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再去看他的眼,任由他扶着自己那只受伤的脚踝。
待一番彻底的检查完毕,北安王这才轻轻撂下她的香足,兀自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从中翻出一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第六十七章 北安王的另一面
“王爷,这是什么?”唐善雅不由好奇的问。
“别动,我给你上些药膏。”这是北安王第二次命令自己别动。他这样说,也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听后,乖乖缩了脖子,很安分地坐在软榻上,抱着膝盖,一动也不动。
他用棉纱小心翼翼蘸了水,替她擦拭消毒脚踝关节处的淤青。又蘸了点活血化瘀的药膏,一边朝伤口吹着凉气,一边替她涂抹均匀。顿时,一股冰凉舒适的感觉如同润滑的泉水,流动在脚尖的每一处经脉。
“想不到,在这一生全凭马背作战、荆戮杀伐的王爷的身上,竟也能见到几分细腻婉约的心思。”她心想。
“本王外出狩猎,逮一只野兔子时正好路过桥底,就是在那里,发现了受伤的你。当时你受伤不轻又昏迷不醒,本王预测你命不久矣,但本着怜惜红颜的心情,还是命人抬回你,正准备告知你父亲收拾棺木呢。”北安王自顾自地说着,神情飘渺的望向远方。
“你……”唐善雅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复活就又被人咒死。
但只碍于他王爷的身份,又不好对他开口大骂,只得压低了嗓子,婉转道:“想不到,今日又欠了王爷一命。他日若有机会,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北安王点点头,也不再多理会她,拿起青案旁搁下的一册书卷,便又一行一行、聚精会神地览下去。
“善雅近日对古书也有些新的参悟,敢问王爷读的是何类书?”唐善雅一个人呆得有些乏闷,忍不住好奇地问。
北安王见她一副欲和自己切磋学问的姿态,不禁好笑,道:“那我考考你,女子有三德,你可知是哪三德?”
她听了,眼波流转道:“我对《论语》、《列传》、《女训》这一类书,并不十分精通。”
“哦?那本王倒想了解了解,现在的女孩子都爱看何种书?”北安王轻啜一口茅山雪峰茶,饶有兴味地望着她。
他难以想象,这么一位在人前总装得知书达理的温婉女子,原来胸无半点墨,竟不喜读女孩儿该读的书。
“我进来常与摩诘诗歌相伴,只觉得他诗中有画、画中又有诗,有说不出的妙。”王爷听了,并不以为然,只应付性地回了句,便又专心看自己的书:“哦……那姑娘的丹青,想必也绘得不错。”
她脸上有些讪讪的,自知没趣。侧脸一瞧,目光落定在王爷手中的卷册。只见,卷册的封皮上,大书:“孙子兵法”这几个字。
“王爷常年外出征战,自然最爱读兵书,我一时竟没能想到……”她默默地心想,仔细记住了书名。
第二日一大早,梳洗收拾停当,唐善雅便告辞王爷回丞相府。
“大姐姐,有人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大街上,一名男孩眨巴着眼,对唐善雅说道,他的手里攥了个拳头大小的物体。
“是什么?”唐善雅接过一看,是那只先前送给容蘅的小猫瓷像。雪白剔透的瓷质,色彩依旧鲜艳,看来一定被那个人精心保管过。只是她有些纳闷,为何这只瓷猫娃娃却出现在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手中呢?
“小弟弟,那个给你这件东西的人,他有没有再对你说点什么别的?”善雅蹲下身子,笑眯眯地问。
“那人还约你今夜子时,丞相府后山的凉亭见。”小男孩丢下这话,就跑得无影无踪。
唐善雅一怔,她收好了瓷像放进包袱里,笑笑,自言自语道:“今天倒是个吉日,被师父惦记。自我堕桥已有数日,我若再不回去,只怕相府里有的人,真要抬我棺木,替我造衣冠冢了呢。”
待唐善雅归返后,众姨娘、姐妹见她时候那颤栗的面容表情,自不消多说,大家直像见了什么不可一世的怪物般,躲着她。越是做贼心虚者,躲得越远。
尤其是三姨娘,看见她的瞬间绿了脸,她不可思议的睁大枯井般深深凹陷眼,竟被吓破胆一般。她暗地反思,多年下来,自己与唐善雅一直并无过节,要不是迫于目前的大房势力的挤压威胁,她也断不至于拿她。
她还记得,当她听见大房姐姐咬牙切齿地道“唐善雅那贱人,必须死”的时候,自己有多么的震惊。
大姨娘那日与自己蓄谋要害死唐善雅的尖锐而锋利的话语,犹然响彻在她耳边:“你以为,老爷为那贱蹄子择嫁给个东床快婿以后,她还会再反过来惦记着你和你女儿么?我告诉你,嫁出去的女儿就等于是泼出去的水,那贱人的娘已死了,她没有理由再牵挂府里上下。好妹妹呀,快醒醒吧,姐姐可一心盼着跟你扶持着走到最后的呢!”
