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气又怒:“混账,你怎能……怎能……”
怎能对她,做这样的事。
男子将溢至唇角的血抹去,依然一脸玩味:“凤皇可这般对你,我为何不行?”
她想了想此话的深意,神色僵住,咬牙切齿道了句:“偷窥狂魔!”
她与凤止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他应当都看到了吧。
浮渊默了默,自鼻子底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当我很想帮你吗?只是不想你这么早就死在这里罢了。”
他并非此境主人,只是暂时以强大的力量凌驾在此境之上,将其转化为困住她的囚笼。此境在六界形成之初便已存在,想要控制它,绝非易事,他在这里所要承受的压迫,几乎百倍于她。分体内神力给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她竟还嫌弃他?
沉朱适才处于混乱状态,此时冷静下来想一想,才意识到他方才的举动是在帮她。神色变了几变,迟疑着问他:“其实你根本不想杀我吧,否则,为何还要帮我?”
只要他放着她不管,她早晚会被幻域侵吞。他口上说血缘于他毫无意义,其实,还是会顾念兄妹之情吧。
浮渊还未出言讽刺,少女就突然伸出纤细的手拉住他的衣袖,眼中的情绪没有任何遮掩,喜道:“大哥。”
他身子一颤。血液好似因那二字轻微的沸腾,可是更多的却是抗拒。烦躁。厌恶。他看向面前少女,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厌恶她。
她却继续惹怒他:“大哥,随我回崆峒,好不好?”
他缓缓恢复冷漠慵懒的神态:“随你回去,为何?”
她静静看着他:“因你是我的兄长,身上流着龙族的血。”
“龙族的血?”他轻嗤道,“是下贱和不祥的血吧。”
少女的眸光为这话晃了晃,蹙眉看着他:“大哥,你是母皇和父君所生,怎会是下贱和不祥?”眼中有寂寥的光掠过,额发垂一缕在脸旁,轻道,“他们都不在了,可是你还有我啊。”
“呵。”低冷笑意在男子唇角漫开,“一个无人生,无人养,不知生,亦不知死的人,何来你口中的母皇和父君?你这是在,同我说笑话吧。”
沉朱道:“大哥,有些事三言两语无法说清,当年……”
正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却听男子懒懒道:“你莫不是告诉我,当年之事存在误会?”
他的神色捉摸不定,手忽然伸向她,将她拽至面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眼眸深漆如渊:“你听着,我并不关心你口中的当年,我是素玉与修离的瑕疵,生出一个怪物来,他们有什么办法?所以,他们将我抛弃,我并没有怪过他们。”凉凉道,“你说,我怪两个死人做什么?”
沉朱喉咙发紧,几乎被他眸中蔓延开的漆黑攫去呼吸,涩然问他:“所以,你怪的是……墨珩与我吗?”
那双眼睛眯了眯,气息又逼近了些,缓声确认:“墨珩?”
她的语气几乎哀求:“大哥,随我回家好不好,墨珩一定也很想见你。”
男子为她的这句话呼吸骤紧,神色也开始变得捉摸不定,落在她脸上的气息时重时缓,终于开口:“你竟不知道吗。”
原来,她是不知道的。
将她松开,身子微微晃了晃。墨珩,你竟将她保护得这般好。
少女显然不明白他为何这种反应,探究地望向他,“大哥?”
他抬眸看她,眼中早已空无一物,“好啊,我随你回去见他。”
她眸色一喜:“当真?”
他缓缓道:“有机会瞻仰这世上最尊崇的上神的遗容,你说,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你刚刚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邪神降世
“你刚刚说……什么?”
虽然这般发问,她却听得清楚,他方才说,要去瞻仰墨珩的遗容。
小脸缓缓沉下去,声音有些严厉:“墨珩还好好地活在华阳宫,何来遗容一说?就算你是我大哥,也不能这般出言不逊!”
少女神情严肃,眼底蓄满迫人的光,仿佛他不将方才那句话收回,她就誓不罢休一般。
那时的她,就像是一把行将出鞘的剑,全无方才唤他大哥时的娇憨。
男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刻薄:“墨珩早在百年之前便已仙逝,你让我去见他,不是让我去瞻仰他的遗容,还能是什么?”
听完他的话,少女神情霎时苍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数声,沉着眼看他,“浮渊,你以为我会信吗?是谁给你的权力,可以拿墨珩的生死开玩笑?”
