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招架的人鱼 (一木森)

“他去海里了，他自己去海里了！”秋融说着就挣开他，却又被他大力扯回来。
“怎么可能？”海胤非常惊疑:“这种时候他怎么会去海里？！”
“是真的！这种天气他都会想尽办法入海！”
海胤一诧，不能置信这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匆匆喊了句:“你先回去，我去找他。”就运功冲出不远处的海崖，跳了下去。
一入海，海胤就化身为人鱼，鱼鳍一摆，就飞窜出去很远。这几天他也熟悉了这片海域，礁石比较杂乱尖锐，不过海不会很深，要找一只小人鱼也不难。就怕他已被海中漩涡卷撞受伤。
海胤不停在海里喊着泷颜的名字，终于听见一把略带怯意的声音。
是胤叔叔吗？
是我！海胤大喊:你在哪？受伤了吗？
我在下面的珊瑚洞里……
海胤即往深处游去:你别动，我就来！
在一大片珊瑚群中，海胤扫见了一抹蜷缩在峡洞中的湖蓝身影，旋身游了过去。
泷颜？
泷颜抬头一看，就看到海胤几乎与自己同色的蓝色鱼尾，募然惊呆：你……你是胤叔叔？
怎么样，难道你失望了？海胤揪揪他的鼻子，扫视他全身：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很好。泷颜还有些不能回神，愣愣地问：你早就知道我是人鱼了吗？
嗯。海胤本想钻进去，但洞太小，只好双手撑在洞口，欣赏着这个像是专为他设计的珊瑚峡洞：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被你娘揍了屁股就躲这里的吧？
泷颜恼怒地瞪他：都说我娘不揍人的。
那你怎么专挑这种天气钻海底？
泷颜脸上浮起忧郁：因为……我想去南海宫。
南海宫？海胤眉一挑：你来自南宫？泷颜点头，海胤又问：你娘告诉你的？
嗯。但是娘都不许我问其他的，说长大了就会告诉我。可我真的很想去那里看看，后面六叔就偷偷答应我，只要我能在暴风雨时从这边穿到对岸，他就带我去南海宫。
海胤皱眉：哪来的混蛋竟拿你的命开玩笑？
不许这样说我六叔，六叔是我唯一的同类好朋友，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常来了，每次都会带礼物，和我说很多人鱼的故事。说到这个六叔，泷颜很是兴致勃勃：他悄悄带我去过很深很深的海底，让我看到了其他的人鱼。胤叔叔，这是我和六叔的秘密，我就只告诉了你，你可别向我娘告密哦！
你那什么六叔，是不是昨晚来的那一个？
咦？你怎么知道的？那会儿我都睡了，模模糊糊听见他的声音。
海胤听了心里顿时一阵冷笑，原来真是情夫，趁孩子睡着就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秋融要知道自己情夫差点害死自己的儿子，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海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厉声冲泷颜道:以后不许在这种天气下海，知道吗？！那个混帐是糊弄你的，以后别信他说话。
泷颜皱眉瞥他，小声控诉:六叔从来不骗我的……
海胤听了更是不服气，当即道:以后你想去哪直接找我，别说南宫，北宫西宫东宫，就是天宫，我也会立刻带你去。
真的？！泷颜湖蓝色的鱼鳍哧溜一蹦，就整个人蹦进了海胤的怀中，可头刚轻轻撞上胸壁，他又哎哟一声捂住了头。
让我看看。海胤搂着这只小小的人鱼，小心拨开他湖色的头发，看到了上面肿起的一块大包：是刚刚撞的吧？
泷颜惨兮兮地点头：别告诉我娘。
海胤眉一挑：那可不行，你娘不是说什么都瞒不住她吗？
泷颜焦急地搓手拜他：要被娘知道我伤着，以后连门都不能出了。
要我保密也没问题……海胤邪笑：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了。
泷颜眨了眨眼：你是想问我娘的事吗？
海胤笑容一僵：你怎么知道？
我娘说的，她说你会问我生父在哪，或者问她以前住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胤叔叔，你脸怎么红了，哇，你的头发也变亮了……胤叔叔？你去哪？
告诉你娘你摔得全身骨折头破血流……
胤叔叔！你想知道什么快来问我！
海胤泷颜上岸时，暴风雨刚刚停歇。
刚踏上沙滩，海胤就发觉不远处滩上，有个人正向他们奔跑过来。一看清来人，海胤就慌地背转身去，急急丢下一句：“快上去吧。”朝海奔去。没想到泷颜追上来抱住了他，大叫着不准走。
“不许走，你走了娘会发现我受伤的！”
海胤急忙拆腰上的手臂，却怎么都拆不下来：“你先回去，待会儿我就来！听见没？快放手！”
