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仆为药 (泽溪七君)

亚尔曼将南绯薇带回了他的客房，一路上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
南绯薇一声不吭。她要说什么呢，难道她要指责亚尔曼对她弃之不理么？他说他需要她活着，或许只要保证她活着就够了，如果有其他血族插手，他是可以看着她受伤的……就像今晚。
亚尔曼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仍在眼前，她交握住双手，抬头看着亚尔曼的背影的。
被赶出南家，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曾袒护自己，从那一刻起，她已经明白一切都需要依靠自己。
可是在亚尔曼身边，她明白他要利用她，也感觉到他对她额外的照顾。因为这样，她才潜意识中觉得在他身边是安全的吧。
的确，她没条件要求亚尔曼保护她，本也没有如此妄想。从今晚后，她要调整心态。亚尔曼，并不是她能依赖的对象。
“……你今晚在这睡吧。”背对着南绯薇，亚尔曼说道。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南绯薇犹豫地问道：“那您呢？”
“不用管我！”
被他冷硬的语气吓得闭上了嘴，南绯薇微微拧了下眉，默默地去睡觉了。
这一晚有惊无险，发生了这一场虚惊后，竟在主人的床上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听着房间中没有了别的动静，良久之后亚尔曼才转过身。
他后悔了，宁愿让南绯薇变成他的供食者，有无法拒绝的理由阻止他人冲她下手，总好过现在就连克洛铂都用这样放肆的方法试探他！
亚尔曼咬紧了牙，神色猛地变得阴郁。
眼看着南绯薇被克洛铂带走，他竟然什么都不能做。但如果被克洛铂和坦西门发现端倪，怕他再小心，也守不了南绯薇。

