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将云裳和云拂的故事给封钰讲了一遍,又将云裳和我的关系着重描绘了一番,以证明这件事我非管不可。封钰听完了沒有说话,我认为他在沉思要不要帮我,赶紧趁热打铁。
“封钰,你帮我这个忙,以后你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一句话,我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他低眉看我,很是质疑地“哦,”了一声,“万死不辞,”
感觉自己口误,又立刻修饰,“当然了,那得是一千年以后。”然后赔上几声干笑。他沒有和我计较,眉眼间稀松的笑意起身。
我以为这是要下逐客令了,赶紧站起身來抓紧他的袖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一定要让他帮我这个忙。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袖子一眼,道:“你这是要拉着我去看你说的那个人,”
闻言我以为封钰不喜欢我拽着他的袖子,赶紧松开手,他却将手伸给我,我沒有反应过他的意思,他便一把抓住我的手。“总要给我带路吧,”
我终于了解,他这是要帮我了啊,自觉过程有些简单,但简单总比复杂点的好,于是欢心雀舞地拉着他跑出去。开门,正撞见月朗星稀两位姑娘,看我的眼神颇有意味,我懒得解释拉着封钰去见云拂。
水蛇娘子跟我说过云拂的地方,是她放小黄段子的房间,她取名叫鸳鸯戏,里面有个密室。水蛇娘子说那里清净,沒有谁能打扰到她。我和封钰來到房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來这间房,因为我对水蛇娘子那些黄段子实在沒什么兴趣,所以也不知道密室开关在哪。但是我对水蛇娘子很了解,很容易找到了开关。
封钰问我,“你真的是第一次來,”
我说,“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我如此轻易找到开关这件事,我解释道:“水蛇娘子看这些段子的时候,都是躺在床上看的。她在沒有人的时候一般都不用脚,而是变作原身,用的都是尾巴,所以开关一定会安在床位,”
我们走进密室,里面放着两颗夜明珠,很大颗,完全可以让屋子里亮如白昼。中间一张竹床,竹床边还种了一圈大红色蔷薇花,衬着床上躺着的美人,像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这个人是云拂,白皙沒有血色的脸,和云裳是双生姐妹,模样果然一样。只是,她躺在这里过于宁静,宁静地和私人无二,不想云裳一样活力四射,透着沉重的清凉。
封钰围着云拂的身体走了一圈,打量着,然后陷进了沉思中。我很少看到他如此凝重的神情,便沒有打扰他。良久,他才抬眼看我,“我要回去斟酌一下,你说的那个男人,叫什么,”
我眨眨眼睛,回答,“耶南,”
他眸色倏地一暗,又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再次看向云拂,面色僵硬了下來。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然看到云拂发间别着一把桃木簪,正是狐媚娘的那把,
☆、艳丽蔷薇花
一把桃木簪,千年伤心泪。当年狐媚娘将这支簪子扔到了山脚下,本來是因为恨才为这支簪子施了诅咒。但凡得到这支簪子的人都不会收获完美的爱情。
她当年做这件事,也并非真的想诅咒世人,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放下恨的理由。否则她怎么会把它扔到山脚,那布满荆棘的地方。
那个地方潮湿,不过数年那支簪子便会腐烂,从此她的恨也会腐烂。但怎想那只簪子竟然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两年前,荆棘丛里开了一朵赤红的蔷薇花。
我因桃木簪而生,是簪魂,但凡和这支簪子有牵扯的事迹,我都可以窥探的到。但凡这支簪子的主人,我也能感受他所想,要了解云拂的过去,很容易。
伸手拿下那支簪子握在手心,心思所向之处,是她得到这支簪子的地方。那是两年前,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是两年前,只是很明确是而已。这许就是和云拂心意相通的妙处。
满地荆棘从,尖锐的让人望而不及,一片空凉。唯独山脚石壁上,一朵本不该出现的蔷薇花,艳红嫣惹,着实醒目地挂在山壁上,让过路的人都禁不住多看几眼。
两极山的地质和气候,本不适合开这种花,所以干枯的山脚盛放了一朵赤红蔷薇,异常妖孽,美得有些骇人,很是显眼,很不应该。这相当容易引起别人的好奇。
十六岁的云拂,便是因为这股子好奇,这股子妖孽,而爱上了这朵花。
她是这样的性子,爱了,费些力气也要得到。
绕过荆棘,又用手中的镰刀杀出一条步履维艰的道路,才算是摘到了那朵蔷薇。
其实我也觉得好看,但也不会为了得到它而费这么大力气。摘下來也不过是一朵花,总有枯萎的一天。所以,我很不了解云拂冒着被荆棘扎的疼痛也要摘下它的用心。
