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仆为药 (泽溪七君)

她想走远些，忽然一声巨响响起。碰地一声，木屑四溅，一人像铅球一样重重砸在了南绯薇脚边。
南绯薇吓得差点跳起来，盯着脚边那人，怀疑地面是不是被他砸出了坑。
“背叛者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安道尔，带他下去吧。”
亚尔曼站在宽敞的房间的正中央，漠然地看着趴在地上满身木头碎片的男人，收回了手。
刚才这个人，是亚尔曼单手扔出来的？南绯薇惊愕地看了眼已经不存在的门，又看向亚尔曼。他冰凉的眼眸注视着地上那人，就像看着蝼蚁一样。没有被背叛的惊怒，淡淡地安排了那人的结局后，抬眼望向南绯薇。
南绯薇向后退了一步，被他眼中尚未收起的那种漠视一切无情残忍的眼神看的身体一僵。
“你过来。”亚尔曼朝她勾了一下手。

☆、第五章

原来在房中和那人对峙的安道尔走出来，拎着趴在地上始终动不了的男人的衣领将他拖走。
和南绯薇擦肩而过的时候，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闻起来味道不错啊。
虽然从来没见亚尔曼的脸色晴朗过，但是刚才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南绯薇却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恐龙和雏鸟在武力值上的对比差距大得令她根本生不起反抗意识。
他很危险。
南绯薇跨过只剩门框的那扇门，乖乖走进了房。
亚尔曼已经翘着腿坐了下来，懒洋洋地往边上一指，说：“把那些吃了。”
嗯？南绯薇扭头，看到她身后圆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精致白色瓷盘。好多吃的，从冷盘到正餐到甜点一股脑都摆在了桌上，卖相可口。
刀叉只有一副。
南绯薇站着没动，疑惑地看了亚尔曼一眼。亚尔曼侧眸淡淡地斜视了她一眼，南绯薇身上汗毛一抖，便立刻拔脚坐到了桌边。
生疏无比地拿起刀叉，她一边往嘴里放食物，一边各种疑虑。昨晚她确实看到了亚尔曼吧？他确实说了让她做女仆吧？
可是，特地摆了一桌早餐让她吃是什么意思？
他还在旁边什么都不干，就光看着她。
南绯薇尽力吃了，但只空了两个餐盘她就撑得不行了。举着银叉手腕悬空了一会，南绯薇垂下眉眼，露出略带不安的神情，说：“主人，我实在吃不下了。”
亚尔曼全程皱着眉，看着南绯薇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东西，然后不一会就停了下来。他走过去，检视了一眼。
“你是老鼠？”他说，“食量就这么大？”
南绯薇不吭不响，只留给亚尔曼一个黑发头顶。
“算了。”亚尔曼不满地说，“过来跟着我，别乱跑。”
对于亚尔曼，南绯薇对他的了解只限于知道他有个亲王的头衔，是这片领地的领主。而在亚尔曼身边随伺了一天后，南绯薇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
拆信写信、读书、坐着发呆（其实是在沉思），亚尔曼在房间里宅了一整天，南绯薇眼看着他在读信时发怒掰断了三根羽毛笔，令她背上发寒的是，他发怒时脸上却是看不出来的，但身上寒冰似的气场，却让缩在墙角的她都受到波及，压得她呼吸不过来。
南绯薇偷觑着他的神色，亚尔曼扭脸看向她，冷冷道：“看什么？”
她脸一白，急忙低下头。
千万不要惹怒他，脾气冷硬又不喜欢她，如果她哪次不顺应他的心意，他很可能会像对上午那人一样直接扔出去吧，恐怕她就没了半条命了。
一天过去，窗外夕阳将半边天空都染上了绯红，房间里已经有些暗了。南绯薇飞快看了眼亚尔曼，轻手轻脚地把烛灯点上。
这里的灯台和蔚国的比起来材质风格都很不同，南绯薇手扶着烛灯台，一时失了神。
“咕噜噜……”
玉葱似的手抖了下，南绯薇尴尬地捂住肚子。
亚尔曼正扶额沉思，房间里本安静得让他只能听到南绯薇的心跳声，砰、砰、砰，人类胸腔中规律的跳动让他的思绪也沉静下来。忽然响起的咕噜声让亚尔曼睁开了眼，看向低垂着头的南绯薇。
他看见她露出的一片脸颊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涨红。好一会，亚尔曼才思考出结论——原来那是肚子饿了发出的声音。
做人类的那段日子过去得太久，已经像轻烟一样飘散得了无痕迹了，他甚至忘了人类的饥饿是什么感觉。而这时他才想起来，人需要一日三餐，而南绯薇在这里一整天，似乎……没有吃东西？
想到这点的亚尔曼眉眼中又浮起了一丝不耐。他又意识到，不仅是放在眼皮底下保证安全就行的，养一个人类也是很麻烦的事。
南绯薇正被亚尔曼看得紧张，不知道她肚子叫的那一声是不是打扰了他让他恼了。就听亚尔曼淡声说：“库克。”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有人应声进来。
