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为此话浑身一震,看到少女手中所抱两样器物,立刻明白她的意图,震撼之下,语调冷硬了几分:“恩师早已羽化仙逝,上神何必如此倒行逆施?为一己私夺取六界至宝,简直枉为上神,此种做法,恕本帝不敢苟同!”
天后凉凉开口:“墨珩上神的确曾为帝师,然则陛下荣登九五,靠得却是一步一功劫,若无盘古轮中的九万年,又怎会有今日尊崇?”
只一句话,就与墨珩撇了个干干净净。
沉朱为这番话眼眸瞬间冷下去,嘴角却挂上讽刺的笑,将脸转向天帝:“帝尚,这就是本神没有事先同你商量的理由。”冷漠地看着他,“墨珩的命,你不肯救,本神却要救。休说是仙界几日黑暗,便是百日、千日,本神也要一试!”浑身杀气一盛,“让开!”
天帝为她态度震怒:“上神如此不讲道理,那就休怪本帝不客气了!”
执雷咒朝沉朱面门劈去,天后亦化出神器,助天帝夺碧落伞。
聚在下方的神将,只见三道影子缠斗在一起,不时有神力打偏,那些被击中的殿宇,立刻化为飞灰。
一方是天帝和天后,一方是龙族上神,这场争斗,简直盛况空前。
正提着一颗心观战,忽见一道白光落入战局之中,巨大的神威同时压下,将战斗的双方逼停下来。
玄袍的青年挡在少女跟前,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白发迎风而浮,身形俊秀而挺拔。
白泽将天帝的雷咒化于掌中。好歹,赶上了。
沉朱望着突然出现的青年,微微晃了下神,继而露出释然的表情:“白泽,还是被你给找到了。”
白泽淡淡嘱咐:“沉朱,下次不可独自行动。”
沉朱望着他的背影,道:“不会有下次了。”
白泽示意她,道:“走。”
天帝见他们有退意,怒喝一声:“哪里走!”
白泽却衣袖一拂,以神力化出一道屏障,趁天帝与天后对付那道仙障的机会,拉着沉朱跃上云头,朝清染宫的方向飞去。
身后传来天帝夹杂着暴怒的一声:“沉朱,就算你贵为崆峒上神,本帝这一次也绝不姑息!”
二人落至清染宫前,沉朱将皓月枪与碧落伞悉数丢给白泽,道:“收好。待本神取了凤血玉,再去东海取定海珠。”
白泽道:“适才夜来以灵力传回消息,说他已带着定海珠在赶来的路上。”
沉朱一顿:“夜来那家伙……”
不知东海水君可曾难为他。
夜来取定海珠的过程比预想中要顺利许多,说明来意之后,东海水君虽略感为难,却还是亲自带他来到定海珠的存放之处。夜来对于水君如此慷慨十分惊奇,水君却感慨地表示:“几百年前,东海境内有凶兽为乱,犬子前往平乱,差点命丧兽口,若非沉朱上神倾力相助,将凶兽斩于剑下……后果不堪设想呐。”
说罢又道:“夜来神君放心将定海珠拿去,本君暂以本源之力护住东海水脉,只要定海珠可在本君本源之力耗完之前归位,便无大碍。”
夜来闻言,立刻因水君的知恩图报高看他一眼,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水君有什么用得着本神之处,本神定当倾力相助,在所不辞。”
他自然不知,水君知恩图报是一方面,今日收到朝凤宫那位尊神的亲笔信是另一方面。咳,若不卖个人情给崆峒的那位小帝君,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顺利干到退休。
清染宫的守卫一见沉朱与白泽,便上前阻拦,却被二人身上的神泽逼退一步:“二位上神,不知来清染宫……”
沉朱径自朝前走:“本神有要事与长公主相商,不必通传了。”
守卫不知沉朱来意,慌忙随上去,诚惶诚恐道:“上神留步。清染宫今日有贵客登门,殿下只怕抽不开身,还请上神改日再……”
沉朱漫不经心打断他:“放心,本神说几句话就走,不妨碍你家殿下与贵客幽会。”又问,“你们殿下如今何在?”
守卫无比为难:“上神,这……”
就听女子清冷的嗓音从前方传来:“何人要见本宫?”
闻声望去,只见前方回廊下立着一名女子,女子青眉如黛,额点梅妆,浅粉色的宫装,衬得她整个人端华无双。沉朱的目光却定定落到她身畔的白衣青年身上,青年眉目似画,静静立于女子身侧,二人之间,仿佛由什么东西隔出了一方天地。
一时之间,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凤止。”她唤出他的名字,手在衣袖间缓缓握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永世不得归位
在此处遇到凤止,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盘古轮中的七百年,她自是无暇想他,可是,一跳出轮回,便满脑子都是他。原本以为,他一定也同她一样,可是此时此刻,分明是久别重逢,他看向她的目光却并无什么特别,甚至带着些泛泛之交的冷淡。
七百年,当真可以将他们的交情消磨至此吗?
