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路口,范赛斯就伸进大氅内的小袋,准备拿一张小纸和烟丝再卷一根烟,结果意外摸到了一个有棱有角的小东西,拿出来一看才闻到一点奶油的香味。
他从不带这种吃的,应该是那个孩子默不作声给他的……谢礼?
范赛斯笑了笑,剥开一块小糕点的锡纸壳,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
他皱了皱眉,又吐了出来。
口味怎么这么奇怪?就像是……血味?
☆、野生
老人在灶炉边收辍了一下,又拿出了几个破损的瓶瓶罐罐,稍微弄了一下,然后将一碗冒着气的稀麦片和一碟奶酪拿了过来,放到克维尔顿面前。
克维尔顿双手捏着裙角,看了看面前的食物,又抬头看了看老人,小幅度地摇头:“不用,谢谢。”
老人像是没听见,握拳放在嘴边,弯腰咳嗽了几声,慢慢撑着墙走到一个房间,将一张毯子抖了抖灰,铺在石台上,又抱来柔软的干草塞在底下,最后翻箱子拿出一块陈旧的粗麻布被套,叠起来放到那张简陋的床上。
“你的。”老人言简意赅地说。
“我叫克维尔顿,你可以叫我克尔。”克维尔顿微微点头。
“丹金。”
这一片区域临近管辖区,并排的房屋前面搭着杆子,居住的大多是士兵,常年积淀着一股不见阳光的汗湿腐臭。丹金曾经服过兵役,年纪大了后就一直做保养兵器的活儿,房间里放着很多油罐和磨砂石,擦得漆黑的布堆在一起。
丹金是个习惯埋头干活的老人,妻子死于难产。有一个儿子,但是几年前跑去做悬空加固城墙的工作时,不慎摔断一条胳膊,丹金勒令他不准再去做那种危险的事,于是养好胳膊后只能去镇上帮忙修补一下泥墙。
克维尔顿对不熟悉的人都很少说话,更别提这一对父子本来就很寡言,她有时会出门去街上看一看,有几次城门又开了,难民再一次冒着雨涌进来,泥水乱溅。
十几天后,克维尔顿突然在睡眠中惊醒,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干燥得起毛,尖齿和指甲又痛又痒,她慢慢抱住了身上的被套,整张脸都难受地皱在一起。
血族可以很多天不用正式进食,所以就算每天定时用餐,食量也非常小,大部分是掺着血的素食;克维尔顿在依布乌海生活太久,早已习惯这种饮食。
虽说克维尔顿每天都吃了麦片,然而她带在身上的那些血制品早就吃完了。
她要血。
克维尔顿翻来覆去很久,越来越烦躁,最后下床走到了丹金和他儿子丹利房间门口。路过桌边的时候她拿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地抿着,试图缓解干渴,然而效果甚微。
来回走动的过程中,她在组织措辞,因为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所以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是比较委婉地问:“你能不能闭上眼一分钟?我不会伤害你的。”还是比较直接地说:“我非常渴,我只想要一个小盐罐子那么多的血就可以了。”
“……”
好像不论哪种都有点奇怪。
克维尔顿徘徊了一阵,从椅背上拿起的披风,小心地兜住耳朵,随后悄悄推开门走出去。
深夜的刀瑟城镇只有零星几点光,很长一段日子都没有放晴,乌云压顶,夜色尤其浓重,路边有野蔷薇半开不开,颜色深沉诡异。
克维尔顿无声地走在街道上,喉咙的干哑越来越严重,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越走越快,最终无意识地撞入了一条狭窄的小道,然而巨大的撕扯力突然袭来,一瞬间她被勒住脖子拎起,风帽被掀开,一股新鲜血味扑面而来。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对面的那个倒是愣了一下,慢慢把她放到了地上:“同族?好小只。”
克维尔顿下意识抖了下耳朵,抬头望向那个血族,他穿得很考究但是成色很旧,嘴边还有血迹,微微露出的一对尖齿阴森森的。
“饿了吧?给你。”血族转身扛起一个昏迷的人,扔在克维尔顿面前,砸起一捧灰尘。
“……”克维尔顿怔了一下才蹲了下去,看见那个人类呼吸微弱,脖子上汩汩涌出温热的血来,迟疑地伸出手指,沾了点血含在嘴里。
那个血族也蹲了下来,歪着头看克维尔顿一直用手指蘸着吃,有些着急:“你是刚被拥吮么?这是主食又不是果酱,你的牙是摆设吗?”他捏住克维尔顿的下巴,让她张开嘴,顿了一下后又皱眉,“你怎么只有一颗牙……而且瞳孔也不是红色,耳朵……嗷!”
