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的动作没停,对她说:“我们不是从宫里带了跌打药吗,西域进贡的那几瓶,帮我找找,给沈初送过去。”
婳婳一听,立刻道:“就在殿下手边的那个紫色匣子里。对,就是那个包了层染香绫罗的匣子。”
我按照她的指示找出来,吩咐婳婳:“沈初应该在房里,拿过去吧,我得补一个觉。”
婳婳有些为难:“要不殿下你自己给沈大人送过去吧。”又解释,“奴婢一会儿还有事。”
我狐疑地望着她,道:“你能有什么事?”
婳婳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大枣生病了,奴婢得去看看。”
我漫不经心问她:“大枣是谁的昵称?”
婳婳道:“是给我们拉车的那匹枣红马啊。”
我默了半晌,钦佩道:“婳婳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么有爱心的姑娘?”
结果,这位有爱心的姑娘硬是逼着我把一整碗药汤都喝了下去,又不容分说将我送到门口,道:“殿下你快去吧,沈大人一定正在等着你。”
我私下里觉得今天的婳婳不光很有爱心,还有些莫名其妙。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中,我站到沈初的房间门前。抬手敲了敲雕花木门,里面隔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低哑的嗓音:“谁?”
我清了清嗓子,道:“是我。”
里面人道:“长梨?”又道,“你等一等。”
我等在那里,不一会儿,门从里面吱呀打开,男子长发未束,肩上随意披了件袍子,瞧他模样像是刚刚起床,眼睛还有些初醒的迷茫。我望着他愣怔了片刻,道:“你可是睡下了,真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他道一声无妨,望了一眼我怀中的药盒后,目光落到我的脸上,低低问道:“是给我的?”
我被他瞧得脸颊一烧,心想一个大男人睫毛这样长,有点犯规啊,口上道:“嗯。”将药盒举到他面前,道,“一个是内服的,一个是外用的,内服的一日用两次,外服的一日用三次,涂在伤处,据说不出三日就可见效。我没试过,不知道有没有那么灵,给你试试也好。”又道,“我就先……”
沈初没有给我说走的机会,微微侧了下身子:“既然来了,进来坐吧。”
我往里面瞧了瞧,迟疑道:“会不会不大方便啊。”
沈初垂眸看着我,眼里带着笑意:“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我闪身进去,道:“你一个病人,应该害怕我对你做什么才是。”经过他身畔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
他随手把门一关,抬脚跟上来,走到房间中央的桌案旁,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提壶泡茶,我按住他,道:“我来。”又道,“你快到床上坐着,我问了医官,他说你的手臂伤到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里,你要多休息。”
我倒好一杯茶,他也已在床边坐好,我递给他,道:“你别光顾着看我,把药喝了。”
他听话地将我交给他的药丸喝下去,大约是药有些苦,惹他蹙了蹙眉头。他这个人本就生的秀气,如今脸上又不大有血色,更是有种脆弱的感觉,想起他对我说他小时候常生病,每次都病得死去活来,愈发觉得他长到现在不大容易,也愈发觉得他有些惹人怜爱。
我不由得母性大发,语气里也多了些温存:“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去帮你问问医官,让他帮你多开些药调理调理。”又道,“还有,你想吃什么,也告诉我,我虽然不会做,但是婳婳的厨艺好得没话说。”望着他憔悴的脸,沉吟道,“不过,你还是再躺一躺比较好,昨夜怕是没有睡好。都怪我,不该拉着你躲到那种地方去,若是你有什么事,我……”
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轻声道:“等一等。”
我探寻地望着他,却发现他看着我的眼光,不知何故有些炙热。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正欲躲避,他却忽然抬起手,将我给拉了一把,我的反应慢了一拍,良久,道:“嗳?”
男子的声音比方才更沉:“你可知道,你方才说的这一番话,多么容易让一个男人想入非非。”
我在他怀中颤声道:“沈初?”
他似没有听出我声音里的茫然,接着道:“听你宫里的人说,你平时待人亲切,没有公主架子,难道你平时也是这么关爱你身边的人吗?”
我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扶你躺一会儿吧……”
他将我搂得更紧一些,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鼻音有些重:“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迟疑着问他:“那你抱着我干什么?”
他想了半天,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声音低哑地道:“待这次江南之行结束,我想向圣上求一个圣旨。”
我脑子懵着,迷迷糊糊问他:“什么圣旨?”
