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欧淡淡一笑:“我爸同意的,而且我一人作死一人当。”然后捡起那个犹带血迹的木偶,抚摸了一下纹路,“守墓人送你的?对你挺大方啊。”
克维尔顿一愣:“啊……对了你认识公爵潘么?我去鱼尾之墓,那个人说,公爵潘也许知道如何让原始血脉苏醒。”
“不认识。”
克维尔顿不免有些失望:“这样啊……”
“不过小心点那个玩傀儡的守墓人,缇忒离世的时候,我暴怒之下想毁了鱼尾之墓,因此跟他打过。”格洛欧语气中蕴着冷冷的一丝杀气,“他的力量,不输原始血脉。”
… …
历时一周,巴罗伊十二军在押送黑塔骑士团副统领的安全感中,踏出了席勒盟国的边境,至今想起这段经历仍有些梦幻,幸好那位凶神般的副统领阁下并不常露面,让军士们保留了一丝任务完成的真实感。
格洛欧一进入圣城就被立即收监,没有召开任何的听审会,关押的地点封为一级机密。在巴罗伊第十四军军团长也被归还给圣城后,这件事就像是被抹去了一样,没人再提起那一场浴血战争,好像大贵族们与圣城教皇之间达成了什么缄口协议。
奇怪的是爱女如命的波因尔公爵也发表任何意见。有一次前往圣城议事,克维尔顿撞见了他,郁金香的花圃中,他面带优雅的微笑,悠闲地举起一杯博维科红酒,浅雪色头发挽起,长袍的袖口飘逸着精致的蕾丝花边,就像薄脆的蝶翼。
最令克维尔顿担心的是乌塞伽迪尔,血族选择作为贵族,而不沾染圣职的原因就是贵族之间容易周旋,就算暴露了遮盖掉也是比较轻松的,毕竟大贵族的光辉之下尽是龌蹉。然而圣职不一样,这里审查极严,而且容易追根究底,没有万全把握不好下手。
但乌塞伽迪尔什么都没有说,仍然对克维尔顿的黑伞视而不见,只是有时候会出神,长时间盯着克维尔顿,但克维尔顿一转头他就漠不关心地移开目光,抬头望望天。
将近平静的一月后,克维尔顿还在老老实实地当传令官,笔尖如飞的速记,乌塞伽迪尔喝了口咖啡,拿起另一份军务,忽然怔了一下,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格洛欧被秘密释放了么?”
克维尔顿差点把这句话都记下来,扼住了笔才回答:“大人,没有。没有被秘密释放,也没有被公开释放。”
“大贵族要将格洛欧交给圣城收押是因为之前频繁的贵族命案。”乌塞伽迪尔将文件扔在桌子上,“但又有命案了,跟之前的手法如出一辙。”
☆、剧院
虽说释放格洛欧这种大事,圣堂不可能不通知巴罗伊军团,但确保万一,乌塞伽迪尔递交申请,想亲自确认格洛欧是否还收押于圣城。
与此同时,克维尔顿接到一封来信,落款是摩西雅,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语序有点乱,大意是过段时间会申请进入圣城参加春日盛礼,顺便会过来看望她,希望保持联系。克维尔顿不怎么在意,回了个好字就继续埋头工作。
傍晚的时候乌塞伽迪尔回来,脸色有些疲惫,坐在椅子上沉默半天后,说:“我见到了格洛欧,她依然被关押,所以克维尔顿,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克维尔顿放下笔,抬头看向他。
“这对大贵族的证词非常不利,因为基本能洗脱格洛欧的嫌疑;而且她率领黑塔骑士团攻击巴罗伊军团的作为也有了说法——她拒捕是因为她不是幕后凶手。”乌塞伽迪尔敲了敲桌子,又道,“克维尔顿,我的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保持沉默,但别撒谎。”
“好。”
“你是用什么伤到格洛欧的?能让她瞬间失去反击能力,甚至放弃有利的局面?”
克维尔顿沉默。
“如果你不说,你非常可能是她的同谋,而且她的罪名无法洗脱。”乌塞伽迪尔说,“你身为文职,如果大贵族咬死了你绝不能伤到格洛欧这一点,你百口莫辩。”
克维尔顿小声说:“贵族的事,至于还把我拉下水吗……”
“至于。”
这一句话说的毫无余地,克维尔顿默然片刻,突然很想挑明事实,这样一味的提防和躲闪令人烦躁又难受,搜肠刮肚找出的理由错洞百出,况且……乌塞伽迪尔能理解呢?他也许只是等着她承认而已。
但克维尔顿又及时遏制了这个念头,她有些恐惧发现自己无法再付出信任,就这么不知不觉的,不论是谁,她头一次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信任这个东西原来是这样珍贵。
珍贵到她不敢轻易支付,尽管她觉得面前的人毫无恶意。
乌塞伽迪尔就这么定定看着她,不论他的身高面容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单单他真实年龄也仅十九,没有太强的气场镇着,对待手下军士的态度,较之其他几个军团长也温和了太多。但是谁胆敢往身上惹上大事,他一对一跟人谈话的时候,眼神相当阴沉可怕。
见克维尔顿就是咬着嘴唇不说话,乌塞伽迪尔上下打量她,毫无防备地问了出来:“吸血鬼?”
