册封典礼,遂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前来找你,说什么也要将鸿鹄羽赠于我,以表其心意?”
司命抬着杯酒迟迟不肯喝下,双眼迷离,道:“陆离,那个……”
“看来果真如此,唉,如若真是这般,那衣衣怎么办,往后我二人见面岂不尴尬?”,见司命一副“这你都知道”的表情,我打断他道。
“你想多了!”
突如其来自我身后传出一声沉厚的“你想多了”,惊得我一个猛回头。这一看,岂止是五雷轰顶那样简单,我简直已到了元神出窍的境界。
随后,“乒乒乓乓”的酒勺落地声、桌子、椅子坍塌声响起,我自然是杵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更恨不得有个地洞让我钻进去,又或者耗子洞也可以。实在太过紧张,当时没想到用遁地术逃之夭夭。
攸冥就那般似笑非笑的在门边站着,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估摸着他是等看我如何收场。他若是有心不让我察觉出自己的行踪,以他万万年之神力定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我并不晓得他已听了我多久的墙角,遂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圆场。
思索一会,我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问道:“敢问神君,您都听了些甚?”
攸冥从善如流地走到我身旁,走一步,说一句:“我对你情根深重?”
我忙退一步,连连摇头:“没有!”
他又逼近一步:“我辗转反侧地寻你这位佳人?”
我又退一步:“误会了。”
他不依不饶又是一步:“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前来找你?”
我:“……”
直至已将我逼到墙角处,攸冥还在问:“我说什么也要将鸿鹄羽赠于你,以表我心意?”
我仍然一颗心七上八下、心神恍惚。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个理所当然,只得将目光投向司命,妄图他老人家能大发慈悲救我一救,奈何,奈何这老狐狸不知何时人也不知去向!
左右圆不了场,此时再做挣扎也是枉然,何不理直气壮一些?屋内烛火通明,屋外皓月当空。我鼓足了勇气,心一横,仰头对上攸冥炙热而又墨黑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反问:“难道不是么?”
☆、第75章 行船又撞打头风1
攸冥嘴角划过浅浅的笑意,满脸无所谓:“难道是么,譬如?”
自己说出去的话,再艰难也要将其圆满,遂硬着头皮道:“那你说,如若不是,你又为何会只身往深渊寻我,为何会救我,那日我重游故地,偶遇魑魅鬼君,那天边一声惊雷难道不是你?
而后,云端上我分明看见一抹玄影,只是转眼便又逝去,你若不是害羞,又何以躲我;十日前你托百花仙子前去为我梳妆原因何在,且又为何要赠我鸿鹄羽?你我非亲非故,如此关照我,说不过去罢?”
我一口气胡编乱造出一连串原因后,整个人也有些把持不住,只觉脸颊烧得紧,好在房中烛火暗红,正好掩盖了我因紧张而急红的脸。
听我胡搅蛮缠一番后,攸冥不怒反倒大声笑了起来,也不回话,更无反驳,轻飘飘瞥了我一眼,一个潇洒的转身向案几旁走去。
只剩我木讷地杵在墙角处,走已不是留已不是,道不尽无限尴尬。那感觉正如,我二人相约比武一定输赢,这厢我一番豪言壮志、义正言辞觉得很是威风了一把,那厢他却只是呵呵一笑,全然无视我的挑衅。到头来,反倒是我落得个大言不惭、自作多情的下场。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诚然,我对你情根深重,然,并不是因为那日赤水北岸的你一袭红衣,仪态万千、婀娜多姿。”
攸冥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我硬是咳了好一会,又将眸子扫向他,见他立在案几旁也正打量着我,我便哈哈笑了起来:“神君真会开玩笑。”
攸冥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扔出后再无下文,他伸手欲为自己浊酒一杯,只是在碰到酒壶时,他修长的手顿了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倒了勺酒一仰脖子喝下,举手投足无不透着豪迈与不羁。
见他不再深究,我便试探性地走近了些,又听他说:“会做饭么?”
他这话是在问我?我堂堂一魔之君,这些事,往日里自是无需我操劳;然我偶尔也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会做,但不常做。我如实说道:“这些琐事,我魔族从不缺人手,是以,往日里我不常亲自动手。”
攸冥好似晓得我会如此答他似的,只是淡淡一笑,他做了个示意我看向窗户的动作,缓缓道:“屋外皓月当空,屋内有美酒却无佳肴,要不今夜你便借司命这宝地用上一用,亲自动手做些下酒菜?如此一来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我又是呵呵一笑:“如此深夜,神君你能有如此雅兴着实可歌可泣,但本座尚有要是在身,就不陪你对酒当歌了,这就告辞。”
今日闹了这么一出乌龙,说什么我也无颜再待下去,说着我便转身欲走。不料攸冥又道:“本还想与你说说岩浆底下魑魅鬼君所捉之人用意何在,哦,对了,还有你魔族的琵琶魔之子……”
那魑魅鬼君既是魄召,抓人自然也能想的通,至于琵琶魔夫人之子,攸冥既然相安无事,他自然也就安然无恙了。
只是被他这么一说,我忽想起有一事为了,此事过了这个村便不会再有这个店,如此机会就此错过实在太可惜,遂转身道:“其实,如此良辰如此夜,弄上几个小菜,再配上一壶美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当面对攸冥那浅浅的、似有若无的笑意时,我竟有些心烦意乱,拒绝的话语本已到了嘴边却始终吐不出去,鬼使神差地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司命向来不拿自己当上神,往日里一日三餐皆与凡人无异,所以他的厨房里自是应有尽有,我找了些食材,便开始捯饬起来。
在我略显笨拙与生疏的做菜途中,攸冥半椅在门框处,他问我:“那酒壶,是你的?”
“不是,傍晚时分,魑魅鬼君给我的。”,我右手端了碗刚出锅的青菜,左手举着个勺子,胳膊肘处还顶了个盘子随口回道。
因我手上两手皆抬了东西,炉火中火势渐大,我正焦头烂额之际,攸冥那厮倒还不算愚钝,忙上前接去了我右手上的青菜,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并说:“为何不用法术?”
我想也没想脱口道:“过日子嘛,就该真实一些,若是事事都靠法术,那生活岂不是百般无聊?”
攸冥端着青菜本已踏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扭头对我邪邪一笑,道:“过日子嘛,就该如此,女子做菜,男子打杂;若是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
不待我用勺子当武器向他甩去,他人已消失在了厨房。我心想此番他如此平易近人,许是活了万万年甚是孤独,遂将我视作谈心说话的人,说白了只不过逢场作戏罢了。不过萍水相逢,多年以后,谁又会记得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个颇似寻常人家的夜晚。
不知是不是自己亦是多年来孤身一人的原因,只是简单的一顿饭,霎时间我已觉着难以言表的满足。又想着能在这喧嚣的九重天寻得一丝宁静,便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端着两盘小菜走出厨房时,见攸冥正对着魑魅鬼君赠我的酒壶发愣。我问:“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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