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朱望着那双狭长的凤眸,发现里面满是担心和顾虑,缓缓敛眸,把头埋至他胸前,叹息一般:“我知道。所以,才要找墨珩问清楚。凤止,我想知道他的心结在何处,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当面叫他一声大哥。”
青年的胸前起伏不定,似在隐忍什么,最终,却是妥协的语气:“好,你做什么,本君都答应。只是,你要记得,你的整个人都是本君的,无论何时,都要护好自己。”
少女搂了他的腰,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凤止,谢谢你。”默了片刻,又小声道,“今日在幻境中,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凤止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评价她:“谢谢二字,不顺耳,对不起,更不顺耳。你我之间,需要这般见外吗?”
沉朱为此话心头一跳,道:“好,那我日后再不说了。”
凤止挥手将灯盏熄灭,卷了被子道:“睡吧。”
翌日清晨,二人拜别弥生,朝崆峒而去。
凤止在半途提议她绕个远路,从人界取道,往北经妖界返回崆峒,就当是散散心。沉朱想了想,觉得若以此时的状态回崆峒,免不了让夜来他们担心,便觉得凤止的这个建议十分体贴,也就随他一路游玩,慢慢调整心情。
到了人界,沉朱顶着在荒河镇初遇到凤止时的那张脸,望向身畔书生,评价:“唔,还是这张脸顺眼。”
凤止眼皮跳了跳,暗道:他家阿朱最中意的原来是这张脸吗?虽说这张脸是照着他本来的面皮幻化的,却刻意敛了几分风华,所以比之他的本来面目,这张脸要逊色几分。
少女却道:“之前那张太完美了,不好。”
因为太过完美,让人不由得望而却步,书生的这张脸虽也甩了普通凡人几条街,却不会给她那种距离感。虽说两张脸她都喜欢,可是也许是先入为主,总觉得书生的模样她更愿意亲近。
凤止眉眼弯了弯,捉住她的手:“阿朱若喜欢这张脸,日后本君用这张便是。”
沉朱亦笑道:“好。”望了一眼被他紧握的手,试图抽出来。
凤止却朝她挑了一下眉,将她拉得更紧些。
她忍不住咳了一声,道:“你不觉得,应该低调一点吗。”
毕竟,她的模样幻得过于普通,又是一副少年模样,与他牵着手走路,极容易惹路人侧目。
不等凤止回答,忽有一个荷包从天而降,稳稳落入他怀中。
往路边看去,见一名少女正羞怯地看着他,满脸都是期待。他将荷包拿在手中打量,听沉朱好整以暇道:“听说,人界的姑娘若见到中意的男子,就会往他身上丢荷包,若男子收下荷包,便可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该干什么干什么。”揶揄他,“凤止,你还挺受欢迎的嘛。”
凤止将那绣工精致的荷包在手上把玩片刻,淡笑着评价:“只能说这姑娘的准头不错。”又添了句,“唔,眼光也不错。”
沉朱眼皮跳了跳。
再然后,就见他在那姑娘期待的目光里,随手将荷包,丢进了路边的河沟里。
姑娘身子一晃,继而捂着脸伤心地跑开了。
沉朱默了默,问他:“下次,能不能拒绝得客气些?”
姑娘的心,起码是肉做的。
凤止挑眉:“阿朱的意思是,让我收着?”
沉朱断然道:“不许收。”
凤止眼中笑意深了深,朝她露出一副“那不就是了”的表情,拉起她的手往前逛去,沉朱留心算了算,这一路,凤止收到花式各异的荷包,共计三十二个。
人界的姑娘,何时这般奔放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是本君的归宿
逛了几座城池,许是心头的愁绪被人界的喧嚣冲淡,沉朱不再如最初那几日一般心事重重,让凤止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日,来到人界的边陲,再往北去不出百里,穿过横亘在两界之间的幻域,就能进入妖界。只是不知为何,幻域的入口竟不在该在的地方,掬了个土地神欲询问情况,结果土地神边擦汗边道:“禀二位仙上,小仙今天才走马上任,对这里的事,还没来得及熟悉。”
挥挥手将土地神放走,沉朱不满地评价:“仙界的人,果然不靠谱。”
凤止却十分好脾气:“阿朱莫急。”淡淡道,“此处不久前曾有一股强大的灵气经过,幻域入口偏离错位,或许就是受此影响。”
沉朱闻言,闭目感知片刻,困惑道:“强大的灵气,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凤止手在她头顶摸一摸:“待你再多修行几年,或许就能感觉到了。”
沉朱不满地挑起一边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修为太低?”
