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招架的人鱼 (一木森)

“那是被抛弃的？”
安子显得很犹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遗腹子，又不是被抛弃，那就是说，是秋融自己离开……
海胤刚思忖着，就听见一旁的泷颜大声朗读：“泷颜是不是贵腹子……那是被抛……”吓得安子海胤同时扑过去捂住他的嘴，看到屋内已经没有秋融的身影，才大松一口气。
海胤走了后，安子进屋看到了坐在窗台边的秋融，还没走过去，她就说话了。
“安子，这段时间你先别过来了。”
安子愕然，瞬间明白她知道自己在帮海胤，掏出纸笔速写：“他真的没变。他连失忆了都来找你，就说明你们根本不该分开。”递到秋融面前。
秋融摇头：“他的贝母已经粉碎了，不会再对人生情。”
安子脸一诧，不能置信地望着她：“那姐呢，按道理也会跟着对他无情，为何对你毫无作用？”
“我自己也想不明白。”秋融的视线投向窗外，落在刚刚还坐有那个人的木凳上，轻轻一笑：“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有生之年，我终会忘记他。就当是我前世欠了他的吧。”
海胤一从秋家出来，就直接飞去镇上，找卖汤圆的店铺观摩别人做汤圆。可走访了许多家，头上身上都扑满了白粉，不仅没找到丝毫线索，反而让脑子乱成了一团。
这个陆维安绝对在坑人。他南海胤从小痛恨灶房，怎么可能像个女人钻在灶房里做汤圆？绝对不可能！
刚飞到秋家屋顶，要跳下去找安子算账时，募然被院里一幕止住了脚步。
只见泷颜正跨坐在秋融大腿上，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好笑的事，嬉笑不断。秋融还不时亲吻逗弄泷颜的脸蛋，惹得泷颜咯咯大笑闪避。
海胤呆呆地望着这一对忘我嬉闹的母子，视线不知不觉定在秋融那张因欢笑而泛红的脸。忽然发觉，之前都没认真看过她，不然，怎会不知她长得这么好看。
噗，噗，噗……
又是这种奇怪的心跳。海胤摸了摸鼓动太厉害反而生了疼的胸膛。正想悄悄离开，下面就传来泷颜的惊疑声。
“胤叔叔？你怎么爬到上面去了？”泷颜惊奇问道。秋融心一紧，顺着泷颜目光一望，就望见了一个正想抬步离开的僵硬身影。
海胤轻咳地回转身，扫了下秋融:“没什么，练一种新的轻功而已。”说着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问:“你舅舅陆维安呢？”
“中午就走了。”泷颜回答。
这么快？海胤皱眉暗忖。这时，他听见秋融说了句:“洗手准备吃饭。”就不由殷切望向泷颜。
泷颜似感应到他的心思，下一秒就喊：“胤叔叔，你吃过了吗？”
海胤暗暗窃喜，面上则装作懵然：“没有。”
“那你快去吃吧，待会儿我去找你。”
海胤嘴角一抽，差点就要口吐白沫。
“泷颜，不可没礼貌。”端菜出来的秋融轻斥一声，然后转向海胤：“如不嫌弃粗茶淡饭，南公子就留下一起用餐吧？”
海胤跌入谷底的心又飘了起来:“这……”
泷颜这回终于醒目地向他招手：“快下来啊胤叔叔！”
海胤深吸一口气跳下去，看向转开了视线的秋融:“那，我就打扰了。”
秋融轻点了点头:“我去拿多副碗筷……”
刚这么说，泷颜就率先奔进屋去:“我去拿。”留下海胤秋融别扭地站在那里。
“坐吧。”海胤嗯一声与秋融坐下来一起等泷颜。可两人等了快一个世纪，小家伙还是没出来。
“泷颜……”
“泷颜……”
两人同时一喊又同时噤声，院子里的空气变得更加闷热透不过气来。捏着汗湿的手心，瞄着秋融那张粉扑扑的脸蛋，海胤就快被自己的心猿意马逼疯。
“来了来了。”泷颜满头大汗地端出来一碟东西，两人一看，是三块热气腾腾的玉米烧饼。
“这是什么？”海胤问道：“刚刚你就在弄这个？”
“嗯！这是世上最好吃的玉米烧饼，是安舅舅带给我的。”说着泷颜就夹了块给海胤：“你快吃，真的非常非常好吃的！”
海胤尝了一口，当即点头赞同：“味道挺好。”泷颜见他三两下就消灭了一块，忙不迭地又夹了块给他。
一旁的秋融笑看着他们俩没说话。玉米饼是泷颜的最爱，有时连他自己都不舍得吃，却肯一下子分两块给海胤，可见他是多么喜欢海胤。


