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柳初棠的一声惨叫,还有一声清脆的骨头的接合的咔嚓声,柳初棠右脚踝被安皓渊一双巧手顺利归位。
安皓渊轻轻放下柳初棠的脚,问道:“不知姑娘住在哪出?安某可护送姑娘回家。”
柳初棠突然脸一僵,犹豫道:“这……这……我……初棠不敢劳烦公子。”
安皓渊看了看四周,道:“若是我不送你回去,你要独自留在这儿?”
柳初棠又犹豫了一番,轻轻道:“从虎安山往东五里,便是小女的家了。”
安皓渊没有多想,将柳初棠背了起来,我清楚的看见,柳初棠一张白脸刷的一下红了大片,像抹了胭脂一般,但是比胭脂要更匀称。
安皓渊不愧是练武的,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走的妥妥的,柳初棠两手搂着他的脖子,没敢太用力,柳初棠这样柔弱,身量纤纤,背起来估计是柔若无物,安皓渊应该不会很累。
这一路,似乎看上去不长不短,安皓渊的节奏拿捏的很好,让柳初棠感到十分的舒服。既不颠簸,也没坎坷。我和风止随着他们两个一起走着。
我好奇道:“我怎么走了这么久都不累啊,但我确实在走啊。”
风止看了我一眼,道:“你忘了你是意识了么,我们在这里,感觉不到任何东西,重量,劳累,什么都没有。”
我兴高采烈道:“重量都感觉不到啊,那太好了,你一定感觉不到重量吧,那你也背我吧。”
风止睨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说:“我方才还没说完,意识和意识之间还是有感觉的,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懂么?”
我略感挫败,讪讪道:“我晓得你嫌我重。”
风止停下步子,侧头看着我,哭笑不得道:“阿九,你……”
我抬手一挡,急急地解释:“哎,你别多想啊,你不会以为我要泡你吧,我就是觉得这样飘不接地气而已,没别的意思。”
风止努努嘴,点了点头,道:“那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快哭了,容九你真的好蠢!
飘了一段时间,安皓渊气都不喘地背着柳初棠走了五里地,到了柳初棠的家。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像是已经盖了很久了,在这山脚下,唯有柳初棠这一家人。
风止告诉我,柳初棠的命不太好,这一辈子活到现在十分的坎坷。柳初棠的母亲天生是个瞎子,但是颇有姿色,因为眼睛的缘故,实在没有人家敢要她,最后嫁给了柳初棠的父亲,柳父只是一个穷困不得志的书生,赶考几次未有成就之后,回家做了农夫,和柳母成亲后不久,便有了柳初棠。起初几年,一家人还算和和睦睦,奈何柳父结错了伴,同两里外一个村子里的几个小伙子学会了赌博喝酒,又听了些旁门邪道的道理,开始日日昏天黑地的胡混,家里的几亩地都尽数荒废了,柳父日日赌博,一赌博就输钱,一输钱就喝酒,一喝酒就撒酒疯,一撒酒疯就殴打柳母,怪她是个瞎子什么事都干不了,柳母只能抱着小小的柳初棠独自流泪,家中微薄的积蓄都给柳父拿去赌了,只靠柳初棠帮衬着柳母摸索着种一块小小的地聊以度日。
就这样,柳初棠在这样的环境下,幸运的长大了,慢慢地,她开始将剩下荒废的地慢慢的打理起来,现在也能赚些小钱了,结果还是被柳父强行夺去赌钱,柳初棠种菜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柳父输钱的速度,导致柳初棠只要一不给她爹钱,她爹就连她一起打,原本柳父还会怜爱一下这个女儿,现在照样一起毒打,嫌她是个女儿,是个累赘。柳初棠都忍了下来,吃苦耐劳的养着这个不成样子的家。
柳父在外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债主时不时就会来闹上一闹,柳家能变卖抵债的东西都尽数给柳父糟蹋光了。
我私心觉得,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柳初棠方才才会不想让安皓渊送她回来。安皓渊的气质一看便是身世显赫的公子,出身世家,而柳初棠出身这样的家庭,只怕是门不当户不对,一个天一个地。
柳初棠在安皓渊背上轻轻挣巴了两下,有些慌张道:“安公子,这里便到了,小女可以自己回去的。”
安皓渊刚停下脚步,还未开口,小屋内一声带着醉意的粗糙的男声不耐烦道:“初棠啊!是不是你回来了啊!酒买了没有啊!”