克维尔顿一口咬在他手上:“我耳朵是真的,你不要碰!”
血族疼痛难忍地捂着手:“有必要这么咬我吗?我还好心分你东西吃。”
“碰了我就跟你翻脸。”克维尔顿强调说,“我说翻脸就翻脸的。”
这时地上的人类吐息颤抖了一下,克维尔顿吓了一跳,认真地看了看,问道:“他怎么了?”
“快死了吧。”
“那该怎么救他?”
血族惊诧地看向克维尔顿,一副“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的表情,眨了几下眼,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是说你还饿么?”
“不是,救人啊。”
“……”
经过与人类军务官的一轮奇葩对视后,克维尔顿再一享受到了用“你他妈是在逗我”的目光与血族来了再一轮对视。
野生血族觉得要败给这个女孩了,看在基本是同类的份上,跟她讲道理:“既然要吃,就不能救,不然这人活着回去后,肯定会证实这里有我们血族的痕迹。我只是出来打个食,一群人类就上蹿下跳,大家都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吧,没有道理你本来就是我的食物,却不许我吃你……等这人死了,埋到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好了,顶多算一个失踪……啊死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人类终于停止了心跳。
克维尔顿怔了好久,拍着那人的脸:“为什么要这样?不用杀他的,让他流出点血,用杯子接好,然后给他止血,我们喝我们的。”
血族震惊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你应该知道人类叫我们吸血鬼吧,又不是喝血鬼,不直接咬还有没有天理?”
“可是直接咬……他们应该会很不高兴吧。”
“我……我为什么要管他们高不高兴?人类想吃肉的时候管过肉高不高兴吗?你什么逻辑!”
“可他们是人啊。”
“人怎么了?跟我们模样很像就不能杀吗?可猴子跟他们也很像啊,他们不也在吃。”
克维尔顿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只能说:“可是我只有一颗尖齿,不太会咬……”
血族打断她:“这个我知道,你咬也咬不准。”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样吧,我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每天晚上会来这里散散步。你如果饿了就过来……我不跟你扯逻辑,你逻辑吓到我了,你爱喝血就喝吧,我给你留一杯。”
克维尔顿看向他:“那你还杀人么?要血并不需要生命。”
“这你管不着。”
“那你认识摩西雅么?摩西雅·佐。”克维尔顿直视他的红色的瞳孔,“你不像来自依布乌海的血族,修沃斯不会教他的子民杀人。”
野生血族的瞳仁一瞬间缩紧,看上去有些可怖,但仅仅是一瞬,他摊了下手:“原来是来自尊贵王国的孩子啊,我对之前的失礼行为表示歉意。诺丹罗尔是一个混乱的地方,我不认识摩西雅,但是知道血族总督波因尔,他设立秩序,但是无法约束所有的血族,从婴儿时期被拥吮的,很好,有了记录在册的身份……但是,像我这种,已经成年才被错误拥吮的,会被排上猎杀名单。”
“为什么?”
“这是血族之王的命令。”
克维尔顿睁大眼睛:“你是说修沃斯?他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血族愣了一下:“……你跟他很熟?”
“我跟他就是很熟,所以你不了解就不要乱说!”克维尔顿浑身炸毛。
半晌,血族笑了一声:“你还是个小孩子,真可爱。”
克维尔顿不爽地瞪着他。
“人类与血族终有一战,希望那时你已长大。”血族俯下身扛起冷透了的人类,站起来往里走,“再见,耳朵藏好,别被人类发现咯。”
风猎猎刮过,一声轻踏地上的响声,只留下空荡荡的小道,地上卷过泥泞的报纸。
… …
来时全凭直觉,去时必定迷路。
克维尔顿转悠了大半个刀瑟城镇,发觉自己这一趟走得真远,等累得喘气看到丹金的屋子时,都过了早上的饭点。
她走近了一点,猛然看到那个老人正站在门前,整张脸都瘪到一起去了,头发和胡子乱得个性非常,手上反复搓着一条乌黑油亮的粗布,看样子是干活中跑出来的。
有点罕见,丹金一天到晚不踏出房门一步都是可以的,唯二抛下那堆油光闪闪的东西的事就是吃饭和睡觉。
“出事了么?”
听到克维尔顿声音的一刹那,老人被埋在胡子里的焦急霎时松弛了下来,他转身看向茫然的克维尔顿,似乎想伸手摸摸她的头,然而只是又搓了搓手里的粗布,张着嘴一会,才干巴巴地说:“啊,啊没事,麦片放在里面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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