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宁眼睁睁看着克维尔顿重新披上黑色的斗篷,语调都变了:“冕下您这是……干什么?”
“总要有人拖延时间,不过你们动作快点,我希望拖延到有依布乌海的胡桃船来接我的那一刻。”克维尔顿背对着他走出了门,“一定会再见的,所以别磨蹭了。”
泰宁差一点就喊出我为您拖延时间冕下您快走,但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特刚多突围的时候,才发觉他根本拖不了什么,水玫瑰党来了十多位强壮的成年血族,牢牢牵制住了克维尔顿,要是他过去,恐怕撑不住十秒。
“走吧!走吧!”他拽着特刚多,眼眶酸涩,从圣堂的后门钻了出去,那群人似乎只围住了前面,后面居然空荡荡的,只有远处吹来的海风。
一路快快慢慢地跑到港口,他松开了抓住特刚多的手,开始迅速解开一只渔船的绳索,听到身后有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大声说:“不好意思!借用一下,回头会照价还的……”
呲。
他张了张嘴,腹腔的疼痛一瞬间激得他手指乱颤,一柄细薄的匕首尖穿透了他今天刚换上的新侍从服,因为还没抽出来,只有稀薄的血浸在衬衣里。
耳边一声大叫,似乎是特刚多在愤怒质问:“不是说好了打昏我叔叔就可以了吗?你们怎么可以杀人!你们……”
他被旁边的人打断了:“安静!小匕首而已,死不了的,只是让你叔叔省事一些,你先跟我们的人走吧,我会让人照顾好他的。”
特刚多这才平息了一点怒火,却还是愤愤不平,走到泰宁身边,伸手在他口袋里掏出了血冕之戒、复生之血以及教皇亲笔委权书,低着头有些愧疚说:“对不起叔叔,我真的接受不了吸血鬼,我觉得很可怕的,而且我也很不喜欢克维尔顿一世。”
泰宁眼中痛苦挣扎,喉咙像灌了沙:“你……你怎么能?你的父亲……是依布乌海的侯爵之子啊……”
“那又怎么样呢?我生长在诺丹罗尔啊,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教士长大,不想跟吸血鬼扯上一点关系,我宁愿相信我父亲是个死在战争里的小士兵。”
他收好了那三件东西,又理了理泰宁散乱的头发:“叔叔你先睡一会吧,睡醒后,这个世界就会变了,变得很好。”
☆、返航
夜色浓黑,特刚多奋力划着小渔船,依稀可以望见远处的船队在瞭望塔上挂上了人鱼烛,偏冷的火焰蹿起半尺高,在狂狼的海风中依旧不熄。
“我们到了!”特刚多扭头看向跟随他而来的白袍军官,模样还有着少年的傻气,“过去后……我怎么介绍你?”
白袍军官摆手:“不用你介绍,先上船再说。”
特刚多应声,弯腰点起了一根人鱼烛,这东西在海域中格外好用,又是黑洞洞的晚上,很快就让船队发现了他们,在船头喊话让他们靠近些,抛下绳子后将两人拉了上去。
这近十万的军团,是由四位军团长分别管辖,此刻听闻来人了,在船队间搭了板子走到一处,特刚多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白袍军官,从口袋中拿出教皇委权书递了过去:“各位,我是特刚多·格尔木,叔叔是泰宁侍从官,这是克维……”
“泰宁呢?”其中一位军团长皱眉,“冕下说过,他应该跟你一起。”又瞟了一眼靠在一边的白袍军官,“他又是谁?”
特刚多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又正色说:“叔叔身体不舒服,我就让他在刀瑟镇休息一会。克维尔顿冕下的委权文件都在这里,往哪里航行听我的指挥,你们难道想抗令吗?”
四位军团长都沉默了,过了一会,还是刚才那个军团长开口:“抱歉,我们恐怕要返航了,冕下说过,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来,什么话都不用听,即刻返回西港口。”
特刚多脸颊抽了一下:“你……”
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愤懑,那个白袍军官走过来,按住了特刚多紧绷的肩膀,向四位军团长点头致意:“既然冕下事先有命令,那就返航吧。”
特刚多惊诧地回瞪他,白袍军官却笑得和蔼可亲:“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但我没有恶意,只是跟泰宁阁下有交情,他年纪大了,一吹海风关节就疼得不行,这才委托我照顾他这个侄子。”
四位军团长对视一眼,算是认可了这个不痛不痒的理由,况且这人又没妨碍到什么,他们简短告别后,都回到了自己监管的那几艘船上,命令掉头返航。
特刚多气得不行,又担忧极了:“怎么可以回去!这可是十万啊!克维尔顿一世正被困着,她的军团要是这时候赶回去……我还能活得了吗?”
