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翻起的书一页页落下,哗啦的纸片响满整个空间:“更何况,你的课讲到哪里,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卢奥兹教士的脸逐渐涨红,他一直认为自己就算无法跟那些权贵比姓氏家族,但他能通过席勒皇家学院的严格选拔,成为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女的老师,这一点足以让他飘飘欲仙,自以为已凌驾于贵族之上。
两年来这些贵族学生都非常省心,几乎没有人在他的课上跟他对峙,通常都是低头记笔记或是自己预习,成绩永远不必担心,假期来临之前还会派管家送来一份精美的小礼物。
但自从他念出那个名字的一刻,所有的贵族学生都停住了手中的事,慢慢抬起了头,他们的眼神并非他想象的那样谦虚敬佩,而是沉默漠然,甚至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
卢奥兹教士茫然得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翻过名单,看到了这位小姐的未来爵位——公爵,他依旧觉得没什么,这里还有好几位公爵继承人,他见多不怪。
一片沉寂中,终于有一位转着笔的贵族少年出声:“教士先生,你道歉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门课自'固玟迩时期'之后,由格洛欧大人参与编攥,她的确不是来学习的。”
另一位贵族少女也低声接道:“作为高阶爵位的继承人,身边任何人的简历我们都阅览过。教士先生,只要你不针对我们,我们也对你的冒犯报以了宽恕与贵族礼仪……但很可惜,你越来越自大了。”
卢奥兹教士微抖着伸手撸了一把头顶上的汗,他被连番打击后有点虚脱,他第一次看清这群贵族子女的嘴脸,他们平日低着头并不是驯服,而是懒得抬起带着杀气的眼眸与利爪。
能让他们一直对外的原因……
卢奥兹教士再一次看向了端坐着的未来公爵,格洛欧微敛下颚,阴影显得她眼角轮廓更深,双手肘搭在两侧扶手,凝视久了后,那双看起来暖黄色的眼瞳,竟带着一丝嗜血的红。
他打了个寒噤。
此刻,格洛欧拿起笔,在稿纸上随意划了两下,零散的血族语随着她的笔画组成了两个人名。
正是刚才隐形向她示好的两位贵族。
☆、宠物
格洛欧很随意地就接受了那两次试探的示好举动,简单到有点不可思议,她从衣领子上摘下了两枚弯月领扣,然后抛给了他们,接到这份意外之喜的贵族少年少女握着那个贵重的小东西,失神了很长时间。
但格洛欧再没看向他们,她往旁边打量了一下一直没动静的克维尔顿,伸手拍了拍她面前竖着的书。
书应声而倒,轻飘飘砸在了克维尔顿枕在手臂间的脑袋上,啪得一声响。
她在睡觉。
“……”
格洛欧觉得很丢脸,还不是一般的丢脸,破有种被自己人打脸的觉悟。想她叱咤一代风云,以一介主帅之资冲锋陷阵,身后保驾护航的也必定是各有各的尿性……不,神通!她头次降格为后备援军,结果主帅毫无攻击意识,想来刚才是多么多么好的选定阵营时机……这要是放到未来的史学书里,很可能就是期末必考题啊!
这只猪就这么把必考题给睡过去了。
格洛欧痛心疾首,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揍。
于是她沉默片刻,一把拎着克维尔顿的领子,不管她是醒还是睡,直接拖进了教室的更衣间。
克维尔顿被这个大动静给惊醒了,一脸刚起来的稀里糊涂,所幸她已经没有了什么起床气,开口就解释:“我还是比较习惯白天睡……”
“克维尔顿,我此后不会再称呼你为殿下,除非你能凌驾于我之上,否则我这样称呼你会觉得耻辱。”格洛欧一手撑墙,她身材高挑,这样围困人的姿势非常具有压迫性,而且打断得毫不留情,“另外,我想知道你的决心,你会为了依布乌海而不惜杀人么?”
克维尔顿愣了一下:“不会啊。”
“……”格洛欧盯了她一会,忽然用手背拍了她的脸一下,“我没听清,再说一次?”
“为什么要杀人?他们都是活着的……”
“好新鲜,我第一次听说有想专门杀死人的,克维尔顿,我跟你讲,要不是你身上还有血冕之戒,老子一巴掌就抽上去了。”
克维尔顿看着格洛欧转身按着额头深呼吸,还一脚踢翻了一把椅子,那把装饰得花里胡哨的高背椅被重重撞到了墙上,咚得一声,彻底散架。
克维尔顿想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也许会认为我很固执,但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观念,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夺走其他的生命,就算你权势滔天,就算你比所有人都强,任何伤害别人的思想和举动都是绝对错误的。修沃斯是这样教我的,他教我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做到么?”
