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粼波光倒映在千业眼里，他只盯着水看，并不看我。好半天说了句我不明白的话：“吹云庄确实不错，将来，我也希望这样……”说着看了我一眼，状若柔情似海地忽然道：“与卿长相守……”
长相守？我心里敲起了小鼓：卿，是谁？他果然勾搭良家妇女啦？！
正敲鼓呢，一阵香风送来，我猛打一个喷嚏：“啊嚏！”
揉了揉鼻子，就见卞二小姐款款走来。那架势，好象真以为自己步步生莲了！那腰的扭的，我要是不是蛇妖，没准以为她才是蛇精了！
卞二小姐目标明确——千业。我在一旁很高调的充当摆设，心里碎碎念啊念：我就是再娇小玲珑，也不能被无视的这么彻底吧？可惜啊，我就是被无视的这么彻底，基本比空气还多余。
那卞二小姐一对可以当奶妈的丰乳免费奉送，紧贴着千业的手臂。我看着千业脸露难色，不由咯咯乐起来。这一乐，可算是拽回卞二小姐的视线。
我趁她看见我了，赶紧说道：“卞二小姐，他断奶很久了，你就算再不要钱，他这么大岁数也不会找奶妈了。”
卞二小姐又一次印证了‘胸大无脑’这一真理，我说完足有三分之一柱香，一旁的千业已经憋笑憋的快内伤了，她才反应过来。登时脸色发青，气的不行。胸口剧烈起伏，那叫个‘波涛汹涌’……
“杳儿顽劣，还请二小姐莫要怪罪！”说完转头假意呵斥我：“杳儿，不可胡闹——”
看得出卞二小姐已经在爆发边缘，碍于美男在场，顾及自己在美男心里的气质形象，居然愣是忍住了。
我同情地看着二小姐腹诽：别憋出内伤了，不好治啊！
卞二小姐软声道：“哪里，杳姑娘真是直爽可爱。既然公子在与姑娘说话，我就先走了。稍后再来看公子。”说完与来时一样，款款离开。临走又是一阵香风缭绕。
我又是一个喷嚏，心里对卞二小姐佩服的五体投地。夸我直爽可爱时就已经在咬牙切齿了，可对千业仍然是娇花一朵。啧啧……瞧人家的忍耐力！估计现在正在爆发中了，不知道谁要不幸被攻击了。
转脸对上千业，想起他对着巨乳为难时的尴尬模样，登时捧腹大笑，笑的直不起腰。
千业也在一旁笑，脸上泛起红晕。见他乐不可支，我切了声白了他一眼。谁知他变脸比翻书还快，沉下脸来：“阿姻，你刚才不该惹怒她。”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惹也惹了，那又怎么样！”
千业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看着我直摇头：“吹云庄到底是什么来路还不清楚，你现在得罪了她，将来恐怕更不好走。”
我回望他，一时气闷，说道：“那还不好办，把你送给卞二小姐，保管我就走得了。哼，正好回巍山，还省了要陪你路途遥遥去长宁！”
千业登时色变，脸‘攸’地白下来。
我有些后悔逞强嘴快，可拉不下脸来先低头，只站在原地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你是因为火莲才陪我去长宁，既然你这么不甘愿……好，出了吹云庄，你便回去吧！”千业说完脚步虚浮地回了房。
我站在门外，听着隔壁屋里的咳声，呆怔间，好象神思被抽离了身体。眼前飘浮着他从前咳出血的那一幕，心里又悔又急。
鼻间又有暗香浮动，我打了个喷嚏，蓄在眼眶的眼泪也跟着飙了出来。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踌躇：我要不要跟他道歉？他让我回去不是好事吗，明明不想去那劳什子长宁，可他真的让我走了，我心里这么难过委屈是为什么？
完了，我惶惶然想：最近大脑抽筋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第十五章 (2723字)
而后两日，千业见到我都不怎么说话，客气的让我伤心。有时候我想厚着脸贴上去哈啦几句，可我离他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就看见卞二小姐笑的花枝乱颤的和他正嘀嘀咕咕。有时候还是卞大小姐……
我对千业很不满，一个大男人，怎么气性这么大。小心眼，没胸襟……当然，我对这俩有夫之妇更加不满：自己相公还没死呢，爬墙爬的太明目张胆不是有违妇德么？
对于这两个已婚老姑娘的行径，吹云庄的仆人私下已经聊疯了。我的疑问也在偶尔‘不小心路过’的时候大概有了解答——
据丫鬟甲与小厮乙的对话得出“李姑爷和吴姑爷是入赘吹云庄的”。这点我一早就知道了，比较有价值的后面的。李姑爷与吴姑爷在吹云庄其实就是高等奴才，名义上是两个小姐的相公，其实呢，也是被卞庄主和各自的夫人呼来喝去。两个小姐不高兴就骂，再不行就一脚过去——
