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仆为药 (泽溪七君)

“这位小姐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还有些营养不良，呃，还有严重的失血症状。现在高烧，需要立刻将体温降下来。”老医生说，心中升起了对病中少女的同情。
“有生命危险吗？”一个不同于库克的声音突然响起，老医生吃惊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亚尔曼。
亚尔曼的脸色脸色之不好远胜过此时的库克，他冷眼看着老医生，好像一旦老医生给出让他不满的答案，他就会将他踩到脚底下一样。
老医生颤颤地说：“要是一直烧下去的话，可能……”
亚尔曼猛地绷紧了嘴：“治好她！”
“是！是！”老医生忙翻药箱：“我先配服药。”
亚尔曼走到床边，望着昏睡不醒的少女，眉头简直要拧成一团乱线。
他只是稍微疏忽了一下，她就晕倒病了整整两天未醒。本以为让仆人照料着就会慢慢好起来，出于不放心让库克叫来了医生。结果，竟然有生命危险吗？！
南绯薇的脸颊上泛着烧出的红晕，黑色的发凌乱地铺在枕上，整个人陷在被中，显得脆弱无比。亚尔曼看着看着，想到若不是叫了医生来，少女大概就香消玉损了，如果能冒汗的话，亚尔曼冷汗都要惊出来了。