“不行！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这样不是赖账吗？你答应了我会亲自和我娘说的！”
“你……”眼看那人就要跑到跟前，海胤几乎急出了汗，压低声一喊：“难道要我光着屁股和你娘说吗？！”
泷颜一讶，这才发觉海胤真的光着屁股，哈哈笑道:“叫娘不看你屁股就是了。”
“什么？”海胤一愕，回头正要喝止他，却已晚了一步。
“娘！胤叔叔光着屁股呢，你快转过去不许偷看。”
已跑至几尺外的秋融一听，视线不自觉就扫向赤条条的海胤……下一秒，她就电击般蹦过身去，忙辩解:“我，我怎么会偷看？屁股而已，谁都有……呃，你们没事就好，我先上去了。”说着就抬脚急走回去。
海胤脸烧地几乎冒烟，没想到，他的一世英明就这样毁在一对母子手中。可不知为什么，那个略显仓促慌乱的纤影让他无法移开视线，有种想将其转向自己，好好看一看她惊羞模样的冲动。
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海胤摸了摸自己击鼓般的胸膛，一种莫名的柔软感，久久回荡心间。



次日清晨，海胤照旧在家门口等泷颜叼咸菜包过来，可左等右等，肚子唱了好几回合的空城曲也不见小家伙出现。那两母子该不会出门了吧？
海胤很想过去一探虚实，可他的自尊心正在头顶上大声耻笑着他……
过了会儿，山下小屋终于传来了动静，泷颜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小路上，但他并没带着包子，而是带来了一个人。他的舅舅陆维安。
安子一见到山上的海胤，就远远向他扬起大大的笑容，还热情地挥了挥手，然后边走边写字，举给海胤看。
“你没欺负我姐吧？”
海胤看了眉头就一抽。这是什么话，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个放着妙龄少女不调戏偏跑去招惹寡妇的人吗……忽然，一种熟悉感划过他心间，不等他捕捉，又悄然消失。
“胤叔叔！”
泷颜兴高采烈地奔上来，一把跳上了海胤的怀抱，海胤哎哟一声稳稳接住:“不知羞，这么大还要人抱。”
看到这样一幕，安子几乎差点掉下了泪。他果然还是从前那个海胤哥，心口不一，爱玩又细心的海胤哥。
让他来这里，看来是对的。
海胤装作没发觉安子异样的目光:“来探望你姐？”
安子点头:“顺便看你有没找出答案。”
海胤一挑眉:“你的意思是，答案就在眼前？”
安子复杂地看着他，摇摇头:“反正谜底不在我手上。”
“那就是说……”
咕……
一阵怪声忽然从海胤身上传出，他的脸也因此发了红。
“哈哈哈！原来肚子也可以这样叫的啊。”泷颜毫不客气的奚落即换来毫不客气的揪耳朵:“啊！我错了我错了！”
安子忍俊笑着，拉起海胤就往山下走:“你要感谢我了，要不是我，你不可能吃到我姐做的汤圆。”
汤圆？
海胤皱眉看着桌上那碗白白圆圆的物体，扫了扫围坐在面前的安子泷颜，又瞥了眼屋内正背对着他们扫地的秋融，拿起瓷羹舀起一颗，问道：“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安子速写：“你先吃。”
见安子这么猴急，海胤更觉得事有蹊跷，环臂道：“不说我不吃。”
安子没好气地瞪他：“你还怕我们下毒？我告诉你，你不吃会后悔！”
海胤挑眉：“此话怎讲？”
安子瞄了瞄屋内反复扫着一块地的秋融，写：“小声点。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这个汤圆也许就是打开整个事情的秘钥。”
海胤眼闪了闪，舀起汤圆吃了起来。安子紧紧盯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的丝毫变化，屋里的秋融听见瓷碗撞击的声音，也缓缓放轻扫地的动作，悄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一碗汤圆被吃得底朝天，海胤淡定地接过泷颜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拿过纸笔写：“除了香甜滑，没吃出什么钥匙来。你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来龙去脉，我不会让你姐知道。”
安子叹口气：“好吧，我就给你一个提示。你会做汤圆。”
海胤讶然，简直难以置信，可安子严肃地根本不像玩笑。忽然想起山庄的那个灶间。难道那个灶间的使用者真是他自己？
海胤拉过纸写：“让我看一次做汤圆的过程。”
安子面露为难：“不行，再帮你会引起我姐注意。你只能自己找办法。”
海胤垂目忖了下，写：“我想知道另一件事。”安子点头，就见他写：“泷颜是不是遗腹子？”
安子定定看着他，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