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信,说:“多谢了啊。”
风止道:“六义放在身上很久了,一直忘了给你,也没告诉我,好在他昨儿个换衣服发现了,否则你就要准备回莲花山一次了。”
我唔了唔,拆开信就坐下看信了。
半仙师父好文采,他用精炼的语句告诉我,他忘了说风止就是傅君,我觉得这完全是马后炮,另外,半仙师父预祝我和风止圆圆满满长长久久。
我怒摔。
这一遭,我必定要辜负半仙师父的美意了。
十狼趴在我肩头装模作样的同我一道看信,信五凑过来想偷看,我一挪,他扑了个空,撇了撇嘴,委屈道:“小九啊,师父有没有提到我。”
我折好信,藏在自己怀里,义正言辞:“没有,就问我吃饭了没,睡得好不好。”
信五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我在考虑要不要把风止就是傅君的事情告诉他。
如果告诉他,八成信五就会拉着我去同风止说清楚,然后硬把我和风止凑在一起,这样会适得其反,直接把我和风止分拆两路。
我有些舍不得,我的心里还是希望和风止能待得久一些。
风止同我旁敲侧击的提过一些,说是想成全安皓渊和柳初棠这对苦命鸳鸯,风止觉得这可以引导我悟出大道。
我觉得风止在胡说八道。
但是偶尔混账一次,做件好事也未尝不可。
所以我决定,回海棠苑同头牌柳初棠姑娘,促膝长谈一番,听听她的意思,是否愿意同安皓渊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只是这风月女子,真的能被这偌大的安府所容忍么?
第六章
海棠苑还是一派的生意兴隆,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我换了女装去。
临去之前,信五可怜兮兮地扯着我的袖子,扭扭捏捏,我很是看不惯,嫌弃道:“信五师兄,你干什么这么娘炮,你的阳刚之气哪里去了?拿出你的朝气好不好!”
信五要哭出来了,撇撇嘴道:“那个,阿九啊,我想,和你一起去海棠苑。”
我脑袋一阵晕眩,身体猛烈的晃了晃。
靠之!我我我,我刚刚没有听错吧!信五说要跟我一起去海棠苑!信五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如饥似渴了!
我怕我还没睡醒,所以掐了自己一把,确实很疼啊!我没有做梦。
我拍着信五的肩膀,叹息道:“信五师兄啊,你这样不好,不好,你这样子对不起礼三师兄啊。”
信五顺理成章的接口道:“那你喜欢上风止还要被浸猪笼呢。”
我语塞。
转眼就看到风止从旁边转着笛子走了出来,刚刚信五的话,不晓得他有没有听见,不过他的脾气就是这样,听没听见,从他的脸上是看不出来的。那我就保持沉默吧,自认为风止的耳朵没有十狼好。风止看着我,拢着袖子咳了咳。
我原本以为信五总算是有个男人的样子了,想着要解决自己在那方面的需求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事实永远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安浅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穿着一身绿油油的裙子蹭蹭蹭就到了信五身边,我心里念着,不会是要抱上去了吧。
不愧是安浅,果然没让我失望,一鼓作气抱了上去,信五一张脸由红润慢慢变青,最后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哦,原来是这个缘故,难怪信五非要跟我一起去海棠苑。
信五身体歪着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看的我心生爱怜,也眨巴眨巴看着他,感慨道:“小九我瞧着阿浅姑娘似乎很舍不得信五师兄你离开,你要不就从了她吧。”
风止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
我抱怨道:“你咳什么咳,今天都咳了好几次了。”
风止不再说话。
安浅抱着信五不肯撒手,只道:“信五大哥就留在府里陪我下棋。”
下棋,真是个高雅的运动。
我和十狼挥手目送向被安浅拖走的满是泪眼的信五告别,启程往海棠苑去了。
风止问我:“你就这么把信五兄弟放在安府了?你不怕阿浅对他下毒手?”
我不以为然道:“阿浅不是说了么,下棋而已,又不是让他卖身,况且信五师兄他为了礼三师兄誓死都会守身如玉的。”
风止唔了唔,若有所思。
我侧头看着他微微垂下眼帘的脸,好奇道:“你,不会真的看上我信五师兄了吧?”