☆、第二十章

亚尔曼闭上眼，大厅中的荡～浪的笑语声穿过遥远的距离和数道石壁传到耳中，床上的那个少女低哼了两声，不知梦到了什么。
他不能容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可他却不能阻止克洛铂让他怀疑，他看到了南绯薇望向他时求助的眼神，他只能离开。
艾赛克斯将她带回来，她却出乎他意料地依旧沉默安静，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这让身为主人的他，竟有了愧疚的感觉。
他要让克洛铂认识到他的放肆是个多大的错误，这次回来，克洛铂似乎是忘了在他手上吃亏的教训，看来他要让克洛铂回忆起来，轻易招惹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有坦西门，亚尔曼沉了下眼，他倒是不知道今晚坦西门为什么会和克洛铂牵扯到一起。过去的那数千年间，他和坦西门相交不多，也没有什么龌蹉。
“哎？你今天就走啊？这次的宴会明天才结束呢。”
第二天，亚尔曼便向艾赛克斯告别了。艾赛克斯摸摸鼻子，问道：“昨晚的事让你害怕了啊？”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和库克站在一边的南绯薇。
亚尔曼面无表情说道：“以前我也不会全程参加。”
“好吧好吧，你走吧，省得我还要帮你操心。”
“亚尔曼带着那个女仆走了。”
克洛铂与坦西门站在窗外，看着南绯薇和亚尔曼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昨天我把那人类带走，亚尔曼也没什么反应。虽然说那人类不是供食者，但舞会上也看他咬了下去。”克洛铂说：“似乎没有问题，但是，我总觉亚尔曼对那人类的态度不同一般。”
“信誓旦旦说抓到亚尔曼把柄的是你，证明他对那人类不过如此的也是你。”坦西门从窗边离开，冷笑了一声：“我还特地赶了过来。”
克洛铂微笑道：“其实对付亚尔曼，也不用用这么迂回的办法。”
“哦？你以为元老会的规律是看着玩的吗？因为血族数量太少，不仅严禁残杀同族，还禁止挑衅生事。平常做得隐晦些，大家也可当做看不见，闹大了元老院可就不要坐视不理了。”
坦西门懒散散地挥了下手，说：“既然你还是觉得那女仆有问题，就继续盯着他吧。确定后再告诉我。”
亚尔曼觉得，他的女仆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不同，却有哪儿有些变化，他也说不出。
南绯薇照常随侍在他身边，还是很少说话。以前亚尔曼还会让她做些换衣寄信的小事，自从回到领地后，他就一件事也不让她做了。
平常呆在书房里时，亚尔曼甚至让南绯薇坐在旁边，不管她干什么，只要在他眼底呆着就好了。
“等等，主人又让你回去了？”
南绯薇刚从主人书房出来，就被库克拦在了外面。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库克的脸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团，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给主人灌*汤了？我说，这也宠得太过了。”
南绯薇淡淡地看他一眼，低咳了两声。
这两天胃口变得很好，好像水土不服过后，身体开始补偿那几天的缺失一样。亚尔曼也乐于给她供应各种口味的食物。
晚上照旧还该有夜宵，一开始南绯薇不喜欢吃，但城堡中专门为她服务的厨师不知道是太闲还是太专业，或者是亚尔曼的命令不敢违抗，即使每天的夜宵南绯薇都不动一口，厨师还是每晚都做好了送到她的房间，每次样式还不一样。
这两天南绯薇总觉得吃不饱，夜宵也都能干光。但是今晚她走进房间，却没看到往常应该躺在桌子上的夜宵。
洗漱好准备准备上床了，都没等到。南绯薇摸摸正叫个不停的肚子，回忆了一番今天晚餐吃的香草烤羊排、南瓜奶酪浓汤和一整块巧克力蛋糕。那么大的分量，貌似晚上不应该再吃什么了。
她倒了满满一杯水喝下肚子，躺到了床上。
奇怪，每天什么都不做，为什么胃口变得这么可怕？
“这是什么？”
南绯薇伴着肚子的鸣叫睡过去的同时，亚尔曼将端着托盘的男侍拦了下来。
“焗烤扇贝和蓝莓脆饼。今天的食材来晚了，所以厨师现在才做好。”男侍打开银盘，给亚尔曼过目了一下。
亚尔曼闻了一下，对于人类的食物他并没有什么概念，好吃与否他只能从外观上判断，还有南绯薇吃时的表情——如果合她胃口的话，她显然会吃得更加专注些。
“给我吧。”亚尔曼从男侍手中接过托盘。
到南绯薇房前，他径直推开了门。
面无表情地环视房内，发现他的女仆已经睡得安静无比了。亚尔曼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夜宵，又看了看南绯薇半埋在被子下的脸，有点没主意。
要不要叫醒她？
吃饭和睡觉，哪个更重要？这是个问题。
亲王大人陷入长达五分钟的思考。
看她最近把平常吃不了的东西都吃完了，应该是更想吃夜宵吧？
琢磨了一阵，亚尔曼走到南绯薇床前，打算把她叫醒。
“嗯……”
床上的女仆忽然痛吟了一声，闭着眼，眉峰拧起。
亚尔曼脸色顿时一肃。可是她并没有醒过来，低声哼了两声后，眉头舒展开来，似乎梦中的痛苦已经散去了。
怎么回事？又生病了？马上叫医生！
亚尔曼立刻转身，但是，他的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他吃惊地低下头，发现抓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睡得很不安稳的南绯薇。
她还没醒，但抓着他的手却还是没有醒。
虽然人类的力气对血族而言不过尔尔，但是少女用力抓着他的时候，亚尔曼却觉得手腕被抓得很紧。
他低头看着两人的手，沉思好一会，才想起来要把她掰开。
亚尔曼原来还想着要轻一点最好别弄醒她，不过她睡觉一向很沉估计醒不了。但碰到她手时，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就没了。
亚尔曼皱了下眉，反握住她的手腕，屏息感受了一会。
原来……是这样。
他默默地将南绯薇的手放回被子里，站起来走出了房门。
他应该高兴的，奇怪的是他现在很平静。
南绯薇身体内的虫开始生长了，意味着炼制成药的最重要的一环即将完成。
等了这么长时间，她终于有了变化，也可能是早料到有这一天，所以才没有觉得惊喜。
怪不得这两天，她能够把每餐的食物吃干净。原来是因为虫开始生长，她的身体也要开始为虫供应营养。
再往后，随着虫更快的生长，南绯薇或许也会随之产生更多的变化。
亚尔曼叫来库克，让他告诉厨师，为南绯薇准备更多的食物——营养要均衡——他用了一个人类中的新词。
于是第二天南绯薇醒来后，干掉了无声出现在房里的焗烤扇贝和蓝莓脆饼，再去亚尔曼那报道时，发现早餐的量多了一倍……
亚尔曼对她吃饭好像再次有了兴趣，郑重地看着她。那目光就像看着一处亿万年的文明遗迹。
怎么回事？一晚上而已发生了什么？
多了一倍分量的食物，任是南绯薇现在食量狂长也解决不完，亚尔曼还认真地问她：“够不够？”
……亲王大人难道不觉得她现在的食量已经很厉害了吗？
不会是打算把她养肥当猪宰了吧？
南绯薇疑虑地看着亚尔曼，摇摇头：“太多了，我吃不完。”
亚尔曼审量地望了南绯薇一会，正要开口，忽然库克敲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