从那天开始，秋融会偶尔叫泷颜邀请海胤来吃饭。
饭桌上，要么是泷颜与秋融在说话，要么是泷颜和海胤在嬉闹，极少出现秋融和海胤对话的声音。
泷颜边扒饭，湖蓝的眼瞳不时在左右两边的人身上扫来扫去。这时，两双筷子自左右同时伸出，相遇在半空就倏然一顿，又同时落到一碟菜上，各夹起一块，一齐放进了泷颜的碗中。
泷颜皱眉瞅了瞅碗上的那两块大东西，不满道：“我不喜欢吃芋头。”说着将那两块芋头分别夹回给他们。低头吃饭的他们便同时暗一心惊，快速互觑一眼又别开视线。因为夹回来的芋头不是自己原先夹的那一块。
“你这样可不行，不是想要去那什么什么地方吗？不吃壮点我可不带你去。”海胤斥道。
泷颜双眼一亮：“你真会带我去吗？”
海胤笃定道：“那当然。”筷子指了指那碟芋头：“你将它们吃光我待会儿就带你去。”
“为什么偏偏是芋头？”泷颜懊恼叫着，忿忿不平地瞟向他们碗上都被拨到一边的芋头：“不喜欢吃的就来逼我吃，哼，过分。”海胤秋融一听同时出声辩解。
“哪有……”
“没有……”
又不约而同地噤住了声。
“嘿嘿嘿！果然被我说中了！”泷颜做起鬼脸：“成日就会说我挑食，其实你们还不一样。看我是小孩就欺负我，还不如六叔对我的好呢。”
“泷颜！”秋融局促一喊，扫了眼海胤，脸霎时一阵红一阵白地，像是被人揭了短一样紧张不安。
见到这样的秋融，海胤嘴便一涩，忽然间就没有了胃口。正想放下碗筷，又听见秋融说道：“芋头可好吃了，娘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芋头，不信，现在就吃给你看。”海胤刚抬眼，就看见她那张嫣红饱满的小嘴轻轻包上他碰过的那块芋头，然后整个地含入了嘴中，霎时之间，他的所有感官，都被那张柔软蠕动的嘴唇吸附而去，再难移目半寸。
秋融怎会没发觉海胤如炬的目光，此刻她的嘴唇已烫麻无知觉，根本尝不出芋头的味道，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吞咽。
“这样不算，胤叔叔也得……”泷颜刚转向海胤，海胤就已夹起碗上的芋头，也一口吃入了嘴。
泷颜皱眉扫着这两人，看来这芋头是真的很难吃，不然他们怎么吃着吃着就红起了脸？以后他还是不要碰这东西的好。
海胤的房子已全面起好，泷颜开始天天跟着海胤东奔西跑添置用物，把小泷颜累地够呛，晚上常常困得睡着在海胤家，这样就得劳烦海胤将这小子送回家去。
海胤也不知这算不算一件苦差事。
因为每次背着泷颜走向那座透着烛光的小屋时，他心里会淌满一种甜蜜又温暖的滋味。当他轻敲开那扇门，看到秋融那双黑幽幽却亮晶晶的眼睛时，他的喉咙就会干涸地像沙漠。走进他们的寝室，淡淡的甜香气味更会令他不由望向秋融纤细白嫩的颈项，想知道那里是不是气味的来源处。而此时的秋融，也和往日不大一样，说话声音又轻又柔，四目相对时，那双眼深地似有千言万语，睫毛轻轻一盖，又将他的心全部带走。
每次被这种心痒折磨地无法自持时，他就躲回山庄，好让自己冷静清醒，可被山谷的寂静空茫包围时，他又恨不得立刻回到她身边。
现在想来，他们不但相识，而且关系非比寻常。不然刚开始见面时，她的反应不会这么奇怪。
陆维安说他会做汤圆，那么灶间的存在就完全不奇怪了。
会不会，这个灶间就是为秋融而建？


这夜，泷颜又睡着在海胤家，时辰尚早，海胤却有些呆不住，他背起泷颜，走向下面的萤烛小屋。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木门上轻敲了敲。
“谁？”
“是我。送泷颜回来了。”
话音刚落，里面即传来一阵水声，并伴随秋融略显慌乱的声音：“请等一下！”
她在沐浴。
如果现在他推门进去，会怎样？
海胤的喉头滑动了下。
这时，他听见一阵光脚奔跑在木地板的声音，还带着凳子碰撞的声响。她是在慌吗？
海胤刚忍俊一笑，门就应声打开，来得及收回脸上的笑意，呼吸便被眼前一幕瞬间抽去。
只见秋融微喘着气半隐在门后，那把乌黑的长发湿湿地侧挽在肩上，不断有晶莹水珠从颈项滑入微乱的领口，半湿的前襟粘贴在皮肤上，隐约勾勒出胸脯美好的曲线。
她，只穿了一件衣服。
意识到这点，海胤全身便一麻。他的视线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衣衫，看到里面一对沾满细密水珠的尖挺乳房，正随着急促的呼吸缓缓起伏。那一刹那，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如烈火将他的神智燃烧殆尽，墨蓝的双眼霍然变成了透亮的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