风止:“……”
因着风止的关系,我们开了后门,从后门进了海棠苑,径直到了柳初棠的奈何楼,把十狼拴在门口望风。
这奈何楼平日里除了柳初棠和她几个侍女另加赤珊和花钱买柳初棠的艺的人,几乎无人问津,说白了,就是没人敢来。赤珊这点做得很好,全海棠苑上下唯有柳初棠的住所如此大气华丽,其余的都是每人一间,旁边另辟的万花楼也是几个小牌姑娘一起住的,连取的名字也是如此俗不可耐,谁都没有柳初棠这么好的命一个人住一个楼阁。当然了,青楼和后宫唯一相似的地方是,女人多,女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尤其是女人的嫉妒心,发作起来是最要命的,赤珊未免旁边万花楼的姑娘们一个嫉妒心发作,扰了柳初棠的清幽,所以勒令全海棠苑上下,要进奈何楼的人,都要经过赤珊的同意,否则,一律关柴房。自然,青楼和后宫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好比说,后宫的女人只至死不渝的伺候一个男人,而青楼的女人每天都要伺候不同的男人。但是如此说来,本质也是想同,待省略几个字之后,就都变成了,伺候男人。
奈何楼还是一贯的幽静,就像那天夜里我来的时候一样,柳初棠一人独守,难免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所以催生出了她眉宇间始终都带有的那一层清冷的忧愁。
楼中空无一人,二楼各处悬挂着的纱巾随意的飘着,我心里有些冒着寒意,外面明明是正午日头正毒,亮瞎了我的眼,怎么一进这奈何楼就如同进了一座鬼楼一般,到处弥漫着一股恐怖的气息,甚是鬼畜。
我私心想着,初初姑娘不会在什么每月初一十五之夜就变身成为披发女鬼出没在此吧,然后弹个琴唱个曲就能勾魂,以专吸男人阳气为生。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风止的时候,风止便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然后取出笛子往我头上一敲,道:“那就用你的道法收了她。”
我笑着挥手:“哎哟,我说着玩的,初初姑娘怎么可能是女……”鬼字还没出口,从二楼的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凄婉的琴声,有着弦弦掩抑声声思的情感,我听得出来。而随后传来的一阵清冷的女声,吟的正是《长门赋》,那一字一句,仿佛是用尽了全力,用尽了全心,能这样把琴声和吟唱声和内心情感融合的这样恰到好处,相得益彰,这该是个多么悲情的人物啊。
我下意识地抱着风止的手,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却没有一个人,内心极度的恐惧,生怕刚刚自己的猜想都是真的。
风止被我抱着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挣扎,我私心理解为,他可能也在内心默默害怕,所以两个人挨得近一点会有安全感。
我和风止就这样站在原地良久,连琴声和吟唱声戛然而止之后也依旧站着,我倒吸了口凉气,才这么点时间没来,怎么这奈何楼就成了一座女鬼聚集地。
一阵凉风习习而过,增添了不止一两分的阴森。
“风公子,容姑娘,你们来了。”声音从我左边传来,听不出喜怒,只觉得十分的鬼畜。
我僵着脖子,一点一点地转向自己的左边。
一披发女子长发垂腰,未着装束,一身的白衣,虽是脸色苍白,但薄唇殷红,红的骇人,与脸色极为不搭调,这一身,堪堪是女鬼的正版装束,那张脸,堪堪是这奈何楼的主人,柳初棠。
我大惊,她她她,她是什么时候飘过来的。
我不动声色地一个滑步到了风止的右边,风止侧过身子对着柳初棠,正好将我挡住,我心中暗叹风止的悟性真高,晓得要帮我挡上一挡。
我探出头来打量着这个柳初棠,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殷红的唇畔,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果是一般的唇色,我一定觉得这是个迷人的微笑,但是现在是血一样红的唇色,我顿时心生了下一刻柳初棠就要飘过来吸光我和风止的精气。
我又打量了一番风止,他站在原地,依旧面无表情,眼神深邃不见底,完全不畏惧。正当我刚要佩服风止的惊人胆量的时候,柳初棠极为自然的一声:“两位楼上请。”之后,打破了我所有幻想,也许柳初棠在这里待久了,有些精分,才喜欢打扮成这个样子,再加上和安皓渊那段虐恋情深,所以整的自己好好的一个美人成天神经兮兮的,整的奈何楼好好的一处楼阁成天阴森兮兮的。
我似乎记得孝二师兄曾经给我讲过一个女鬼和书生和道士的故事,故事大概是这样,一个书生进京赶考,巧遇一个女鬼,于是两个人开始了一段虐恋情深,而出来捉鬼的道士作为书生的好友,决定棒打鸳鸯,女鬼的原主人也要棒打鸳鸯,道士在发现女鬼其实是一个好女鬼之后,决定帮助女鬼和书生打败女鬼的原主人,让他们两个修成正果,奈何,最后女鬼还是灰飞烟灭了,于是书生接着赶考,道士接着捉鬼,以悲剧结尾。仁七师兄边听故事边抹眼泪,为女鬼和书生没有一个好结果感到悲伤。而我的理解是,也许事实其实是道士深深的爱着书生,女鬼死了,他们两个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当然,我这样超前的理论受到了除礼三师兄之外所有人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