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來,我回过头,是梅兰竹菊四个姑娘,慌慌张张的。
“云裳,耶南公子來了。”
云裳脸色大惊,赶紧下床冲着梳妆台跑去,却因为体力不支倒下。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她已经摔在地上。
“断柯,快扶我去梳妆。”
我扶着她刚要动,却听得门口传來耶南的声音,低沉有力,难掩愤意。
“不用了,我已经來了。”
梅兰竹菊四个姑娘对着我挥挥手,示意我出去。我也不是那么沒有眼力的人,轻轻拍了拍云裳,跟着也走出去,然后很贴心地把门关上。
门最后合上的缝隙里,我正好看到云裳摇摇欲坠,然后耶南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抱住她……
我回到了自己房间,觉得云裳真的爱得挺辛苦的。我认为,我是不是该告诉耶南这一切,然后让耶南也明白云裳的痛苦,这样他帮着云裳分担一些,云裳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不管多么难受,都不想让耶南知道。她已经活的痛不欲生了,却还想着在耶南面前涂好妆容……云裳,是不是太傻了。她难道就不知道,死者已矣,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吗。
像我,明明已经死了,我都在竭力的活下去,哪怕以魂魄之躯,也要活下去。我们都有活下去的原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好好活着,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耶南,这算是我这个当朋友的一番心意。云裳的爱,就算天地可鉴,日月相知,她爱的男人不知道,就沒有用。
想着,耳朵不自觉地贴到离着云裳的那面墙,悉微间听到云裳虚渺的笑声,“将军哪里话,云裳家中琐事,怎劳烦将军费心。”
耶南说,“这么久,你竟然还当我是外人吗。”
一阵停顿,云裳才缓缓开口,“云裳,当然希望将军是自己人,可是将军,是不是当云裳是你的人呢。”
这句话说得有些咄咄逼人的劲头,却因为她体力不支,说得力道稍显不足。
耶南沒有说话,却听见云裳好似抽泣的声音,“将军您真的认识您眼前的云裳吗。”
“阿拂。”
耶南有些生气,可能是气蒙了,竟然叫错了云裳的名字。我大惊,原來这个耶南也不是什么专情的人,他居然还藏着一个姑娘。
“呵呵……”云裳的笑声有些苍凉,像是将死一样很悲凉沧桑,“云裳累了,将军不送。”
就这样结束了。然后一阵沉默,又是一大阵的沉默,听到开门声,接着是耶南一声叹息,我却听的很清楚。
“唉,,你好好休息,陈富一家我已经处置了,你父母和妹妹的仇,我也算是给了你交代。你莫要再为此事伤心,把身子养好才重要。”
我有些沒有反应过來耶南话里的人物关系,错愕间他已经关上了门。
我第一反应便是追出去,将我准备好的秘密告诉耶南。所以,也沒有想太明白他们刚刚说的话,有多么大的漏洞。
追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耶南站在云裳门前,静静地站着,好像是关门之后,就沒有动过,沒有准备离开。
☆、帮忙
见到我,他只是点点头,证明他看到我了。
我走过去,不知道怎么开头,便随口问,“云裳还好吗,”
他又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说,“听说断柯姑娘和云裳关系很好,在下不在的时候,还请姑娘多照看着。”
我答应了一声,“这是自然。”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这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足下森森白骨几千万,手中鲜血做长河,却也是一个为红颜叹息的柔情男儿。
“云裳家中变故,我沒有陪着她是我不对。找到她后,她只字不提,我只当她是不愿提起伤心往事,便私下调查。前几日已将陈富一家送官查办。本想着找回她妹妹的骸骨重新立坟,却怎料陈富墓中女子骸骨中,沒有云裳妹妹的尸身……”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门,仿佛在透过门看屋里的云裳。
“这件事我还要再查一下,暂且先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她伤心。”
我点点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问道,“云裳的妹妹,”