☆、第八章

库克拿着一杯牛奶，坐在南绯薇床边，他在少女头下塞着靠枕，扶着她的头，动作小心地将杯口抵在她唇边，往她嘴中送着温热的牛奶。
昏迷中不能顺畅吞咽，有牛奶溢出嘴角，库克便拿手帕帮她拭干净。
他照料得小心，动作温柔得堪比最称职的男朋友。只是帮南绯薇躺下后，库克面朝床内，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亚尔曼在库克身后说：“给她把被子盖好，医生说不能让她着凉。”
“是，主人。”
库克马上把南绯薇裹得严严实实。盖着两层绒被子，即使城堡中阴凉，南绯薇很快就热得鼻尖冒出了汗。她微微张开嘴喘着气。库克看了她两眼，见她不舒服，心里便稍微平衡了些。
他转身对亚尔曼说道：“主人，您不必一直守在这里，她由我照料就可以了。”
亚尔曼扶着额头。
那医生给南绯薇喂了药后，她的体温退了一些，但人还是昏迷不醒。
医生被亚尔曼吓到了，不敢轻易断言她已经没生命危险，还是说要小心照顾。而亚尔曼不见南绯薇醒，就放心不下。一直指使着库克照料南绯薇。
她已经昏迷三天了。
亚尔曼阴沉着脸走过去看着南绯薇泛红的脸。
他伸出手，探在她鼻前。吸出的气体发热，但还是稳定有力的。
南绯薇并不是一直没有意识的。其实这三天来她偶尔醒来，模模糊糊感觉到周围的动静，包括味道古怪的药水灌进她嘴里，有人给她额头上放上凉凉的毛巾。她只是没办法睁开眼睛。
现在南绯薇意识便是清醒的，她能感觉到嘴里浓浓的牛奶味。好像被盖了太厚的被子，她热得难受，身上出了些汗，黏糊糊的。
她很想把被子掀开凉快一下。南绯薇试着动了动手指，这次身体好像有了力气。她蓄足了力气，猛地睁开眼睛。
亚尔曼正好从她鼻前收回了手，看到东方少女的那双夜潭般的眼睛睁开。
南绯薇三天来第一次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站着的两个人，不，或者说两个吸血鬼，正像瞻仰遗容一样默然无声地围观着她。
眨了眨眼，视线才变得清楚，也看清了亚尔曼和库克的脸。
活下来了，她摸了摸脖子，光滑如初，连獠牙咬出的洞都没留下痕迹。
亚尔曼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罩在他脸上的那层黑雾散去了不少。他盯着南绯薇说：“你把病养好，不许再晕倒了。”
顿了一下又说：“以后跟着我身边不许离开，就没人会碰你。”
南绯薇细细地嗯了一声。
对于南绯薇的顺从态度亚尔曼比较满意，多少抵消了点南绯薇太麻烦带来的烦躁。凝视她半响，他扔下一句：“需要什么就跟库克说。”
等亚尔曼离开，库克收拾了桌子上的牛奶杯和毛巾等物，斜视一眼南绯薇：“没见过你这样弱的，被喝了点血就不行了。那些人类都以为主人献出血液而为傲，你不仅当女仆笨手笨脚的，连做人类最基础的用处都没有。怪不得主人没有让你做供食者。”
在吸血鬼心里人类到底是什么样存在啊？食物生产器？
南绯薇低下头免得她脸上会露出吐槽的*。而库克正过脸面向南绯薇，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疑问道：“像你这样一无是处的，主人为什么要留下你？”
对于这个问题，南绯薇也不得其解。但不管亚尔曼在她身上所求的是什么，他将她从那个吸血鬼手中救出，保证不会喝她的血，甚至会在她生病时给她喝药。南绯薇至少确定，在亚尔曼手下，她的生命安全暂时是有保证的。
鬼门关转了一遍，南绯薇倒想开了。加上有好吃好喝的照顾，两天后医生就点头说她的病已经好了。
南绯薇好奇地看着这个胡子修剪得很漂亮精神的老头。知道亚尔曼他们都是血族后，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血族和普通人类来。
之前她一直以为的是有亲属关系标志的红色眼眸和完美面容，其实是血族的标配。由此便可以知道，她在这栋城堡里见过的包括库克在内的几人，没有一个是人类。
而眼前这老头，南绯薇已经知道他是从外面来给她看病的。倒是个普通人类。
南绯薇有些好奇：“亚尔曼请你来有没有付你钱啊？”
医生惊慌地哎呦叫了一声，左右看看：“你怎么直接称呼血族大人的名字啊。”
南绯薇愣了一下，改口道：“主人。”
“你知道主人是血族，不怕吗？”
医生收拾起医药箱，说：“有点吧，以前没和血族的大人们说过话。这次来城堡，他们给了我一袋子金币，就算有点怕也要来！”
“虽然涨了见识，不过我还是快点回家吧。”医生摇着头说：“还好你的病好了……”
不过，看起来南绯薇的病虽然好了，但是医生离开前还是很尽责地让库克向亚尔曼转达了他的话——南绯薇病虽然好了，但是身体仍然不健康，虚弱且极易生病。
亚尔曼听完了库克转达来的话，按着太阳穴使劲揉了揉。
虚弱，易生病。
难道她很容易就会像这次一样昏睡不醒吗？
看来要更加小心了。
库克又接着说道：“为您挑选的供食者已经送到了，主人您要去挑一挑吗？”
“不必了，你看着选吧。”亚尔曼挥了下手，说：“顺便把她带过来。”
虽然没有提她的名字，但库克自然理解亚尔曼的意思。最近在主人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也就是南绯薇那个笨女人了。
选来的供食者聚集在庄园的东边，库克便先找了正在房间中发呆的南绯薇。
“你先在这儿呆着，一会随我去见主人。”库克冷着脸说。
“好的。”南绯薇细细应了，又鼓起勇气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供应给主人的供食者到了，我要去把关。”
供食者？再次听到这个词，南绯薇顿时明白了它的含义。同时脖子被那个叫做范的公爵咬住的那瞬间的刺痛，也闪现在脑海中。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库克瞅了她一眼，说：“跟过来吧。”
南绯薇来到这里这么些天，甚至没有在庄园中逛过。此时跟在库克身后，南绯薇越来越吃惊——这个庄园真是好大，湖泊鱼塘，草地花圃。远处那一片是树林吗？那叫森林吧？
没料到要走这么远的南绯薇，稍微有些气喘了。库克回头，万分鄙视：“我没功夫送你回去，你既然说要来，就好好地跟着我。”
“我会跟上你的。”南绯薇提着裙角，又小跑几步追上了库克。
库克撇撇嘴，一边心中想着：真没用。一边将速度放慢了些。
前方逐渐出现了一个村庄。
奇怪，庄园里为什么会有村庄？走近了看，南绯薇发现，这个所谓的村庄，只是聚积的房屋和院落。石屋高大、院落整洁，并没有村落中应该有的农具和家禽。
有一个血族站在“村庄”的外面，南绯薇见过他，也是城堡中的仆人。库克走过去，对那血族仆人说：“叫新选来的供食者出来。”
不一会，便有四十几人你推我挤地走出来，站在了村外的空地上。
南绯薇定睛一看，这四十几人都是十多岁或者二十左右的少男少女呀。而且个个精神饱满脸色红润，相貌也都很不错。
“他们……就是供食者吗？”南绯薇小声问道。
“嗯。都是从领地中征召来的属民。不过留下二十个就足够了。”库克挑剔地一个个仔细看着那些少年，有些不满道：“不如五百年前给主人选出的人。”
库克眼准手快地挑出了二十个少年人，说：“你们可以留下来。以后遵守规矩，不可随意走动。”
被库克选出的那些年轻人，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没入选的不敢出声叹气，也都是垂头丧气的。
没被选上当那什么供食者是很遗憾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