男子立在那里,抬眼看她:“不信吗。”桃花眼微扬,“我且问你,拿此事骗你,对我有何好处?我虽不容于六界,此事六界众生却都可为我作证。你敬爱的墨珩,早已不在六界之中。”
沉朱身上的杀气陡然肆虐,冷着眼道:“住口!”
手毫不留情地朝男子的脸甩过去,却在中途被另一个力道接住。一名青衣女子突然出现,挡在他们之间,稳稳握住她的手腕,道:“不可对主人不敬。”
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子,沉朱冷冷道:“滚开!”
握住她手腕的力道缓缓收紧,在她的腕骨被捏碎之前,自青衣女子的身后传来清冷的嗓音:“知月,谁许你碰她的。”
唤作知月的女子闻言,忙将少女松开,垂眉:“她要伤害主人。”
男子道:“让开。”
女子立刻避到一边。男子拄着玉拐上前,伸手将少女的手臂捞起,只见他垂目望着对方手腕上的握痕片刻,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很轻,却异常阴冷:“再有下次,你便自行了断。”
她的身子微颤,神色恢复如常,应道:“是。主人。”
浮渊将目光转回面前少女,端正清秀的脸,双唇紧抿,对他怒目而视:“浮渊,墨珩之事,给我说清楚!”
他轻轻抚着她手腕上青紫的地方,声音低柔:“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朝她低下头,附到她耳畔,“墨珩,死了。”
少女的瞳孔一缩:“我不相信,除非我亲眼所见,你说的字,我一个字也不信。”
声音虽然竭力镇定,可是决堤的情绪却早已摧枯拉朽,难以遮掩。
推开他,踉跄着往前跑去:“崆峒……我要回崆峒。”
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出数步远,面前却陡然多出一道火焰围成的屏障,她转身,杀气腾腾道:“浮渊,把仙障撤开!”
他望着她道:“事情还未办完,休想走。”
少女瞪了他片刻,奋不顾身便朝火焰冲过去,试图以血肉之躯击散这龙火围成的屏障,浮渊沉眼看了一会儿,评价:“蠢货。”
一挥衣袖,便将浑身灼伤的少女捞回怀中。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撑不住晕厥过去。清丽的脸上有几处灼伤,身上衣物也早烧得不成样子。
昏昏沉沉中,听到女子的声音:“主人,取她的心口血,解开身上封印要紧。”
心口血。封印……
女子声音似远似近:“若是被凤皇找到入境之法,这次便要功亏一篑。”
是谁,谁在说话。
有只手落到她的脸上,凉凉的拂过她的眉眼,男子的声音似要冷到人的骨子里:“你急什么。”
“主人等了九千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如今,碍事者已经不在,只要取了这滴血,六界便是主人的了。”
“知月,你何时变得这般多话。退下去。”
“……是。”
良久,忽然听到男子柔声道:“阿朱,所有人都为六界背弃我,你……可也会为了六界与我为敌?”忽而轻笑,“我却是忘了,六界于你而言,不如一个凤皇。我该问你,凤皇与我,你会作何选择,”一只手落到她的胸口处,轻轻探入她的衣衫,声音愈发阴柔,“若有那一天,我一定不会给你选他的机会。”
胸前失去遮挡的衣物,突如其来的凉意惹她轻微瑟缩,下一个瞬间,便有尖锐之物刺入胸口,她浑身崩紧,呼吸也渐渐因痛苦而变得急促。待那利器抵达心尖,她终于疼出声来。
男子问她:“疼?”
她自然不会回答他。
垂目望向怀中少女,修长的脖颈后仰,唇微张,手无措地抓紧他的衣服,额上满是虚汗。
取心口血,自然很疼。
总算将她的一滴心血带出,那心血暴露在空中时,当即凝成一枚血珠,如同通透的古玉。
沉朱在此刻疼醒,脸色苍白如纸,有气无力地问他:“浮渊,你取我的心口血,是要做什么……”伸出手,试图夺取那悬在面前的血珠,却没能得逞。
并非他阻拦,而是她抬到中途便没了力气。
又反复试了几次,总算死心。
看着怀中少女有气无力地垂下手,一副认命的模样,浮渊唇角不禁轻轻勾起。念咒为她止血,目光从她胸前的起伏处错开,回答她的问题:“我自有用处。”伸手替她将衣衫拉回,淡淡道,“你的这滴心血,从今日起,归我所有。”
说罢,便闭上眼睛,将那悬在半空的血珠纳入心口。
然而,血珠还未彻底融入,便感觉到有股磅礴的神力彻底凌驾于整座幻域之上。震慑一切的威压自穹顶罩下,迫使此境绝对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