他看了我一眼,“姑娘不知道,”
我摇摇头道,“我只知云裳是妹妹,云裳的妹妹又是谁。”
耶南叹了一声,“姑娘不知,这屋里的人本是云裳的姐姐,云拂。因挂念云裳才给自己改的名字。”
脑袋里听了这句话像劈过一道霹雳,啪的一声,贯彻头颅,然后**都糊了。知道耶南离开后,我走回房间都沒有将这句话理解透彻。
云拂……云裳。
隔壁的人,到底是扮作云裳的云拂,还是本來就是云裳却骗了耶南是云拂,如果耶南知道的是假的,那么云裳为什么要骗他,她是云拂。
忽然想起了什么,刚刚耶南在房间里叫了云裳一声,“阿拂”……
我一个激灵,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该明白。这关系有点乱,我需要好好理一理。
假设我知道的是假的,活着的是云拂,那么她欺骗大家的理由是什么。想了半天,觉得实在沒有什么理由。因为本身云拂活下去才是对的,陈富一案,本來就沒有云拂什么戏份,她活下去根本就是一个很正常的故事,她实在沒有活下去,还欺骗大家她是云裳的消息,更沒有编造一个云拂替云裳去死的理由。
所以,还是应该耶南知道的是假的。
我将桌子上的三个茶杯摆弄着,企图让这些关系清楚一点。
再假使耶南知道的是假的,那么隔壁的确实是云裳,那么云裳欺骗耶南她是云拂的用意……我想了想,唯一能够确定的,确实耶南爱的,其实不是云裳,而是云拂。
云裳怕耶南伤心,所以才冒充云拂骗他。但如果这样,她为什么又要做云裳……
脑袋里越想越乱,最后乱成一团麻,无法在抽丝剥茧,我终于停下。我果然是很无聊了,居然花时间纠结这种事。要是有功夫,我为什么不试试怎么请封钰救云拂,这样,真相不就很容易大白了吗。
或者,我要很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云裳,这样真相大白的更快。但是,总觉得问云裳就像是在她伤口上撒盐一样……这种事太残忍,还是不可取的。
那么,为了不让云裳难受,又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只要对自己残忍一点,去求封钰。
折腾了又大半天,大厅里已经渐入安静,沒有多少人。这个时间去找一个男人,总是有些不对劲。生怕被谁看见,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直接穿墙而去,这样,肯定沒有谁看到我。
封钰的这间房格局都很气派,我想他选这间房的用意也在此,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的水蛇娘子,将房间让给他,自己却跑去一间很普通的房间。
封钰正在烛火边看书,可能我进來的动静太大,带了一股风,烛火微微晃了一下,打扰了他看书的兴致。
他抬眼看着我,淡淡问道:“你这时候來找我,是因为自己睡不着,來找我睡觉的吗,”
我瞥了他一眼,这个人总喜欢在口头占我便宜。沒有理会他这个问題我毫不客气地坐下,直切正題。
“你说,你能不能让一个植物人活过來。”
我本來想的是,植物人可能是部分魂魄掉进了地府,部分魂魄还留在躯体里,所以有意识,又不得清醒。如果封钰把掉进地府的那部分魂魄给送回來,那云拂自然就醒了。
但一切并不如我所想。
“你说的,可是一直昏睡状态的人,”
我点点头,封钰将书合上放在桌角。“让他醒过來应该找大夫,找我做什么。”
心中一口淤血差点喷出來,想他是不是秀逗了。就算沒有魂魄什么事,他毕竟曾是上神,现是鬼君,救个人应不是什么难事吧。
好在,这口血沒有喷出來,封钰又道:“不过,本座可以去看看。”
我有了希望追问“看什么,”
他一副鱼儿上钩的模样缓缓说道,“看看这个人是不是阳寿已尽,你再找大夫來诊治,免得多此一举。”
如此冷血的话自封钰嘴里说出,我本也是习惯了的。却仍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见逗我有趣笑了一声,可能是又见我沒有生气反而有些落寞,一本正经地问,“到底什么人,让你这么牵肠挂肚的。”
问完,眼睛死死盯着我,有些压迫。“男人还是女人。”
我回答,“当然是女人啊,还是很要紧的女人。”
他眼神松动了一下,终于不再那么压抑地锁住我,伸手扣着茶壶旁的杯子,我了悟他的意思,赶紧给他倒了杯凉茶。随着倒茶的声音,他又说,“应该是很要紧,否则你不会为了她來找我。”
我恍惚,不知道他的重点到底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又说,“让我救人,总得有个理由,你为何要救她。”
我见这次真的有戏,立马将茶水递给他说,“说來话长。”
“那就不说。”他接过杯子冷冷说道,我又赶紧改口,“我可以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