柳初棠面色一僵,有些尴尬,安皓渊将她放下,疑惑的看着她。柳初棠脸色有些不太好。
第八章
一个醉汉满身污垢,蓬头散发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个酒坛子,这就是柳父了吧。
安皓渊放下柳初棠,问道:“这位是……”
柳初棠快哭了,只能回答:“这……是我阿爹。”
还未等安皓渊说下去,柳初棠推了推他,似有些急了:“安公子,你快走吧,今日救命之恩,小女子来日再报,公子还是快些走吧。”
安皓渊犹豫了片刻,忽的明白了柳初棠的顾虑,硬是不肯走,依旧搀着行走还有些不便的柳初棠,两个人几番推脱之间,柳父已经踉踉跄跄地过来了,猛力地晃了晃自己的头,算是看清了来者,略不耐烦道:“你是谁啊,碰我们家初棠做什么?”
安皓渊微一见礼,颇有涵养道:“伯父好,在下安深,初棠姑娘不小心伤了脚,在下顺路送了她回来。”
柳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只脏手正好在安皓渊干净的外衣上留下一个鲜明的掌印,道:“什么安深不安深,走走走,别搅得我们初棠不安生。”这一个污垢,引得安皓渊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看自己被弄脏的肩膀,不说话。
柳初棠瘸着腿扯了扯柳父的衣袖,央求道:“阿爹,安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别这样。”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柳初棠的脸上,柳初棠一个没站稳,直接倒在了地上,原本白白的脸上泛出了一个红色的掌印,柳初棠咬着下唇,没忍住,落下了两滴泪。
“初棠姑娘。”安皓渊蹲下身子去扶她。
柳父对待柳初棠毫不怜悯,指着她责骂道:“柳初棠,你居然没给我买酒回来,还受什么伤,你受伤了谁来种地赚钱养家,你真是不孝啊!”
我握着拳头准备上去打人,风止一把拉住我,我咆哮道:“你放开我!你看那个酒鬼!还敢说初初不孝!初初就是太孝了才命这么苦!”
风止拦下我,说:“你忘了你是意识了啊。”
我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没学过什么更高深一点的幻术么,把我变成真的,好让我上去打他一顿啊。”
风止默默道:“若是我会,我也想。”又默默了片刻,他续道:“你不是会契约术么?”
我大惊:“这可如何使得,我可舍不得初初姑娘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长眠不醒。”
待我再反应过来时,柳父已经被蹲在地上的安皓渊抬手抓住了手,安皓渊右手扣住柳父的手腕,暗暗发力,柳父疼的哎呦哎呦的叫唤,柳初棠坐在地上,扯了扯安皓渊的袖子,道:“安公子,放开我阿爹吧。”
安皓渊左手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柳父面前,冷冷道:“这些,够了吧。”然后将柳父轻轻一甩,一张银票直接贴在柳父的脸上。
柳父见钱眼开,拿了银票一阵欣喜,连连道:“够够够,太够了。”接着挣巴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反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回头道:“那个叫安什么人,下次常来玩儿啊。”
柳初棠一脸的羞愤,看着柳父拿着钱,原本带着醉意的步伐现在格外的稳健,柳初棠万分悲苦,面对这样一个放任自己堕落的爹,她恨的很。
安皓渊伸手去拉柳初棠,柳初棠却自己挣扎着起来,咬着牙愤愤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皓渊伸出去的手一僵,脸也一僵,还未答话,柳初棠便哭了出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是不是觉得我就是来坑你钱的坏姑娘?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带你来这儿?”
其实安皓渊根本没这么想,方才那张银票,只是他多张银票中面值最小的一张,这损失完全不痛不痒。
安皓渊只是随手一给,没有别的意思,他觉得,拿钱打发了柳父,柳初棠就会少一些麻烦,熟不知,刚刚他就惹了个大麻烦,麻烦这种东西,就和牛皮糖一样,一旦沾上了,就甩都甩不掉。麻烦麻烦,让你又麻又烦。
“我并没有觉得你是个坏女孩,我只是不想你被你爹说而已。”安皓渊还是强行的拉起了柳初棠。
柳初棠站直了身子,诺诺道:“安公子,那钱,我会赚了还给你,今日的恩德,初棠来日也会报答公子。”柳初棠顺手解下了安皓渊的披风,自顾自叠好,整整齐齐,递到安皓渊面前。
安皓渊的身子今天被柳初棠整的不止僵了一僵。
我私心觉得,柳初棠可以嫁去安府做妾,柳初棠这样的出身,能做妾也算是安老爷开恩了。做妾的话,也只能给安皓渊端个茶送个水,捏个肩膀捶个腿,脱个衣服陪个睡。当然,最后一条,柳初棠现在的身份,也能做到。
当我把这些话说给风止听的时候,他居然表示赞同,我表示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