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止眸中有笑意泛起,正要点头,却见怀中的少女瞳孔突然一缩,越过他的肩头大喊:“凤止,是出口!”
他自然也捕捉到了那抹一闪而过的气息,脚尖一掠,便落至出口面前。那出口反应极快,立刻遁逃,凤止凝神力朝它打去,准确地在它前进的路线上化出一道屏障,那出口见前路被阻,立刻返回,结果刚退一步,就有个白衣少女从天而降,将它死死按住。
她死死趴在门框上,喜道:“凤止,我抓住它了!”
凤止早已捏诀,一道金光打去,将出口死死定在原地。待出口不再动了,沉朱才将它放开,在门上踢一脚,恶狠狠道:“看你还往哪里跑!”
她的神力本就所剩无几,经方才这么一番折腾,立刻有些气喘吁吁。凤止行过来,将她额上的汗抹去,笑着问她:“还好吗。”
沉朱点了点头,审问终于捉到的出口:“快说,你把我的神力吞到什么地方去了?”
出口自然不会回答她,因为它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止望着少女愈发苍白的脸,道:“先出去再说。”
沉朱嗯了一声,便去推门,身体已经有一半融入出口的白光之中,她却突然顿下,朝他伸出手,道:“凤止,一起。”
凤止含笑,便去握她的手,然而,手指刚接触到那里的白光,却感到一阵刺痛。
凤眸微动,缩手回去,听少女沉声问他:“怎么了?”
凤止却笑着道:“阿朱,你先出去,本君随后就到。”
他的神色虽然没有任何破绽,少女却立刻就发现了异样,果断从白光中退回,道:“凤止,这个出口只能容纳一人吧。”
凤止心知瞒不过她,点了点头,道:“也许要等一人出去,另一人才能继续使用这个出口。”按了按她的头,道,“乖,出去等本君,本君不会有事。”
沉朱默了默,道:“凤止,你的不会有事,会不会是在骗我?”
他眸光一动,轻唤了一声:“阿朱。”正要说什么,却意识到她身后的出口正逐渐变得透明,而他方才加诸在它身上的神力也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崩解。他竭力维持住马上就要消失的出口,语气难得的重了几分:“阿朱,听本君的话。不然,我们谁也走不成。”
少女纠结地看着他,终于下定决心,问他:“凤止,你能保证,一定不会有事?”
他点头,道:“我保证。”
少女朝他扑过来,将他抱住,声音有些哽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凤止神色缓缓柔和,轻道:“出去之后,在原地等着本君。”说罢,便要将她推出去,此时,却发现身体被一股极大的神力控制住,脸色立刻一沉,失声道,“阿朱!”
这丫头,竟趁他调动浑身的神力维持出口之机,以身上仅剩的神力将他困住……
还未多说什么,身子便落入白光之中,少女在白光外平静地看着他,神色哀伤却平静:“凤止,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可是这一次,不可以。”轻轻道,“再见。”
凤止稳住身子之后,立刻要上前,可是那个时候,少女的脸已经连同白光一同消失,他的面前,只有一片虚空。
他立在那里,轻念一句:“阿朱,你怎能骗本君?”又忍不住摇一摇头,他与她连了命理,她有事,他也不能独善其身,虽说反过来同样如此,可是若此番留在幻境中的是他,他还可以想想办法,实在不行,还可以将命理斩断,此时,却是让他怎么办?
幻域之中,沉朱盘腿坐至原地喘息,适才孤注一掷地用身上的所有神力将凤止推出去,此刻只觉得浑身沉重,只怕连再走一步都困难。
虽然面临绝境,她满心却只有一个念头:还好,留在这里的不是凤止。
闭上眼睛,听着自己愈来愈沉重的呼吸声,忽听身后传来一个低冷的嗓音:“为了他,你竟不怕死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说什么?
“为了他,你竟不怕死吗?”
微冷而似曾相识的嗓音,让沉朱的后背一瞬间僵直。她强迫自己缓缓立起,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斜后方不远处,男子绯衣如火,发黑如墨,苍白却细致的眉眼上,带着丝丝慵懒和邪魅。
目光落到她的脸,神情转为玩味:“见到我,你好像很诧异?”
望着久别重逢的故人,沉朱只觉得有万般情绪在胸中激荡,想要开口,却又如鲠在喉——她不知该如何唤他。
幻域中的场景再度变换,漫天霞光之中,有红莲凌空盛放,那光景诡异而妖冶,男子长眼眯了眯,在步步莲开中,朝她走了过来。大约是腿疾的缘故,他的步伐极慢,花了许久才走在她近前。
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戒备地看着他,眸色冷下去:“这个幻域,原来是你捣的鬼。”
他不否认,脸上泛起一个慵懒的笑意:“否则呢?”