“不……”
“是不太像。”乌塞伽迪尔像是突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扭过头翻开新的文件,面孔微微发冷,“我当然不会逼迫你证明给我看,但是上面的人不一定坐得住。”
等克维尔顿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也顾不得压制住惊慌的神态:“你……你把军务报告递上去了?这个不是应该由我来写吗!你没有做任何修饰?包括我跟格洛欧对阵的情况?”
乌塞伽迪尔微偏转头颅,对上她的视线:“是呀。”
克维尔顿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面前的坚硬犹如堡垒的男孩,他的神情中含着淡淡的防备,这让克维尔顿感到一丝陌生,就像从未与他熟识。
也许本就从未熟悉过,马戏团中的小丑用华丽的装束挡住了自己真实的面貌,而巴罗伊军团第十二军军团长,将自己的心藏在一具十岁孩子的躯壳里。
… …
夜幕降临,克维尔顿像往常一样目送乌塞伽迪尔离开军务厅,如坠冰窟。
她脑子转得飞快,军务报告递交上去,离总务长察觉到端倪用不到几天,枢机主教也许就会受理这个事件,而按权贵们想将格洛欧置之于死地的心态,必定上请拿格洛欧开刀。到那个时候,不光格洛欧在劫难逃,整个隐没在诺丹罗尔的血族都面临一场清洗。
她感到怕了,真的怕,她听说过诺丹罗尔的人类脑子有时候会不正常,几百年前他们几乎灭绝了整个海女族,剁下她们的鱼尾,然后将她们架在木柴上燃烧,凄厉的惨叫飘荡在整片临近海域,收敛起的尸骨,堆积成了现在的鱼尾之墓。
九年从一个低下的抄写员一跃而成二十四位军团长之一,这样的人还会跟他十岁一样的乖巧礼貌?他背负的苦劳最多,然而抓捕格洛欧的军务之行,第八军军团长战死,第十四军军团长逃跑后摔断了脊椎,神智不清半月,唯有他低调归来,一成不变,也许克维尔顿的存在成为了他的运气,然而之前的那么多次有意无意的刁难磨难,也是运气?还是他始终巍然不动,留有后手?
她怎么就会自信认为乌塞伽迪尔会偏向血族?因为知道他的为人?
种族不同,谈何了解。
克维尔顿脚步不稳地出了军务厅,在街头随便找了一个信使,撕了一张便签就写了几行字,想了想又划掉,将诺丹罗尔语和依布乌海语混合在一起写,然后在信使不耐烦的眼光中封好,多给了他一些钱,叮嘱:“我的家书,请务必送到咔莎庄园。”
格洛欧的关押地点是重要机密,别说她只是一个传令官,就是乌塞伽迪尔也不知道,需要通过总军长的批准,才被允许蒙眼抵达。而军务报告的提交估计过了一段时间,目前根本无法判断报告文件的走向,很是头疼。
克维尔顿握了握拳,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摩西雅有说过几天她会前来圣城,这时候只需要拖延传递军务的那些人的工作效率,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脑海中飞速转着各种想法,克维尔顿抱着头走在街上,路上有烛灯接连亮起,宅邸中也点起一团团的光,阴冷的蓝黑与温暖的橘黄形成了一道鲜明界限。克维尔顿心乱如麻,走着走着就偏离了道路,等她抬眼辨认完方向再走,比平时多了两倍时间回到居所。
一宿未能合眼,克维尔顿疲惫至极,然而一想到还要去军务厅跟乌塞伽迪尔打照面,克维尔顿就超心塞,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不想再跟某个深沉阴险的军团长周旋。
坐在床铺上沉思片刻,克维尔顿倒头就睡。
由于克维尔顿毫无征兆的缺席,军务厅里有点乱,高级骑士被抓来顶包,涕泪横流地拿酸出汁的手跟着军团长的语速,本想找人去看看传令官出了什么事,军团长却意外没有批准,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不必了,记为缺勤,回头扣钱。”
克维尔顿睡到傍晚才起,这回就算想睡也睡不着,她又从来没碰过酒,找不出麻痹自己的法子,在街上游荡半天,越走越烦躁,头发都被抓下好几根,最终买了一张票准备去剧院镇定一下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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