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维尔顿走进去的时候有些晚了,正值管风琴低沉起奏,回音轰鸣在四面的墙壁间,像是一场暴雨洗礼,没有一丝人声,想来那些来调情约会的老爷贵妇都被震住了。克维尔顿借着微弱的光线,一排排找着自己的座位,这场戏看来并不是很火热,又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间段,上座率的确不佳。
四周灯火稀疏,只有舞台上点的烛火比较多,映得前面几米地面都清晰可见,克维尔顿紧走几步,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抬头一看,孤零零的舞台上没有出现任何舞剧演员,只是怪异地垂着几根线,吊着一排木偶,一个个栩栩如生,颜色鲜艳。
克维尔顿愣了愣,又看了一眼票据,才发现是一场木偶剧。这时突然线绳一阵抽动,木偶群魔乱舞,惊得她往后靠在椅背上,但很快如剧院一样的场景都升了起来,纸剪的荆棘缠绕住蜡烛,灯火俱熄,唯有一盏人鱼烛,幽幽蓝光。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她左边响起,应该是晚点的人在找座位,克维尔顿礼貌地将腿往里收,便于那人通过,然而那个人影却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带着无法忽视的寒气。
光线极暗,但克维尔顿还是警觉看过去,眯起了眼睛:“你是……”
“我们才见过,混血。”
一捧寒冷的雾气萦绕在他的面容上,傀儡师偏过了头,睫毛垂下,眼瞳深邃看不清颜色,他向前伸出手,突然一挥,管风琴再一次雷霆震响,仿佛世纪的古音。
克维尔顿没想到自己会在圣城碰到这等人物,握紧了扶手,但转瞬又松开,格洛欧曾经说过鱼尾之墓的守墓人深不可测,这时不辨敌友,没必要显得太抵触。
“你好。”她点了点头。
“我送你的郁金香殿下还喜欢么?”傀儡师牵动嘴角。
“还好,是你做的吗?手艺很不错。”
“我是被依布乌海驱逐的流浪者,当然要有一门手艺傍身,芬可拉姆如果被驱逐了,也不用愁,他可是个很好的木匠。”傀儡师再次扬手,大提琴的声音突兀响起,似乎在试音,断断续续响了几声,又消没了。
克维尔顿硬着头皮附和:“芬可拉姆……就是那个反叛者的首领?他还是个木匠?”
傀儡师低低笑了几声,笑声在他胸腔震动:“他曾经,跟薄荷殿下还是很好的朋友呢。我想你应该认识薄荷殿下,你身上有殿下的气息……清新芬芳。”
“修沃斯已经是王了。”
“啊是么,可能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第四纪元。”
傀儡师抬头,整个剧院似乎都随着他的仰头而振奋,管弦齐响,乐声空旷而高昂,蓝色的薄纱轻盈美丽,犹似依布乌海的月光。
克维尔顿惊呆了,舞台上的纸剪荆棘仿佛在那一刻赋予了生命,慢慢生长,铺天盖地的沙土气息,甚至能感受到远处的海潮回响,木偶们挣脱了线架,踏足在舞台上,笑容各异。
“这是第三纪元的末期……苏路曼王还未退位,红杉殿下还未战死,郁金香殿下还未自尽,银厥殿下还未被害,薄荷殿下……还未继承父辈的刀剑。”
“一切都不曾开始,但一切终将注定。”
☆、原始
谁也不知道原始血脉是如何诞生的。
这是一个无解之谜,就算身为王族的原始血脉也不知道,他们苏醒之时便是少年少女,身前身后皆是混沌雾气,朝着海潮的方向前行,迷雾散尽,太阳落下海面,漫天繁星闪烁映照于他们命运中必定守护的国度,依布乌海。
依布乌海的初代统治者,同时是血族第一任君主,无驳宿命的黛布安王,她背负的命运在历代诸王之中都是传奇,她孤独而决绝,坚毅而强大,但因为历史的悲剧而格外动人。在长达四万余年的初始纪元前期,血族和人类交融在一起,共享诺丹罗尔,互相视为仇敌。某日她诞生于海域上无名的礁石,睁开眼的那一刻,冲天巨浪呼啸上涨,覆盖日月,所有血族都警觉地望向天际,最纯净的血脉压力铺天盖地,迫使他们跪下。
黛布安王来到了诺丹罗尔,凭借碾压般的力量统一了大半城邦,被部署拥护成王。她一生暴戾好战,年轻时在诺丹罗尔前后共发动两次人类与血族大战,由于人类中也出现了惊才艳绝的领导者,第一次双方皆是损失惨重。十年后第二次大战她几乎横扫整片诺丹罗尔大陆,人类节节败退,但在这大好的局面下,血族中却传出黛布安王被行刺重伤的消息,并一度没有澄清。
后来这消息被证实确切,侍从在君主的寝殿发现她被一根骨刺穿透了胸口,对于过分追求个人力量的初代君主来说,能伤到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何况还是这样重的伤势。但黛布安王醒来后不曾暴怒,也不曾透露行刺她的人是谁,她安静地喝着加了镇痛的红酒,在宫殿的窗台上靠了一夜,绣银深蓝色的长袍柔软铺在她鞋底,就像整片星空都被她踩在脚下。