这个消息反映出了两个问题：第一，难怪两个老小姐对千业“明送秋波暗送乳”都没人管，人家相公压根就管不了，这里是女性霸主；第二，不得不对吹云庄的底细又添一份好奇。怕夫人的男人要么天生懦弱，要么慑于夫人娘家的势力，要么就是爱夫人爱到极至！观察看来，李延、吴谨绝不是懦弱无能的人，更不是什么模范相公！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照卞庄主说，吹云庄是行商的。一个商人，有什么可怕的？怕你拿银子、金子砸死我啊？如此遮遮掩掩——吹云庄真正的营生，必定见不得光！
我的重大发现，根本没机会对千业说。现在我也不必替他担心要浸猪笼了，做你的第三者吧！一下子拆散人家两对，你也算是小三史上的一大神话！
我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滴！
一眨眼就是重午前夕，吹云庄里忙着准备过节的东西，一时间，仆婢往来穿梭，个个面带喜色，看起来十分热闹。
不就是个重午么，有这么高兴嘛！对重午怀着极度恐惧的我，对这些一点也不顾及我心情的家伙们投以怨愤的目光。不到半刻，见到我的人再不敢露出任何表情。
好吧，其实是我自己不爽成心让大家也不好过……
晚上，天气十分凉快。我站在屋外发呆，思忖着怎么平安度过明个中午，忽听到一旁有脚步声，立刻警惕的看过去——待看清来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涌上点忐忑。
千业仿佛没看到我的不安，也许是还在为我那天的话生气，淡淡道：“明天就是重午了，过了重午，你想离开就可以离开了。”
听他这么说，瞬间，那种委屈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这些天踌躇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呆呆的看着他。
千业转眸看我，对上我的眼睛，我又看见满天星斗的璀璨尽落在他眼里。那璀璨的绚烂里，有个小小的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杳姬，从来都是我一相情愿。我以为我们重新来过会有不同，可是……”说着似是自嘲的一笑，眼里落了伤，再看我时，竟有说不出的悲凉。“阿姻，是我错了。已是重新开始，我现在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妄想。就算你真的……将来也不过是伤心失望！也罢，你回去吧，回巍山吧。”
我听得满头雾水，只听出一个问题：他先前唤我杳姬，后叫我阿姻，说明他不再当我是杳姬。
连那替身也不是了。
“什么一厢情愿，什么重新来过，我不懂。为什么我会伤心失望？既然你不在乎，你这伤痛又是为了谁？杳姬，还是我？”我不想再糊涂了，他聪明睿智，明明满腹心事却从不显露。他有很多秘密，但是这些他都不让我触碰。他说他是一厢情愿，不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不想走，我……我不能走。
“千业，你舍不得我走对不对？”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个小蛇妖，你不用在我面前遮掩什么，我只想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墨黑的眼底闪过一抹心痛，他却说出了伤我的话：“你走吧，我不会舍不得谁。阿姻，你是属于巍山的，回去吧！”
“不是，不是……你骗人！”我急着否认，从一开始，都是他要求我跟着他，甚至威胁我跟着他，为什么当我习惯了跟随他他却要赶我走。
“阿姻，你太任性了！”千业挣开我的手掌，轻声却严厉。
“当然任性，杳姑娘不是还没长大嘛！”
这假嗲的声音，伴着刺鼻的香风，不看也知道是谁。我看也未看似是替我说话，实则讽刺的卞二小姐，想也不想地张口反击她：“卞二小姐，您要是天生体臭就待在屋里不要出来。你知不知道搽这么多香粉味道很刺鼻？”
卞二小姐脸色一寒，正要发作，便被千业抢先道：“杳儿，不可无理，快给二小姐赔不是！”
千业，倘若你不说话，我不欲跟吹云庄的人过不去。可是你……
我冷哼一声：“吴夫人，杳儿失礼了！”
卞二小姐脸色更是难看——本来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被我这一句“吴夫人”，彻底揭了个干净。有的事没说开只当不知道，若说开了谁也没那个脸再继续堂而皇之。卞家两位小姐明里暗里地勾引庄上的这位客人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没人敢说。我只是提醒她注意身份，卞二小姐可就恼羞成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