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仆为药 (泽溪七君)

南绯薇好奇问库克：“那些人为什么不能入选？”
“那个太瘦，那个脸上有斑，另一个气味不好，那个男的有腋臭……”
库克一个一个挑出了那些人的毛病，南绯薇咋舌，两边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啊。
好奇地朝被库克指认说有腋臭的少年走了两步，抽抽鼻子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奇怪味道。如果他身上真有明显的味道，也不会送到这里来的。
库克的标准还真是严格。这些血族喝个血也要这么挑剔吗？
那少年被库克淘汰的时候脸就白了，库克走过他前面时他突然往前一窜，跪在库克脚边，脸埋在地上大叫道：“求大人收下我吧！我要是回家去，会被我的继母打死的！”
少年呜呜呜哭了起来：“求大人可怜，我真的不想回去。她会拿皮尺打我的手，用针戳我的背。请您发发善心，让我留下来吧！”
库克垂着眼，冷冷瞧着他，然后绕开少年向前走去，一边说道：“士昆，把他拖走。”
迎接库克的那个血族仆人马上上前，谁料少年转头一把抱住了士昆的腿，继续哭号。
士昆脸色猛地一沉，掐住少年的脖子一扔，便将他甩到了五米之外。
少年凄厉哀嚎了一声，士昆拍了拍裤脚，转身对库克道歉：“对不起，挑来的这个人类实在太不懂礼仪了。”
“吵死了！”库克厉声道。
士昆立刻朝趴在地上叫痛的少年走去。见他靠近，少年惊惧地闭上了嘴，撑着胳膊连连往后退。
两个血族气场强大，他们不爽的情绪和对人类表现出的不耐，让其他人类都噤声不语，几个女孩挤做一团，流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南绯薇被那少年的叫声吓到了，退了两步，碰到了一个红发的人类少年。那红发少年哆嗦了一下，连忙说：“大人对不起！”
“不用叫我大人……”南绯薇有些囧。
他偷偷看她一眼，脸泛起一丝红晕。
南绯薇好奇问道：“你们这么怕血族，那还这么想留在这里？”
少年脸红：“因为血族大人给的待遇丰厚，做供食者的话，不用工作，免费吃住，还有钱拿。”
“但是你们要被他们……”
“没关系的啊，反正二十个人侍奉一位大人，听说一两个月才会轮到一个人抽血。”

