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着身子想要挣扎,却听遥远的一声惊喊,好象近在耳边,又似乎远在天边。蓦然睁眼,就见周围水流环绕着我,一翻身,就见我腰部以下巨大的蛇尾在水中翻搅,整个水池波涛翻滚。
这时就听一声清晰的叫喊:“啊——有妖怪!”
我登时一慌,抬头朝那出声的人望去,正对上千业一脸惊愕的样子。千业对我比了个手势,我哪里不知是我现在这副半人半蛇的样子吓到了人,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忽然变回了蛇尾。现在肯定不能上岸,我这副样子,不被打死也甭想在这人间走动了。
于是又潜到水下,收起蛇尾,变作双腿。一边抓过一缕水草,往前一抛,变成了一条四、五尺长的大蛇。随即跃出水面,一面朝岸上游,一面装作惊慌失措的害怕样大叫:“有蛇,有蛇!”
听到我的喊声,加上身后“追逐”我而来的大蛇,岸上顿时乱作一团。有人伸手或者递过跟竹杆想拽我,有的则在驱赶追我的蛇,有的吓的哭嚎出来,还有的干脆逃命去了。总之是要多混乱有多混乱。这会我才注意到:哇,这里原来这么多人啊!
等我被千业一把拉上岸,裹在他衣裳下,岸上的人才消停下来。一个略显贵气的中年男人上来一作揖,道:“惊着姑娘了。这荷花池,竟没想到藏了条大蟒蛇!”
我惊魂未定的摇头,说不出话来。这惊魂未定当然是吓的,不过不是被自己的尾巴,是刚才这场面啊!另外我还想纠正他下:蟒蛇没这么小啦!何况‘大’蟒蛇乎。
这时就听千业道:“不怪庄主,实在是在下太不小心了。”
两人在那‘你抱歉来,我抱歉去’,只有我那个迷茫啊……
好容易他二人‘抱歉’完了,那庄主招呼其他人离开荷花池去了,我拿胳膊肘捣捣千业:“我为什么在水里?”
千业附在我耳边嘀嘀咕、嘀嘀咕一阵,越听我眼睛睁的越大:原来他抱着我找水塘时,正好走到这边见一荷花池。可这么多人在,他把我扔荷花池里去必然会引来麻烦。于是干脆假装跌倒。脱手把我扔了出去,那么巧,就把我‘扔’进了荷花池里!
“别睁了,眼珠子要掉下来了!”千业低声轻笑。
我白他一眼:竟敢把我扔水里,看我一会不咬死你!
☆、第十二章 (2488字)
我和千业正以眼神较量着,那位庄主又来了,说是为了给我压惊,邀请我们去他的‘吹云庄’做客。我以为我们赶着去长宁,千业一定会拒绝,哪知他张口就应下了:“那就谢庄主盛情了。”
吹云庄距离这个荷花池不过半里路,走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便见一片白墙灰瓦的房子,古朴大气,一看便是大户之家。
褐红色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匾额,黑底金字——吹云庄。
临进庄,我拧了千业一把:“你不赶路啦?不是很急的?”
千业答非所问,看了看西斜的太阳道:“快到重午了——”
重午?我初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登时心一沉:竟然忘了已经到重午了。
重午的时候,蛇虫比较活跃,但是人因不喜蛇虫,便以雄黄驱避。另一方面重午这天正午时,是太阳最毒的时候,蛇一般都受不了。所以,重午这天蛇们都要避避。
眼下就要就要到重午了,要是再上路,路上保不准会出什么岔子!
千业留在吹云庄,应该是为了我。顿时感动的眼泪哗哗的:千业,你真是好人啊!
吹云庄坐落在一片山野间,少了点繁华喧嚣,多了分野趣。一进大门,脚下便踏上了一座修葺平稳宽阔的木桥,抬眼望去,木桥铺了有两丈来长,尽头便是吹云庄的大宅。想不到这大门里竟别有天地——吹云庄是修在一块小湖之上,绕湖砌起围墙,从外看就好似普通的宅院一般。进了大门,却要走过这截木桥才能真正接近宅子。
在湖中建起一个庄子,想必是费心、费时,费力,费财!这吹云庄,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暗暗思忖着,脚步一乱,险些跌倒。千业一把抱住我,避免了我脸部着地的重大事故。对上他的目光,见他也是一副苦心思量的样子。抿嘴一乐:咱们一起郁闷吧!
木桥行至尽头,早有仆人迎了上来。冲一开始跟我说话的中年男人毕恭毕敬道:“庄主——”又对后面的人挨个叫了遍:“大姑爷、二姑爷、少爷——”
原来我身边这一大帮人都是他自家人啊,我还以为是他家客人!敢情除了我跟千业,都是‘内人’!
