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冷不丁打出个哆嗦,又白他一眼。“你平时和雷子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笑?也这么说话?”
白风一怔,不明。
白辰扯着嘴皮子。“这些‘渗人’的话以后少说,有时候鸡皮疙瘩起多了……人会颓的。”
白风依旧摸不着头脑,只能皱着眉头附和的笑笑。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和白雷说话,虽然唠叨,可起码沟通起来,要比这个师叔轻松多了。
“唉……我是老了,雷子以后是死是活,我也操不上心了。甭管亲的,拾的,我啊……也算没啥遗憾了……”往后一仰。
“他这一世,能有你这样的父亲,当是三生的幸事。师叔的用心,他终会明白的……”白风亦仰面,半块明月映进他眸中,如泉粼粼,柔而清冽。
白辰缓缓的转过脸来,看着他沉思的模样,一阵深思,轻声,问了句:“我就纳闷了,你凭啥……一直都认定雷子是俺亲生的?”
白风缓缓对上他诧异的目光,抿起一笑:“那不是很明显吗?”
白辰把嘴角不自觉之下流出的半条哈喇子‘哧溜’一下吸了回去,摇了两下脑袋,扑闪了两下桃花眼。
“师叔,你一走就是一年……连个音讯都没有,师祖和师父派了那么多人四方打探都没有找到你的消息,而走之前,你就只去过乾洞的‘地牢’,接着就没了踪迹。其实,这一年……你都在这里吧?你当初……也是来这巫峡山寻‘巫绝石’的吧?”
白辰的嘴不自觉的微启,眼中净是意外之色。
“所以我刚刚才会问师叔,白雷之前是否有什么隐疾。当然,以前弟子也只是怀疑,弟子医术又不如白晴,虽问过他,他也给过我‘无病’的结论,但……”
“那你咋知道的,那小子自己跟你说的?”
“他如何会跟我说这些。只是……我记得,几年前开始……他一到入夜的时候,总会跑到树下哭上好一会儿,而且,很明显的是,最近的几年……白雷的身体,除了脸部一些肌肉的细微变化,而他的五官还有身高,几乎都没有变化,虽说是比常人慢了些,但这……还是无法不让人怀疑吧?”
白辰心中惊异。原本当他是个绣花枕头,原来,这白风还是有些心思的。崇华派上下那么多人,连白洛英和白闻律都没能看出来,他却发现了。
很明显,不是白辰的‘天一神针’漏了破绽,而是……他观察的太仔细了,对于白雷每一个细节的捕捉,他,是真的用心在去看的。
白辰被他将了一军。无奈中,倒也只能苦笑笑:“哼!被你知道了,倒也无妨。是,我走前是去找过莫孤恒,他自然不肯交出‘心思铰’,哼,要早知道会被白雷这小子摸了去,我还用玩命儿的跑到这山沟沟里来找什么‘巫绝石’?尼玛!这老天果然是够坑爹的!这山底下都快被我翻遍了,就没见着个乌黑带磁的石头,还把爷儿折磨成这样,哼!亏大了,亏大了,这回真是亏大了呀——!”
白风看着白辰那抓耳挠腮追悔万分的样子,心中却是明了,这个别扭的师叔,只看他微微发红的脸颊,便可知……他只是在掩饰害羞的情绪而已。
“咳咳,我告诉你,别恶心吧唧的说我什么‘爱子心切’啊!实话告诉你!多年前,我在白雷身上施针,那啥……封了他几道没啥大用的穴位,我寻么着将来再给他解开,谁知他骨骼太过惊奇,不出几年银针封到了骨缝里,我花了三年时间都没解开,我,我是……眼看他一天比一天大了,口口声声喊着要娶媳妇生孩子的,我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总不能眼看着他玩了自己又害了别人啊!我着急了,翻遍奇书异志,才发现……只有这心思铰才能解他体内的封穴,恢复他的女……”说到这,白辰猛地一怔,最后半个字像卡在喉咙里了,他硬咽了两下,吞了口下去,没再开口。
白风有些奇怪,可大概的意思他却是明白了。这个师叔,无非是在为自己‘疼惜儿子’的善举找个台阶下罢了。
“师叔,其实……还有个事,我若说了,你可不要生气。”白风带着一脸的浅笑。
“啥?”