白袍军团笑了一声,低声说:“没关系的。”
特刚多跳脚:“怎么没关系!我不想……”
“够了,吵吵闹闹的。”白袍军官终于忍不住呵斥他,“没用!”
一路上特刚多都在憋着气,却明白自己根本抗衡不了什么。已经过了半夜,军士们大多都非常守规矩地入睡,只剩下在站岗与操控船桨的还睁着眼睛,不过也在这份寂静中昏昏欲睡。
白袍军官点燃了一支烟,他预备了足够的烟草,因为他听说在海上航行很久后会无缘无故皮下出血,有渔民说抽烟能让自己好受些,他表面上嗤笑,却还是囤积了一些。
烟头上一点红光闪闪灭灭,他吐出烟雾,掏出怀表看了看。
凌晨两点半了。
他脚底打着拍子,叩得船板咚咚作响,打到第十二下的时候,果不其然听到不远处那条船上传来凄厉的叫声,随即一个半个脑袋都是血的传令官从船舱里逃了出来,一把握住最近的站岗军士,惊恐欲绝:“有人杀了军团长!不!不是人!是怪物!怪物来了!”
他咬着烟笑了笑,很好。
水玫瑰党果然没有辜负枢机会的信任。
他想起在那个瓢泼雨夜,水玫瑰党的首领坐在餐桌上,浅浅品尝着红酒:“我可以派一个小队去阻截他们,让你们的人顺利去依布乌海。”
枢机主教挑了挑眉:“哦?那可是你们的故国,你会这么做?”
首领冷笑:“故国?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快乐,不需要有一个王和一群贵族压在我的头上指手画脚,况且,你们也不是那么讨厌我们不是么?为了掀翻克维尔顿的暴权,你们可是毫不犹豫选择了跟我族联手呢。”
惨叫声接二连三,惊动整个船队,军士纷纷起床拔剑,如此严肃有纪律的军团本应该以一敌百,但他们面对的,是黑暗中的血族。
白袍军官吸完了一支烟,将烟头扔出了船舷,他站在几个大木桶的后面,漠然看着一场场激烈的厮杀,血浸透了木板,碍事的尸体被抛落海中,船上仅有几根放到瞭望塔上的人鱼烛,剩下的普通蜡烛根本没办法在海风中点燃,一吹就灭,对血族产生不了半点影响。
不知是谁大吼了几声,有军士立刻砍了几块木板,缠上布料,浸到柴油桶里,再点燃后就不易再被吹熄,于是大片大片的船上都燃起了火光,一眼望去,仿佛全都燃烧起来了。
白袍军官觉得刺眼,用手挡了一下,事不关己地原地坐下,重温天亮后要说的话。
激战一夜,等到黎明时,战斗渐渐偃旗息鼓,满船残骸。
前一天还意气风发的军团,此刻只剩下满腹的悲怒与恨意,活着的人默不作声地帮助受伤的同伴,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吸血鬼被伤得很重没逃掉,却又不能在船上架起火堆烧了他们,就将他们吊起来,愤怒的军士走过路过,都会扎靶子一样砍上几刀。
白袍军官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脸上挂着悲痛与惊魂不定,抓住一个过路的军士:“抱歉,我有些事……不曾向你们军团长说明,现在可以见一下军团长们么?”
四位军团长,被杀了三位,余下的一个被砍了整条胳膊,脸色铁青地躺在床上,见有人进来,刚要喝斥,就见白袍军官将手从斗篷下面拿出来,捏着一份信函,郑重递了过去:“看看吧。”
军团长用完好的一只胳膊接了过来,用嘴咬开封口,打开看了几行,眼瞳一缩,猛地看向床边的人,眼皮跳了几下,低喝道:“乔奇总军长怎么了?”
白袍军官轻描淡写地笑笑:“西港口消息不通,乔奇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克维尔顿冕下前脚刚走,后脚他就公然挑衅枢机会,负罪入狱。那么现在介绍一下,我,赫利戈,就任新总军长一职,你好,第四军团长。”
“你想说什么?”
“对于昨晚的惨剧,我表示深切的哀痛,并且……”赫利戈顿了顿,“恐怕不能返航了!”
第四军团长皱眉:“为什么?”
“因为你们回去,就会——死。”赫利戈捏住自己的鼻梁,皱着眉,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克维尔顿一世……她……她不是人类。”
太过震惊的消息,把第四军团长直接愣住了。
赫利戈看着他的表情,吐了一口气,继续说:“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她大肆开掘的那几年么?其实根本不是在找什么遗迹,而是在偷偷引进吸血鬼,她知道传说中的‘依布乌海’在哪里,她要唤醒那里的魔王,然后让他们大举进军侵犯诺丹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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