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二人竟一时间看的神魂出了窍,白雷在被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个机灵的回了神,一把抹去那嘴角的口水,故作镇定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前。
只是,那时的白雷没有发现,这短短几步,他是以同手同脚的怪异姿势走过来地,接着,彪悍地把袖子一撸,怪笑道:“哈哈!那啥,这回都别跟俺抢……俺走头里。”说罢,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那藤蔓编织得梯子之上,怎看都有些像些落荒逃窜的姿势。
陆禹见那白雷开始爬了,这时也回了神,不知何时张开的嘴巴微微合上,接着绕过那白风的身边,也是有些怪异的腔调,笑着抬头说道:“那啥,小兄弟,你可小心点,可别再抽了筋儿。我还是在下边接着你罢!”
说完,陆禹刚要上脚,谁料那爬在前头的白雷不知回了句啥,总之是引得那藤蔓一阵晃动,一阵土灰漫天降下,亏得那陆禹身手敏捷,躲得快,这才没中招。
“咳……咱还是一会儿再上吧!”说罢,后退到一旁佯装看着那黑乎乎的墙壁。
白风微微蹙眉,只觉这二人似有异样,却又说不个所以然,只摇了摇头,抬头吩咐那爬得吃力的白雷要小心一些。
也不知过了几株香的时间,白雷终于爬到了洞外,直到一只脚终于踏上了地面,一丝得意的笑容,迎风在这清爽的夜风间缓缓扬起。“哇哈哈哈哈哈哈!我白大雷又重见天日啦!”
跳出了井口,白雷接着朝那井下的二人挥手喊道:“哈哈,这儿是个荒苑,连个鬼都没有,赶紧上来吧!”
陆禹笑了笑,回头朝那白风道:“白兄,那我便先行一步吧!”白风自然应承,于是就见那陆禹轻车熟路手脚麻利地行于那藤蔓之上。
见陆禹已快行到井口处了,白风又回首环顾四周一番,心下总有些莫名的不安。入这心魔教的神袛时虽说是陆禹的大意才触动了机关,但也算是险象环生,可这出关,一路行来不但未见半个守卫,说是这冒名教主的大喜之日,但如此顺利地到达了城镇,总觉得……顺利得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江湖中人略感不安。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临时成立的打着十几年前心魔教的名义的小门小派,似乎,是他太过谨慎了。
白风叹出一气,松了松一直紧绷的双肩,无论如何,总算是离着他们所探究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哎!白兄——!”
白风听到那井口处传来的呼喊,这才发现陆禹早已出了废井,心思又回。他将一角衣摆掖入腰间,一手伏在剑上,双脚一个用力,平地而起,单是这一踮,便已跃起了半个井深的高度,在力见减弱之时,白风伸出一手攀在一截藤蔓之上,凝立一推,身子跃然又起。这一跃,刚好是露出了井口三丈之余的高度,翩然一个纵身,缓缓,低调中……一个华丽丽地落地。
“好一个燕子转身,这种腾空无凭式的轻功纵式……我陆某也只是听过,这还是头一次见呢!”
白风本身便没有卖弄的意思,只图省力,微愧地摇了摇头,只道:“陆兄莫要抬举。”
陆禹可真心不是抬举,先前总是听说同朝为官的白风是如何如何堪当天下第一如何如何身手不凡的,这次同行,他可算是相信此非虚言了。听着白风的一句谦言,又是自愧不如的摇起了头。
“白雷啊,你从小便与你师兄同门同习,你俩怎的就差这么多呢?”摇头一番见白雷未回,又挤出个似笑非笑:“哎!你咋突然不狡辩了?是否心有不甘啊?”
平常陆禹一句未完,白雷就要叽喳个不停了,可此时,就由不得陆禹不奇了,一个转头,这才惊然发现……
“白雷兄弟——?!”
白风心中一惊,急目四向,只见这荒苑中四面除了一个残旧的池塘、亭子,几处假山、长廊,还有几所空屋,四下里,空无一人。
夜风幽荡,几番回落,风中似乎还听得见那晴朗的声音,一副得意的神色,对着他说道……
‘哈哈!这儿是个荒苑,连个鬼都没有,你们赶紧上来吧!’