沉朱的眸中不由得浮出一抹黯然,听到白泽开口:“凤皇,你也是来取凤血玉的吗?”
经他这么一问,她恍惚觉得好似也有这个可能,立刻探寻地望向凤止。
不等他回答,他身畔的女子便道:“如此说来,二位上神也是为凤血玉而来?”
沉朱将因凤止而乱作一团的情绪收拾好,应道:“正是。公主是聪明人,本神便不拐弯抹角了。本神今日前来,是想借凤血玉一用。”语气里多出些威胁的意味,“本神已与天帝天后撕破脸,不介意再多得罪一位公主殿下。”
女子的为这句话身形微晃,却依然维持着镇定:“如此说来,上神对凤血玉是势在必得了?”
沉朱朝她慢慢走过去:“不错。”
女子面色如霜,语气生硬:“上神要取的凤血玉,早已在封神之劫后化入本宫的骨血。”眼角眉梢染上凛然之色,“有凤血玉护体,只要再历几*劫,本宫便可晋位上神,若在此时强行抽出,本宫数万年的修为将毁于一旦……”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戒备,“上神打算以多大的诚意,让本宫将这般重要的宝物拱手相赠?”
此话惹沉朱身形一顿。
凤止将她的动摇看在眼中,心中轻叹,他认识的阿朱,虽然偶尔任性妄为,却并非自私自利之人。如今,她得知自己想要救墨珩,就必须牺牲一个无辜者,当然会矛盾动摇。
只见她神色变幻不定,眸色渐渐沉寂下去,忽而开口:“本神愿以上神之位与你交换。”
极轻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身形俱是一晃。
凤止的手在袖中重重一抖,阿朱,你竟肯为墨珩做到这一步吗。
她继续道:“公主若肯借凤血玉,本神愿在了却心愿之后,抽龙骨相赠。”
夜来恰好在此时携定海珠赶至此处,听到此话,不由得大惊失色:“帝君!”
她方才说,要抽龙骨相赠。若无龙族的根骨,她便再也不是上神,万年修为也将在龙骨离体的瞬间散尽。如今,她因上神命格不必受缚于六界规则,若是失去上神之位……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白泽忽而上前一步:“沉朱,不需你抽龙骨换凤血玉,这个恶人,由吾来做。”
夜来亦道:“白泽神君说的对。”眼中杀气一凛,“锦婳公主若不肯配合,便休怪吾等得罪!”
沉朱将他们拦下,喝道:“白泽,夜来,退下!此事由本神来做,你们谁也不可插手。”
所有的罪名,她要一个人来担。
“可是,帝君……”
忽而听到女子厉声道:“本宫不仅是天族公主,也是凤族后人,几位欲取本宫体内凤血玉,可问过我凤族的帝君?”
沉朱为这充满底气的一句话怔在那里,适才一直努力忽略她身畔的凤止,此刻却不得不正视他。
在少女灼灼的目光注视下,白衣青年却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轻声问她:“阿朱,一定要取凤血玉吗?”
她为此话呼吸一紧,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自然要取,如今只差凤血玉便可炼化至阳之火,怎能轻易言弃?就只剩……最后一步了啊。”神力渐渐漫开,将墨色的绣袍轻轻举起,她转向锦婳,“公主放心,取龙骨相赠一事,本神说到做到。今日,只好先行得罪。”
凝神力于掌,朝她攻过去。
在心里默默祈祷,凤止,不要阻止我。
然而,手却在对方的面门前被一只手握住,进不得,退亦不得。凤止的力气极大,贴着她皮肤的手滚烫无比。
她冷冷望他:“凤止,放手。”
凤止垂目望着她,她的脸色略有些苍白,凌乱的呼吸一下下闯入他的鼻翼间,几百年的相思,让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然而,他却不能。
他望着她,语气尽量拿捏妥当:“阿朱,若本君今日一定要护着她呢?”
沉朱的胸前起伏不定,眼中渐渐漫上痛色,盯了他半晌,才艰难地问他:“凤止,为什么?”
“本君七百年前便已说过,若你一意孤行,本君必会拦着你。阿朱,你莫不是忘了?”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只差凤血玉,我便能去冥界换来引魂灯。凤止,你若担心六界大乱,我可向你发誓,炼化至阳之火的途中,但凡出现一丝异状,我便立刻收手,再不肖想此事。”深深望进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少有的祈求,“凤止,你让我试一试,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