来的这么快，不会是一直守在门外等亚尔曼吩咐的吧？南绯薇怀疑地看向来人，结果，她发现恭敬等候亚尔曼指令的库克，就是她早上碰到的给她指路的美少年。
库克不是她猜想的和亚尔曼和艾赛克斯一样有亲缘关系，同为贵族。他竟然只是仆人而已。
连一个仆人相貌都漂亮得天怒人怨的，亚尔曼这亲王做得很厉害啊。
南绯薇抿了下嘴，再次提醒自己要有做女仆的意识，千万要小心谨慎。
“按早上的标准，给她准备吃的。”亚尔曼手搭在扶手上没动，抬起一根手指指了下南绯薇。
库克低头应是，向亚尔曼鞠了一躬后离开。
像早上一样，又有满满一桌的可口食物摆在了南绯薇面前。她拘谨地坐在桌前，实在搞不懂亚尔曼的思路。
为什么在吃饭这方面搞特殊？她只是个女仆，他也分明是拿对待女仆的态度对待她的啊。可是单独摆上一桌食物让她吃，他却在旁边看着，是什么意思？
被亚尔曼看着的感觉就像被猎豹之类的食肉动物盯上一样，就算饿得肚子都叫了，在这样的盯视中，南绯薇也很快就没了胃口。
“又不吃了？”
她刚停下刀叉，亚尔曼便不满地开口。
“已经饱了。”她低声回答。
明明肚子都饿出声了，却只吃了那么一点。她细得一掰就断的手腕动了下，亚尔曼就跟着皱了下眉。
“太少了。把这盘也吃了。”他强硬地说。
太奇怪了，他为什么惟独对她的饮食这么关注？为什么要嫌弃她吃得少？
南绯薇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诡异得不安。但在亚尔曼的命令下，她还是不得不又强塞了一盘肉羹。
南绯薇艰难地吃完最后一口，仔细擦了擦嘴，低着头站起来。
看着面前胆小顺从的少女，亚尔曼仍不满意，不过还是放过了她，淡淡道：“行了，你退下吧。”
想了一会，在南绯薇关上门前，又补充了一句：“回去不许做别的，马上睡觉。”
吃饱睡足，是亚尔曼目前所能想起的唯一有利于饲养人类的方式了。
而南绯薇听到他这最后一句，吃惊得动作都停了一瞬。
到底什么意思？！
令南绯薇心中警惕的不只这一点，她回到房间，想了半天也想不通亚尔曼为什么要特地监督她吃饭。思索之中，她又忽然想起来，从早上看到他起，亚尔曼一点东西也没吃吧？反而是看着她吃了两餐。
第二天，南绯薇仔细观察，亚尔曼仍是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又不是看着她吃他就会饱了，难道他是在她离开后才吃东西的吗？
只有在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吃饭？
这种怪癖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当亚尔曼挥手让她离开时，南绯薇忍不住回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晃动的烛光下，亚尔曼那张如大师精心雕刻出的完美面容仍是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他神色冷峻，似乎下一秒就会用冰凉的目光看向她。他身后那一片烛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仿佛有妖物在蠢蠢欲动，将整个房间都吞噬掉。
南绯薇抖了一下，迅速低头，轻轻地关上门。
南绯薇走后不久，库克敲响了门。听到亚尔曼的允许后，他才进去。
血族，从被初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束缚，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睡眠。
有些年轻血族可能无法摆脱作为人类时的习惯，仍会睡觉，但那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没有任何益处。不过，身为血族，拥有看不到尽头的生命，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而亚尔曼甚至快要忘了他并不是生下来就是血族，毕竟他五岁时就被吉布森初拥了。夜晚对他而言和白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库克进去后，看到他的主人眼神如捕猎时的猛兽，犀利如锋。
“已经将闯入领地中的低级吸血鬼全部逼入了森林。”库克沉声说。
“多少？”
“二十七个。”
闻言亚尔曼的眉头便动了一下。低级吸血鬼虽然也以人类血液为食，但是他们没有理智、不会思考，只会通过本能来捕猎人类。
身为领主的血族从不将低等吸血鬼归为自己的同类，当低等吸血鬼侵入自己的领地时，如果只有一两只，还会视之不见，但如果数量过多，他们就会将之驱逐，避免领地上的属民死伤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