“…… ……”
白风一个跃起,前脚踮上身边的井口,再一个高跃,人已立于那假山之上,凝眉细目,寒光流溢。
☆、柔情胭阁,美人如祸(上)
每年四月的尾巴,崇华中路向阳的山坡下一片片油菜花地正是最美的时候。春风拂来,滔滔艳黄如浪而卷,一望无尽的花海,阳光下,又似一片燃烧的火原,身置其中,心中总是无法形容的震撼与悸动。
说道那片花海,白雷可不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九岁那年:又是油菜盛季,漫山遍野,无尽的黄色与绿色填满了整个视野,只有那零星的几抹青衣,静立于黄绿之中格外扎眼。
白风,十四岁,一身长袍静立如松,眉黛如山,明眸皓齿,早已是出落的英俊非凡。还有那默立于他身后的白雨,豆蔻年华,青纱素锦,桃花玉面,贝齿盈唇,横竖已成祸水之之姿。再远观那相隔此二人十步之余的白雷,瘦骨小脸,细眼垂眉,叹气连连,便是离他最近的白雾与白晴二人,被白雷这一衬,也更显仙风道骨,风韵超凡。
那时的白雷也曾想就自己的模样和运命殊死挣扎一番,可每每的下场,终只能让他死心毅然。
在这花海中整整练了一日轻功的五人,额上皆是汗珠微显。恰那时,白雨师姐轻走到静僻的一处,迎风仰面,纱衣轻扬,拂柳身姿仰躺于花海之中,娇颜闭目而养于阳光之下,白雷始终觉得 ,师姐那时躺下的一个弧度,生生划去了他的半拍心跳。
白雷大惊之余,心中却是微动。
隐忍几番,终把心一横,悄悄转过身,心中想象着师姐刚刚那完美的倾斜弧度,扬起双臂,眯起双眼,向后一仰。
“咚!”
这一倒,美景不再,风止草凝,鸟惊四飞,就连躺在远处的白雨也被这声响惊的一坐。
“…… ……”
“师兄!”
“白、白雷师兄!”
白雷前时扬起的灿烂笑容瞬间凝结,手指缓缓拂过脑后,一观,手掌处鲜红触目:
“尼玛,哪来的石头……”
眼皮一关,晕死了过去……
就是从那以后,白雷彻底断了同师兄弟几个走高端路线的念头,更是以脑后的鲜血立誓:从此,俺只走乡村路线!
可是那天白雷留在花海的泪水,真真不是因为妒忌或痛心,只是……后脑那一记,真真是太疼太疼了……
…… ……
…… ……
意识开始从回忆的梦境中抽回,白雷眨巴了两下眼,却发现眼前一片金星,再晃了两下头,谁知一道剧痛从脑后传来。
“哎哟,哎哟哟,哎哟哟哟!”不是梦境,但也绝不是错觉。
白雷下意识的把手探到脑后一摸,一观,接着吐出一气:还好,没流血。
猛地又一道惊颤,顺势向着腰后抹去,接着又是一吐:还好,杀猪刀也在。
不对!白雷心中暗嗔,双手好似点穴一般在自己胸前、领口、腰间、鞋袜甚至鞋底都探寻了一番,最终,长长叹出一口大气,暗笑点点头:很好,十四两六钱零八文俱在。
确认过身体发肤、贴身财物之后,白雷开始恶补刚刚猛然中断的记忆,企图从这陌生的环境中寻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是一个有窗、有门,甚至连床都有的房间。床帘是淡淡的紫粉色,房间里有股股搀了玢花的檀香味飘来,这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卧房与正厅一般宽窄,格局简单却不乏精致,床边的架子上还摆着一只白瓷花瓶,瓶中的玢花鲜红欲滴。白雷上上下下远远近近打量了三遍,实在是无法从这里找到一丝在陌生环境的紧张甚至恐惧感。
怎么看,都是个姑娘家的绣房嘛!
可是,白雷转念又思。明明刚刚自己在还心魔教的神袛,哦,不对,应该是刚刚爬出了地道,从那乌漆麻黑乌烟瘴气的地方刚逃出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吸一口外面的清新空气,只记得脑后被何物给重重击了一下,接着便是耳边呼啸的疾风,再之后的,便是一片金星的画面了……
很显然,接下来就是白雷被人掳到了这里,而对方目前还是善恶难分的角色。
正这样想着,白雷的余光又瞥到了一侧的窗户上,两颗牛眼珠子叽里咕噜急转几圈,暗暗挤出一笑:想这发明窗户的人,当真是造福了不少后人啊。不说这偷情、采花必备,保命、逃难也是不二之选啊!
于是白雷又揉了揉脑袋后面的肿痛,待无大碍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向着那窗子探了过去,两手小心翼翼地试着推动其中一扇门窗。‘噶~’就在那木窗被推开的一瞬间,白雷几乎听到了自己难抑的兴奋心跳,随着手下渐渐地用力,两扇窗终被完全推开。几乎就在那同时,白雷的脸上展露出大大的一笑,倾身上前,她娇俏的鼻尖探出了窗外迎接这明媚的阳光,深深一吸……
‘啊!久违的光明,啊!往昔的自由,俺来了!’细眼迎着耀眼的阳光微微启开,那是黑暗中期盼了太久光明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