凤止含笑道:“嗯。”
沉朱的拳头刚刚举起来,就被他握上,书生若无其事道:“我们在这一带耐心找一找,进入妖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沉朱放任他拉着自己,叹口气:“也只能如此。”
凤止问她:“累了吗?”
沉朱摇头,提议:“还记得刚刚经过的那个小镇吗,再过几日似有庙会,反正暂时走不了,不如去凑个热闹?”
凤止欣然答应。
进入妖界的幻域入口凭空消失,虽说不是个好兆头,却也未必就是坏事。于他而言,能将她拖在人界一日,他便赚上一日。
庙会后日举行,暂时宿在客栈。
“一、一间房?”
见惯了客栈老板惊讶的表情,沉朱已见怪不怪,将银子撂在柜台上,道:“一间,上房。”
客栈老板将银两和脸上的讶色都收起来,心里叹息,这年头,断袖都能这般理直气壮,唉。
上楼时,沉朱摸一摸自己的脸皮,迟疑地问凤止的意见:“我下次是不是该换张脸?”
这张脸太普通,总觉得所有人看到她和凤止,脸上就差露骨地写上一行大字了:鲜花插在牛粪上。
当然,她是那坨牛粪。
凤止却道:“这张脸就挺好。”
沉朱眸光亮了亮,正要问他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听他诚实道:“虽说不好看,却很安全。”
沉朱望他一眼:“不想跟你说话了。”
凤止尝试补救:“其实,也没有很不好看。”为了显得真诚些,又道,“唔,再丑一点也没关系,本君受得住。”
沉朱表示:“晚上不要碰我。”
是日晚上,受到冷落的某人告诫自己:言多必失,下次说话前,一定要三思再三思。
话说,已经很久没碰过她了,前段时间,是因她心情不合适,这几日心情合适了,又因自己一句话错失了机会。
还有,连抱都不让抱了,这合适吗?
第二日,因昨夜睡了个好觉,少女感到神清气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书生却有些不大开心,磨磨蹭蹭地不愿起床。
沉朱伸手摇了他几下没摇起来,就丢下他自己去洗漱更衣,吃完早餐回来,某人竟还裹着被子,丝毫也没有起床的意思。
隔着被窝戳一戳他:“笨书生,今日要去听折子戏,快起来。”
被子里的人闷闷应了一声,把被子卷得更紧些。
沉朱的声音有些茫然:“你今日是怎么了?”昨日还很有精神,怎么今天就赖床了呢。
自被窝中传来一个字:“困。”
沉朱问他:“昨日没睡好吗?”不解地沉吟,“怎么会没睡好呢。”
欲求不满的某人正要说话,就有只手探进了被窝,落到他的额上,少女的低吟声隔着被子落入耳中,很动听:“是不是生病了?”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可是神怎么会生病呢。”
他唔了一声,道:“或许是,水土不服。”
沉朱:“……”
凤止道:“阿朱,本君很难受。”
沉朱忙问他:“哪里难受?”试了试他额头,却并没有觉得烫手。
凤止扯了扯胸前的衬袍,道:“这里。”
沉朱将信将疑地把手挪过去,试探着按了按:“疼?”
凤止感受了一会儿,道:“再往旁边去一点。”
她把手挪过去:“这里不舒服?”
又在他的指点下试了几个地方,听他总结:“这些地方都不舒服,你帮我揉一揉。”
沉朱想了想,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凤止,你不就是想让我摸你吗?”
凤止:“……”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唤道,“阿朱。”
少女的眼风扫过来,他抗住压力,拉着她的袖子同她商量:“折子戏下午才开始,我陪你多看几场,此时出去也只是闲逛,不如陪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沉朱想了想,道:“不好。”都起来了,哪有再让她躺回去的道理,大好的时光,她可不想浪费在床上,起身道,“你继续睡,我自己出去逛。”又道,“放手。”
凤止无奈地叹口气:“阿朱,你实在是……”
她挑眉:“我实在是怎么?”
凤止手上用力,将她拉至近前,手抚上她的发,把后半句话说完:“不够可爱。”又勾了勾唇,“可我喜欢。”
此时的他,哪有方才赖床时的绵软模样,方才分明就是在逗她,沉朱咬牙切齿地问他:“笨书生,逗我很好玩儿吗?”
凤止诚实地点头:“好玩。百试不厌。”
沉朱表示:“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