格洛欧冷笑:“这是我敬佩王的地方,是因为他的强大;同时也是我鄙视你的地方,是因为你的弱小。”
“这个观念是对的。”
“我不否认它的正确性,我只想跟你说个事实:那就是如果是王跟我说这番话,我会非常顺服,他的领导我毫无异议;但如果换成你,你信不信有人就敢当众行刺,夺了血冕之戒,再捏造事实,自拥为王?”格洛欧说,“我也救不了你,因为你弱到人神共愤了懂么?金丝笼子里的小夜莺?”
克维尔顿沉默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格洛欧平息了一会,指着克维尔顿的脸说,“你的未来只有两个,一就是懦弱到被人轻松搞死,二是你变成我这样的血族,甚至更甚,懂我的意思么?对,你那个观念的反标准,你要一步步毁掉自己的世界观,直到你再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克维尔顿忽然大喊:“你不要说了可以吗?”
格洛欧笑了一下:“要是我是你,我会直接捡起一根凳腿子,把我不想听到的声音打烂,不过你也就充其量吵吵。”
克维尔顿盯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极轻的心碎声音说:“我刚刚梦到依布乌海了……”
格洛欧一脸“噢小可怜但这他妈关我屁事”的表情看着她。
克维尔顿低着头,哽咽了很久,还是没说出什么话,忽然某一个瞬间她蹲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
格洛欧冷冷地看着她因为抽噎而抖动的肩膀,站了片刻,没有安慰也没有递手帕,靴跟一转,开门出去了。
… …
自从格洛欧以强硬态度拖着克维尔顿进入更衣间后,贵族子女也再不管下一堂课前来授课的老教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种猜测。
“身份据说是咔莎城摩西雅·佐伯爵的侄女,前几个月刚刚被寻到,到一直被雪藏不外出,资料很少。”
“那位佐伯爵也很神秘,毫无背景,却出手阔绰,还搭上了波因尔公爵这条船。”
忽然一声低笑:“不是情妇么?”
“不像,那位伯爵似乎跟教皇冕下有些关系……也不好说……”
此刻突然一声连双层隔音的墙壁都挡不住的哭声炸开,教室里都吓得静了一刻,随即见到格洛欧打开门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位置,摊开厚皮讲义。
教室里诡异地沉默了一会,贵族学生们纷纷坐回座位,响起一片书页翻动声。
哭泣声持续了有两节课左右,克维尔顿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餐时间,学生都已经进入会餐室,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等她,格洛欧也不在。
克维尔顿心宽,刚哭了一场觉得甚是海阔天空,独自回到座位上,掏出一小块饼干就啃,可是还没啃完学院就已经结束了午餐时间,学生依次返回教室,有配备的侍从为他们整理袖口和擦亮靴子。格洛欧是最后一个进入教室的,她一只手举伞,另一只插在口袋里,为了方便侍从将熨烫过的领巾夹进领扣而微微抬起下颚,四五个仆从围着她,竭力将她的全套衣装清洁得一丝不染。
前来授课的教士也只能缩肩膀等着,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无所事事,走到克维尔顿旁边,温和道:“新生?”
克维尔顿点点头,又指了一下格洛欧:“她也是。”
教士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曾经为格洛欧小姐整理衣服的侍从都记得去服侍她,更衣间里依旧留存着她的规格标准,怎么好意思说她是新生。”
学生们在逐渐更换完外套,正一个个走向座位,克维尔顿没顾得上搭理教士,抓紧时间抱着饼干啃,啃了一桌碎屑。
教士笑着说:“没关系,我的授课有点独特,你可以慢点吃。”
克维尔顿这才抬头:“你授什么课?”
“教你如何拥有忠诚的臣仆,□□不渝的伴侣,训练同生共死的手足,收获不离不弃的亲友。”
“……没、没听懂。”
“再感受一下!”
“感觉有点……这个那个的,是未成年能听的课吗?”
“……”
这如同抒情诗作一样很像那什么的长篇大论,废话巨多,总结一下就非常简单明了,三字,养宠物。
如果非要加几个字,那就是养不一般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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