他缓缓道:“求圣上将十四公主赐我为妻。”
我一直觉得沈初这个人挺正经的,至少不像宋诀,动不动就跟我开玩笑。
但,大约越是平时不开玩笑的人,开出的玩笑就越让人震惊。
不过,他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玩笑,却也惹我苦苦思量。因为,我想起那日在千佛寺的后山上,他在我面前摘下面具,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要娶我为妻。难道,从那时开始,他便存了这样的念头?再难道,他对我竟然是认真的?
思绪百转千回,终于如乱麻一团不可收拾,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在他怀中,慌忙戒备地撤离,一抬头,又撞上一双深情的眸子,不知为何,忽觉有个力道将心一扯,难以言喻又真真切切得发疼。
我这是怎么了?
这种内疚而无助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来的?
一只手轻缓地落在我的耳后,又往前移,落到我的眉梢,眼角,我缓缓闭眼,渐渐感受到他呼吸温热。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样也好。”
却听到自己道:“你等一等。”
他的动作停在半空,眸子渐渐恢复了些清明,随后,缓缓撤开些,淡声道:“是我太急了。”
我道:“嗯。”理了理方才被他弄乱的衣服,抬头找到他的眼睛,道,“你容我想一想,好不好?”
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温声道:“好。”
我想了想又道:“在我想好之前,你不要问我,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他眼里进了些笑意,亦道:“好。”
我又陪他坐了一会儿,便寻了个由头遁了,感觉在走出房间之前,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背影。一关上门,我立刻长舒一口气。方才分明是我被他占了便宜,但是为什么我反倒是内疚的那一个?
想了想,觉得这大概就是沈初做人成功的地方。
晚上,云辞差人在附近的酒楼包了一个雅间,说要给我和沈初压压惊,顺带着给宋诀接风洗尘。但我总觉得,他不过是想借这个由头从宋诀那里探一下太后的口风,顺便试试能不能买通他,让他不将改道之事告诉太后,他好继续逍遥快活。
席间,云辞好几次找到机会进入正题,却都被宋诀巧妙地又带了出去。
我没有加入二人的斗智斗勇,忙着给沈初夹菜,告诉他:“这个补血的,多吃点。”
又道:“这个活血化瘀的,对你的伤有好处。”
不一会儿又道“这个……虽然没什么营养,但挺好吃的,你尝尝。”
夹起一块肉正要往他盘子里送,半空中顿住:“我忘了你不爱吃肉。”转手夹了一块鱼,放到他盘子里,“来,吃鱼。”
对面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云辞一副瞧好戏的神情:“宋爱卿?”
宋诀慢条斯理地将酒盏扶起来,淡淡道:“臣失仪了。”
见酒水沾湿了他的衣袖,我好心摸出帕子递过去,他却只抬起清清凉凉的眸子看了我一眼,莫名其妙道了句:“沈大人吃的好不好,殿下倒很上心。”
我递帕子的手顿在空中,见他没有接过去的苗头,只好尴尬地收回去。
求助地望一眼云辞,结果他却只回我一个玩味的笑。
沈初有伤在身,我自然很上心。也不知宋诀说这句话是与我为难,还是随口这么一说。他这个人一向不好懂。
我直视他的眼睛:“将军此话何意?”
就见他从席间离开,淡淡道:“臣不胜酒力,容臣先行告辞。”
云辞捏着酒盏道:“爱卿才喝了三两杯便倒了,还真是不胜酒力。”
宋诀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道:“这要怪此处的酒,光闻这酒香,臣便醉了三分。”
云辞也不为难他,挥挥手放他离开,待他走后还开他的玩笑:“听闻泗州的姑娘生猛奔放,来时见这满街都是花楼,不知宋大将军还能不能平安回到客栈。”
我的眼角一抽,想起来时路上见到的满楼红袖招的光景,不知为什么心情沉了沉。
沈初不置可否,道:“听说大将军是京城映月楼的常客,怕是瞧不上这里的庸脂俗粉。”
云辞露出个不敢苟同的神情,挑起眉头:“庸脂俗粉有庸脂俗粉的妙处。沈卿会有此言,说明经历的女人还是太少。”说完别有深意地摇摇头,又教育他,“女人如衣服,再好看的衣服穿两天也腻了,所以不管好还是不好,依朕之见,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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