☆、第九章

随库克来的这一趟，南绯薇可算涨了见识。血族就是这片大陆上的王族和贵族，不仅不是惹人惊惧的异类，反而过着衣食无忧的丰裕生活。
连喝的人血都有人类争先恐后地奉献，这些血族还嫌弃呢。
但从那些少年的态度上倒可以了解到，血族虽然高傲冷艳看不起人类，在对人类管理方面上却很合理。
这也是理性的做法，因为自己土地上的属民越多，越繁荣，作为领主的生活也越舒适。
人类仍是血族的猎物，只不过他们开始将人类圈养起来而已。
南绯薇想了想，发现这里血族和人类的关系与同时代的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关系也没什么太大不同。于是便释然了。
库克选好了以后专门为亚尔曼提供血液的二十个少年，让士昆好好管理，然后就带着南绯薇去见亚尔曼。
跑回城堡又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南绯薇身上的篷裙又沉沉的，终于走到亚尔曼书房前时，她已经站不稳了。
库克敲了几下门，轻缓而有节奏。南绯薇没听见屋内有什么声音呢，库克便像听到了允许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南绯薇也忙跟上，期盼着亚尔曼叫她没什么事，她就可以尽快回去休息了。
心太急，忘记了提起裙子，结果她就在门槛绊了一脚。
南绯薇手忙脚乱想提起裙角，又想扶住门框，结果没站稳，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摔去。
南绯薇闭上眼睛，忽然往下倾的身体被一条手臂拦住，制止了她脸朝下扑倒的趋势。
那条手臂结实有力得简直像条钢棍，南绯薇被压的胃不大舒服，又是手忙脚乱地要站直了。
亚尔曼伸着胳膊，实在是看不下去，另一只手扯着她腰上系的缎带将她扯直了。
南绯薇涨红了脸，扯扯裙子，低声道谢。
亚尔曼皱着眉，从南绯薇身上移开视线，走到一边。
犯糗了……
简直太蠢了……南绯薇第一次认同了库克对她的评价，脸上的红晕半天没能退下。
“南绯薇。”亚尔曼有些拗口地叫出她的名字。
突然以别扭的读音被亚尔曼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南绯薇惊了一下，差点像军训被点名时并腿挺胸大声喊到。好在一旁库克至始至终都不爽地投向她的目光提醒了她，她瞪大眼睛看着亚尔曼，抿紧了嘴。
“过来。”
南绯薇忐忑地听从亚尔曼命令坐了下来。不知他要说什么。
“身体感觉怎么样？”
“哎？还、还好……”这么可亲的问候，却由面前看起来一点也不亲切的亲王大人说了出来。南绯薇回答得很小心。
“每餐能吃多少？”
“睡得怎么样？”
“还有什么需要？”
南绯薇一一回答了，感觉很是奇怪，就像她正被哪位亲属长辈关怀一样。
亚尔曼得到了南绯薇的回答，看来她似乎情况不错，一场病后更加消瘦的小脸上也养出了一些肉。他在心中点了点头，说道：“明天开始，把女仆装换上吧。”
“好的，主人。”
南绯薇柔声应下。心中却哀叹，她不喜欢整天站在他身边，还要被他盯着吃饭。不仅累还很不舒服。
但没有办法，第二天，南绯薇乖乖穿上了女仆服，早早到她的主人那儿报道。
看到亚尔曼时，南绯薇愣了一下。亚尔曼的旁边站着一个人，恰好是她认识的——那个咬了她脖子的血族，范公爵。
肤色苍白削瘦高挺的青年，正弯腰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着什么。南绯薇走进来时，他抬起头看了她两眼，冲她轻轻一笑。
南绯薇顿时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
亚尔曼研究着桌上的地图，没有理会南绯薇，她便悄声退到了墙边站着。
“这个时候出发的话，到西栗村正好是月圆的时候。”范看过南绯薇后，继续说道：“这一年六月的月圆之夜，正是翡腊花开花的日期。如果亲王需要的话，就不能错过这个时间。”
亚尔曼点着地图上西栗村的位置，没多犹豫便说道：“让库克备好马车，你和我一起去。”
说完，他又看向南绯薇：“你去收拾一下，也去。”
亚尔曼这一趟出行，由于有南绯薇在他身边服侍，库克就留在了庄园。为此南绯薇又受了库克的好几个眼刀。
她浑身发毛地将装在精致酒瓶中的人血放在马车中的箱子中，理了理为亚尔曼带上的衣物。刚将自己带的装着水和食物的小包裹找了个地方塞好，亚尔曼就登上了马车。
去西栗村骑马需要一天，马车要慢些，清晨出发，半夜时分才到。范公爵一人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两个赶车人穿着斗篷，都是进入血族社会的初生血族。
此行就只有两辆马车，四个血族，外加南绯薇这个人类。
夜幕下静逸沉睡的西栗村，无声无息地驶来了两辆饰金的黑色马车。
拉车的黢黑油光的骏马的嘶鸣声叫醒了住在村庄外围的人家，一间间小屋的窗口逐一露出了微弱的灯光。
马车已经停稳，亚尔曼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他的眸子犹如食肉动物，发出幽幽的红光。
他的对面，东方少女侧趴着，胳膊垂下，睡得毫无知觉。
亚尔曼闭目休息时，南绯薇支撑不住，也偷偷假寐了一会，结果睡死了过去，她完全不知道亚尔曼虽然闭着眼，却是至始至终都是清醒着的。
“已经到了。”亚尔曼开口。可是，少女睡得死沉，根本没有动静。
有村名三五成堆地提着灯出来查看了。
亚尔曼提嗓又说了一遍，南绯薇仍是没醒。
“……”
亚尔曼伸出手，推了她一下。手触在少女娇嫩温软的皮肤上，那充满着生机的温度让亚尔曼一时间愣了下。
他是血族，地位高尚的亲王，冷淡自持，不喜欢直接吸食人类。而除了血液，人类对他并没有任何意义。
他似乎已经有很多很多年都没有接触过人类了。
亚尔曼按着南绯薇的胳膊，没有立刻收回手。所以他也感觉到了少女惊醒时身体微微一颤。
睡、睡着了？
南绯薇把头发拨到脑后，眼神有一瞬的茫然。当她看到亚尔曼正看着她时，便马上垂下了眼。
“对不起，我不该睡着的。”她马上认错。如果是她的丫头的话，绝对会被她身边的大丫鬟打手心的。
结果亚尔曼却说道：“可以睡。”
哎？
南绯薇还没闹明白，马车的窗户被敲了一下。她扭身去看，发现马车外围着几个农夫不敢上前，手中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的一脸恐慌无措。
已经到了西栗村？
坐在前面赶车的血族仆人说了些什么，那些村民立刻连连鞠了好几个躬，飞快地跑回了村。不多久又小跑出了一个男人，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进入了村中。
西栗村的村民并不知道来者是什么身份，反正血族都是大老爷，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