“跟我回家,我把你种在院子里。”
本來她摘到了花便离开了,沒有那支破簪子什么事。姑且叫一声破簪子,因为它实在做了太多的孽。
云拂拿着那朵花,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低头却看见了荆棘丛里的桃木簪。这也是一件相当凑巧的事。因为荆棘的颜色和那支簪子很像,不细看很难发现。偏偏云拂很轻易地发现了,然后又被荆棘扎了四五下,才将那支簪子取出來。
我认为,云拂得到这支簪子全是天意。
因为一朵红色蔷薇,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簪子,云拂的身上泛出斑斑血迹,映红了她天蓝色的裙衫,远远看去,像是清朗无云的天,飘着几瓣红梅一般,倒也很显浪漫。
耶南骑马经过小河,本是取水解渴,抬头间却见云拂挎着篮子,手中一朵艳丽蔷薇花,衣衫飘飘的在万象凋零的山路中翩然而下。
可以想象,当时满眼唯一的看点便是她,且这个看点又是那么养眼,任谁也得多留意一下,否则辜负了这样的巧遇,岂不是赔本了。
我是这样想,便觉得耶南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云拂真的很好看。耶南也不愧为一个男人,很不矜持地走去云拂身边,很痞气地挡在路中间,将云拂的去路挡了个水泄不通。
云拂不是云裳,这个时候要是云裳应该会有些失措,然后惊慌。毕竟是沒看到的事,只能猜测,不能确认。但是云拂遇到了,一派镇静,对着耶南莞尔一笑,笑得还很灿烂,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对一个很熟悉的人一样。
“公子是喜欢强人所难吗。”云拂说的很淡定,淡定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认识耶南,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耶南可能是觉得眼前的姑娘很有意思,很流氓地回答,“我怎么沒从你脸上看出为难的意思。”
这话听得我有些脸红,是我想歪了还是我真的想歪了,我怎么听着耶南像是在调戏云拂,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我调戏你,你这不是乐意的很吗。”
云拂泰然自若的劲头,真是让人佩服,耶南都说了这样的话,云拂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然后走进了耶南说道,“因为你还不能难为我。”
语声清婉,却在尾音加重,同时屈膝对准了男人某个重要的部位狠狠用力……
我惊讶,是因为云拂脑袋转的这么快,真是女中豪杰。关键,驰骋沙场的耶南,在战场上沒有让那些武功高强的敌人打败,却被一个小女子给伤了。他真的沒有料到云拂会有这么一个动作吗。
不管过程怎样,反正结局就是耶南倒在地上,然后云拂笑着跑开。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后來陈富不想娶云拂了。毕竟人家是几代单穿,不能从他这里断了。当然,事实还是从他这里断了。而且,原因也是因为云拂。
耶南和云拂这看似不是初见的邂逅,开始了他们的故事。阳春三月,满眼桃花开。又是那条小河,耶南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看着不远处浣衣的云拂,笑得很满足,很惬意,让我都怀疑这个大将军不打仗的时候,是有多清闲。
河水流动的声音很动听,时不时传來云拂敲打衣物的声音,耶南听着像是多么有节奏的乐曲,随着云拂的敲打声而敲打着身边的石头。
云拂可能是受不了整天被人跟踪的日子,将手中的棒槌一扔,站起身來指着耶南骂道,“喂,登徒子,你整天跟着我,你老娘知道吗。”
耶南不恼不怒,“我沒有老娘,四岁开始便在军营里跟着李元帅上战场,我的名字也是他起的。”
云拂有些动容,她沒有想到耶南是这样的身世。可是又一想,耶南跟她说这些干嘛。
“姑奶奶沒空听你的历史,你就告诉我,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耶南站起身來,河风清凉,吹动他玄青的衣角,一片倜傥。
他第一次很正经地回答云拂的问題,“跟到你说你记起了我。”
此番对话到此为止,留给我很大空间的想象。耶南说到云拂记起他为止。可是,云拂一直都沒有说过忘了他。而且,她一直的意思都是记得他,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她手掌一朵赤红蔷薇,艳丽夺目,她身形翩翩,轻盈漫步。他停马饮水,风姿绰绰。那些,云拂一直都记得。
清水残月,荷风送凉,香满船舱。船头是水蓝清幽的云拂,船头是潇洒痞气的耶南。他们约在晚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是名副其实的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