到了庄内,一番自我介绍,才知道这吹云庄庄主姓卞。他的两个女婿,一个姓李,叫李延;一个姓吴,吴谨;另一个是他的小儿子,卞渝风。整个卞家都是商人。
除了相信他姓卞,鬼才信他是什么商人!不过他是什么人跟我们没关系,反正过了重午,我和千业便会离开。
卞庄主把我们安排住在了庄内的清莲居,位于全庄偏后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正合我意,偏僻的没人去才好,万一我一不小心来个‘蛇变’,也省得吓着人不是!
落脚吹云庄的当天晚上,卞庄主充分表现了他友爱热情的一面,集合全庄人(丫鬟小厮除外),陪我和千业这两个客人!
受宠若惊!突然被人无缘无故的奉若上宾,除了受宠若惊,就剩下本能的警惕了。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卞庄主对我们就是再友好,犯不着搞如此大的排场。所以,不是有阴谋,就是臭显摆!
我对饭桌上的菜是小心翼翼,倒见千业吃的是津津有味。与卞家人推杯换盏,好不豪放!看看卞家两个已出嫁的‘老’小姐,笑得不胜娇羞——你还有点贞操道德不?你相公还在呐,你就表现的如此之明显,以敬酒之虚名,行勾引之实!不守妇道!抓你俩浸猪笼!
瞟了眼来者不拒的千业:连你一块浸了!拿你腌腊肉去!
仿佛感受到我强烈的怨念,千业手一抖,杯中酒液微洒了些。
旁边的卞二小姐再要给他满上,被他连连拒绝了。
这时就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众人俱把目光转向了我。我咬着嘴里味道不正常的萝卜花暗骂吹云庄的厨师不道德:NND!你雕萝卜花前洗手没?雕完也没洗吧?都馊了!TMD——
“那个……有点渴!哈哈,有点渴……”我吐掉半个馊萝卜,吧唧着嘴巴装口渴。
卞庄主一挥手,“怠慢姑娘了,来,给姑娘倒杯酒!”
话音一落,他旁边的孝顺姑爷一号就拎着酒壶过来。面色酡红,想是有了些许醉意。不过——来就来吧,我说你那眼神什么意思啊?怎么有点飞呢?
我从李姑爷的一脸荡漾里判断出:这厮动机不纯!
李姑爷倒满一杯酒,手一推,送到我面前。我留意到,那酒倒的极满。若是我,这种状态下怕是能平稳递过来就不错了,他居然这样也没溢出分毫。都说卞家人不简单,由此可见一斑!若不是这李姑爷三分醉了,估计也不会露出这么点小马脚。
我笑着接过酒杯,李姑爷醉眼朦胧里露出一星晕乎,而我只是捏着酒杯转,并不喝。
耳边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小了。我能猜到,现在大概所有人都盯着我。我哪能喝啊,我只是在等一个人说话。
“她不能喝酒,还是由在下代饮吧!”
千业啊,你终于出声了,你要是让我喝了这杯,现在我就变身给你看!吓不死你也咬死你!呃……还有卞家这帮动机不明的人!
卞二小姐笑道:“公子还说不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只不过一杯酒而已,这就心疼了?”说着还娇娇柔柔地推了千业一把,千业胳膊一晃,杯中晶透的液体洒了些许,尽数晕入袖间。
我默不言语扮娇羞,留千业一个人演足全场。
“呵,二小姐说笑了。阿……杳儿确实是不能喝酒!”说完一仰脖,满饮了那一杯。
他似乎不想人知道我叫什么,改叫我杳儿。他真的叫出口,我却在想:原来他在叫杳姬的时候,真的更好听。
酒不该他喝也已经喝了,卞庄主乐呵呵的招呼大家坐回位子上,并开始讨论重午那天的节日内容。
我没心思听这个,重午对我来说可是躲都不躲不及的,我还能上赶着贴上去?
千业亦是偶尔笑笑,‘嗯’、‘是’的装呆子回答下。
谈到最后,卞庄主邀请我们留下过了重午再走。“就算你不留我们也打算赖到重午后再走”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滴!
于是又是一番客气推辞,随后实在拗不过卞庄主的热情似火,百般不好意思的留了下来。
这时我发现卞家上下,无论男女,看我的眼神有了点变化。好象……透着点……兴奋?!
唉?
我脑子又开始转动:莫非是我魅力无人挡,男女通吃了都???
☆、第十三章 (2750字)
酒宴过了亥时才进入尾声,一桌人,除了女人,男人们基本都东倒西歪、喝的酣醉如泥。卞庄主被他的几个小妾扶回房歇息,余下的人各找各的伴,回去睡觉。
我扶着千业往清莲居走,心里已经把他给骂了八百多回。这么个大男人让我扶着,这是严重的虐待行为。他二大爷的,这是虐待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