第二天黛布安王下令退兵,所有血族都茫然于这项命令,但黛布安王态度坚决,亲自与人类签订了和平条约,强迫血族撤离人类领地,不服者通通斩杀。她在诺丹罗尔最后做的事情就是挑选一个资质聪颖的孩子,拥吮了他,随后依海而居,经过二十四年的探索她踏上了新的土地,亲吻了泥土,割开血管令血液溶入它,将之命名为依布乌海。
作为新领土的统治者,她带领子民建造属于血族的国,创造自己的语言。血族的学习能力非常强,曾经富于创造力的人类也惧怕跟他们作战,因为耗时很久创造出的东西很快就能被血族学会。初始纪元前期五千六百年左右,黛布安王开始着手铸造一枚象征王权的戒指,而在此期间,有一位不速之客抵达了依布乌海,他穿着简单的红袍,说:“我是奎米内。”
他是新的原始血脉。
此时黛布安王的儿子惠德尔·黛布安已经长大成年,被钦定为下一任的君主,接受初代君主血液洗礼的他高大俊美,聪慧果敢,但是远远比不上奎米内。眼看奎米内在依布乌海的声望远远超越了他,惠德尔走投无路,忐忑不安地求见了他一直敬畏的母亲,诉说完这个事实后,黛布安王不以为意地合上书籍,召见了奎米内。
每一个原始血脉的实力都有不同,奎米内自知力量与经验都无法匹敌初代君主,对于黛布安王非常尊敬。同时他也明白惠德尔王子的存在,对自己的未来埋下了种种危险,据说自从离开诺丹罗尔,黛布安王的性情越来越孤僻无常。他兢兢业业观察数年,依旧没办法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的态度,只能更加小心。
黛布安王命令全部侍卫退出殿堂,锁死大门,然后里面寂静如死。
这次神秘的召见发生一天后,依布乌海的时局变得动乱,奎米内和惠德尔都比之前少了很多顾忌,各类异党频出,此间爆发了一次接近战争的围剿和无数次摩擦。然而黛布安王却丝毫不管,专心致志锻造血族史上最瑰丽的宝物“血冕之戒”。
拉锯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惠德尔的野心见长,最终将这场政治风暴算计到了他母亲的身上,公然带兵逼进王城请君主退位。于是黛布安王从封闭的寝殿走出,暴虐冷漠一如数百年前的战神,无视惠德尔麾下忠诚的千军万马,在数千侍卫的拼死保护下轻松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赶来的奎米内怔住了,他无意识地倒退一步,刚想跪地表示臣服,只见黛布安王转头漠然瞥向他,不置可否朝他一指,惠德尔的军队就像是发了狂一样冲向了他的军队。那一刻奎米内毫不怀疑黛布安王是使用了原始血脉的威能,但是他不会,他狼狈地抵挡疯狂的军队,最终战况愈演愈烈,王城下伏尸千里。
奎米内死于这一战,黛布安王随手掰断了一根骨头,插入了他的胸腔,将他钉在了依布乌海的土地上。
一天之内,两位继承者双双死亡,分裂的政权统一,回归于初代君主之手,再未撼动。
在黛布安王的生命中有数次她暗中返回诺丹罗尔的痕迹,没人知道她去干什么。在初始纪元中期一万六千五百年,依布乌海迎来了第三位原始血脉,狄林哥。黛布安王收他为养子,跟之前对待那两个继承人一般无二地教授他知识与力量,同时“血冕之戒”的铸造接近尾声,黛布安王创造了一套惊世骇俗的血脉之阵与戒指对应,并决心开始将整个依布乌海纳入阵法,最终压缩到自己的血脉里,如果成功她就可以自由控制国土的一切,形同神明。
子民找到她的尸体是十天后,黛布安王的每片血肉层层化灰,泥土堆积在她的血管里,她的骨骼上长满了青苔,她的拇指上戴着一枚戒托,上面原有的那枚鲜血凝成的红宝石像是被烧化了,焦黑的痕迹蔓延开来。
血族的初代君主就这么死了,她的养子狄林哥继位,最初由于年纪幼小导致政权不稳,然而他凭借原始血脉的威能强势上位。等他成年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无比痴迷残破的血冕之戒,等他寻找到了他的继承者古微多莉之后,和这位名义上的女儿共同修补这枚王权戒指,最终将筑基宝石镶嵌上,以鲜血为誓,君主将拥有掌控依布乌海的至高权力。
相似小说推荐
-
欢喜恋:超级除魔师 (文艺委员) 云起VIP2015-07-09完结一个极品少女和一群极品除魔师发生的极品故事。 “哇,会喷火!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
掌中卿 (兰溪三日) 2015-10-03完结顾太乙是个很衰的娃。煞怨二气缠身,十世不得善终。却有个人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了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