☆、第六十八章 和师父的约会
大姨娘那日与自己蓄谋要害死唐善雅的尖锐而锋利的话语,犹然响彻在她耳边:“你以为,老爷为那贱蹄子择嫁给个东床快婿以后,她还会再反过来惦记着你和你女儿么?我告诉你,嫁出去的女儿就等于是泼出去的水,那贱人的娘已死了,她没有理由再牵挂府里上下。好妹妹呀,快醒醒吧,姐姐可一心盼着跟你扶持着走到最后的呢!”
“这置人于死地,可是触犯王法,要当死囚的呀!”三姨娘那枯瘦清癯的脸,蜡黄得像一张纸一般难看。
“怕什么,不过是被我家宝筝失手这么一推,又没叫你的宝璇动手。宝璇你要这么怕犯法,那出了事,所有罪责都由我们母女二人担待,与你们无关。要怪,也只能怪她唐善雅自己命不好,一不小心摔落桥底,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宝璇年容尚小,可否不告诉这孩子?”三姨娘又迟疑地问。
“随你。”大姨娘淡然看了她一眼,心里却在暗暗讥笑三姨娘的软弱窝囊。守着宝璇这孩子,竟一点用途也没有!到底不如被自己亲手**的女儿筝儿,从小就聪明伶俐又懂得见风使舵,尚可以和唐善雅那盛气凌人的小贱人斗一斗。
现在想起,似乎是受到她挑唆才一时头脑发热了。唐善雅纵使在这个丞相府不容待见,但她毕竟是嫡长之女,又生得一张美若天仙的脸,是众人眼中,天上的云彩。到如今,就连老爷也越来越偏重于她。
而那大姨娘眼下能否被扶正,唐丞相那里至今还没有明确的说法。她的女儿唐宝筝再美,也只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她的美,也只不过是类似于市井风荷的那般美,是墙角烂漫天真的野蔷薇!又凭什么,将来要高于自己的女儿宝璇一等?
前前后后的利害关系这么梳理一通,三姨娘的心思又开始摇摆。被大房屋里的耳边风一吹,差点找不着东南西北。“所幸,唐善雅那丫头还蒙在鼓里,并未见怀疑到自己身上。”她暗自庆幸。
最后,她不由一声长叹: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性情太软,只能被人当作好欺的柿子捏。
再说唐善雅这边:这一夜,格外深沉。
今夜便是和师父约定见面的日期,唐善雅不会忘记。一切与姨娘的争斗,似乎在师父见面这件事面前,都可以暂抛脑后。
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将那张神明一般不可直视的英俊脸庞描摹。雪白的落寞身影,湖烟蓝的外罩鲛綃长衫,恍然隔梦。那黯淡了千年的桃花眸,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深深吸引住她。
流萤扑罗扇,青灯流苏帐。
幔纱帐下,她一身的紫红齐腰帛裙,腰间束了个浅桃红丝绦,薄薄的粉纱披肩拢住了弹指可破的肌肤。她凝视着手头上戴着的水银色发簪,默默出神,上扬的唇角露出清浅微笑。
“师父好……”
“不对,应该是,师父来啦?”
“徒儿恭迎师父大驾……”
她对着镜子,一遍一遍演习着,心情如撞了的小鹿一般忐忑不安。
今日,她还特意吩咐雪雁,替自己梳了个时新的如意结鬟发型,绿檀木雕花对梳插鬓。一点朱砂凝于轻扫的远山黛秀峰之间,眉心点点,秋眼含情。
抿了一抿口脂纸,绛朱的颜色渐染上诱人的樱桃小口。
此时,众仆人都已酣然入睡。唐善雅吹灭了桌台前的蜡烛,蹑手蹑脚跨出门坎,迎着月色走了出去。
此时,百花寂静,唯有杜鹃的啼鸣,似倾诉绵绵愁肠。吐新纳绿的柳树,轻轻一杨枝,一滴清露碰巧跌落在唐善雅的额上,凉冰冰的,顺着鼻翼滑落。
拾阶而上,凉亭的一角浮现。从堆砌的玲珑山石后,慢腾腾的,转出一个人影。唐善雅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尖。那个人,是自己的师父,又不是素昧平生的陌生过客。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约见,却让她胸闷心烦,好不恼人!
她几乎是举步维艰,终于挪到了那人面前,却大吃一惊。
银白的光辉洒下,延长了一袭艳红妖娆的身影。凤羽的华裳曵地,环佩作响。
那旷世妖媚的绝美容颜,那诱人火辣的身体的曲线,那花白若雪的莹然肌肤散发出的浓烈蔷薇芬芳,无不昭然若揭着来者的身份,绝非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可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