双目含光,盈盈如月。“师叔也该记得,五年前,我曾因大病而闭关,出关那时,白雷身受重伤……卧病在床。其实,那时,我也曾暗自去过三回……”
白辰脸色一白,眸中窘色飘忽不定。“那、那,那又怎样……”
“第一夜,我去时,白雷昏迷,我见师叔守在床边,为他制药换药,未曾合眼;第二夜,白雷依旧未醒,师叔续半日内力,煎药喂药,未曾合眼;第三夜……”白风微顿,唇边缓缓抿起一丝,柔声又道:“那夜……白雷昏迷中高烧不退,师叔守在床边,施针用药,我那时……看着师叔紧握着他的手,听着师叔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数十遍后,泣不成声……”
“现在想起来,那……是弟子多年来,也是记忆中,唯一一次看见师叔……流泪的样子。”
“你、你你你你……你!”白辰此时已是一张猴腚脸,嘴唇更是红的发黑。只见他颤抖着手指对着白风那一副好是得意的样子点啊点的,却迟迟,骂不出一个字。只得在心中暗道:
好小子!拆我台?尼玛!没听过惹谁也别惹未来丈母爷嘛!想进我家门?到时候看我怎么加倍玩儿回来!
“哼!”白辰挑眉,用鼻子喷出一口热气,翻身从石台上跳了下去,三两步跑到那热气缭绕的温泉边,‘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咕噜噜’吐了几个泡泡,沉下好久,未再露脸。
白风看了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末了,扭头又看向了那火光微暗的山洞间,只见那里一团黑影在火光中细细的颤抖着,俊颜上的笑容,扬的更高……
…… ……
此时的白雷,哆嗦成了一团兔子,却不是被谁吓的。只见他一手死死的捂在他大开的嘴上,两行青白的粗条鼻涕顺着他的手流淌下来,白雷一双牛眼,此时更是腥红的吓人,眼中满满的泪水,一波又一波的涌出来,断也不断,早在脸下湿成了一片。
他虽用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呜咽的口,但无法控制的,还是有几声细细的‘呜呜’声,传了出来。久久,才在满脸泪水中,武侬道:
“脓、脓……侬这锅……狗儿爹……呜呜……”
白雷的肩头还竖着三四根银针,因为他全身的细颤,正摆动个不停,映着洞外那明亮的月光,跳动着,好似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阁子刚赶回来,妈呀,气都没顺呢~~~~先发吧~后话再说。
【想起个此时极为配合小雷子心情的图~】
呼~伦家这次字数很客观滴有木有~唉,欠文的感受真心不好~忐忑不安滴~(两头跑,阁子还是很不放心的。俺家贝贝手术完现在医生又说要在她耳朵里插个管子,不然后期很容易发炎。我感觉我现在真的要疯了,做梦都是她惨白惨白的小脸,心跟针扎似的。)
保佑!保佑!保佑我家贝贝快点好起来吧。
☆、非儿是女,身份曝光
那天夜里,打从听完白风和老爹的对话后,白雷就奔泪了,然后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半醒半梦间,白雷感觉到有只很厚很重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轻轻拍了拍,然后,那大手将他抱起,放到洞穴最里面的位置。落下时,白雷感到那股力很轻,很小心,很温暖,只是……梦中的白雷还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若那人身上没有那么臭……那就真的完美了。
白雷被放在一堆草垛子上,软软的触感,让他很快就进入了深眠。
梦境总是仿着三分现实来展开的,于是,就有了白雷的这个‘美梦’。梦里,狗儿爹白辰掏出他今生全部积蓄,然后拉着白雷上村角的丫丫家提亲。梦里最长的片段,就是白辰在丫丫家一直说着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如何的优秀,是多么多么的难得。最后,白辰更是当着朱丫丫和朱哼一家人的面,打开个箱子,指着里面金光灿灿的珠宝说,‘都是我给俺儿的’!
‘嘿,嘿嘿,嘿嘿嘿。嘶~嘶嘶~’(口水声)一个梦下来,白雷也不知发出了多少次这样惊悚的笑声。
夜月无声,微风催梦。
夜过了一半,白雷再次蒙蒙欲醒的时候,明显感到身上重了些,眯眼间,看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崇华服,是他自己的那套,此时已经干透了,有这件外衣盖在身上,果真暖和了不少。只是……不知是谁给他盖上的。
白雷眨巴着眼,看到墙上映出个人影,就坐在他身后的墙边,火光将他半身的剪影投在了墙上,动也不动,似是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白雷看着看着又有些犯困了,却听到寂静的山洞里,轻浅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他的身旁。
白雷微颤抖了两下睫毛,他想睁眼去看,却又因为太困,始终提不起力,结果,还是闭上了眸子。
这时,停在白雷身旁的那人,微鞠下身,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