神态冷淡,眼神睥睨,如墨长发和华丽绣袍在空中微微浮动,美得让人心惊。
他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本有机会离开此境,为什么把这个机会让给凤皇,他的命,难道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沉朱答得毫不迟疑:“他的命,比六界都重要。”
男子沉默片刻,冷哼一声,评价:“好一个比六界重要。”
他看着她,眼底渐染冰霜。上次一别,已百年之久,说不出她身上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眉眼间少了些张扬跋扈,多了些温软细致,是因为凤皇的缘故吗?
这般想着,便朝她伸出一只手,她似是想避,可不知为何,却没有避开,放任他冰冷的手落到她的脸颊上。
正在感受久违的温度,忽听她开口:“你还是想杀我吗?”鼓足勇气,唤他,“大哥……”
他为这个称呼一顿,手缓缓滑到她的下颌处,捏紧:“你方才,唤我什么?”
呼吸落到她的鼻翼间,让她微微屏息。她本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既在此处遇到他,就没有与他打哑谜的道理,迎向他的眸子,正欲重复一遍,却觉得下颌处的力道骤然收紧。男子的语气比方才更加阴冷:“你敢再唤一声试试。”
喉间的力道紧到令她无法呼吸,她痛苦地挣了挣,却浑身都使不上力,好在,他在她窒息前将她松开,松开后,却又拥入怀中。
“咳……咳咳。”
她在他胸前咳嗽几声,才缓回呼吸,头脑却因他的举动有些含糊,欲推他离开,手却不小心碰到了隐在他衣袖间的玉拐。她微微失神,想起他曾言称自己是废人,鼻头不禁一酸,也就没有再动离开他怀抱的念头。
他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她怎能避讳他?
耳畔,是他低低问自己:“是谁告诉你的?”在她回答之前,又沉声道,“不必说了。”
他的性子本就乖戾古怪,而且易怒,沉朱默了默,觉得他个性如此,也不是没有理由。
他恨她,她也可以理解。
男子的语调苍白而冰冷:“血缘这种东西,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她为此话失神片刻,他虽是她的兄长,却对她充满敌意,思及百年前他对她做的那些事,至今仍然有些心惊,此番他再次出现,将她困在此处,自然不是来同她聊天的。
“浮渊。你……”不等探究,却觉得头脑昏了昏,她身上的神力已经所剩无几,此境却依然在吞噬她的神力,这般下去,自然不妙。
纠结了片刻之后,她选择了下策。
默念诀语,试图唤醒焱灵珠,正缓缓将焱灵珠的灵气引出来,却听男子冷冷道了句:“愚蠢。”
他抬手落到她的额头,将刚刚调动的灵气彻底封住。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讽:“这才几日便撑不住了,竟要动用焱灵珠来护体。分明是墨珩养出来的,却这般不中用。”眸中的讥诮之色更浓,“这么多年未见,还以为你会有点长进,如今看来,是我多虑。”
口上虽这么说,却自指尖送神力进入她体内,命令的语气:“按我说的吐纳运气。”
说着,就自顾自念出气息在体内运转的顺序。
他的嗓音偏冷,如同剑刃刀锋,自指尖灌注进她体内的神力却极灼热,她的五脏六腑一时难以承受,脸上也露出痛色。她的身体在拒绝他的神力,而他告诉她的,应当便是将其融入体内的方法。
“不想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他冷冷提醒她。
可以……相信他吗?
俗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从前将她骗的太惨,此时不免迟疑,迟疑的功夫,脸更加苍白了几分,男子眸凉了凉,不耐烦地捏住她的下颚,朝她的唇压了下来。
她于此境而言,属于异物,要么会被彻底抹杀,要么就会遭到吞噬,若不灌注他的神力进去,她休想再撑至幻域的下一轮循环。不过,他的神力她的小身板怕是难以承受,她既不肯信他,他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助她疏导。
不理会她的惊慌,控制气息通过唇齿送入她体内,缓缓游入她的经脉,直到口腔里蔓延开血腥气,他才将她松开。唔,咬他?很好。望着少女已恢复血色却因羞愤皱成一团的小脸,心情莫名大好。朝她挑眉:“方才说你没有长进,看来也并非如此,脾气和戒心都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