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然放声大笑,俄而阴狠道:“你都要死了,何必多问?”
我和气一笑:“秦浅清,我说你不长进,你当真不长进。”笑意渐渐从眸中褪去:“你若说出指使你的人,我还打算留你一条命,现在看来你是不打算要这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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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51祖宗,被迫留
单凭区区一个阴煞魔阵当然困不住我,秦浅清想必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被我步步紧逼之下,脚步声慌乱归慌乱,却没惊恐到六神无主的地步。往后退了数步,秦浅清深吸了口气。虽瞧不见她的动作,但一时间平地而起阵阵刺骨寒风,风中缠着鬼哭狼嚎之声,想她是破釜沉舟,祭出了件法宝。
我叹了叹气:“回头我真真要谢谢东华,亏得他闲来无事教了我两手打架的本事。今日撞上了你,不妨拿出来试试自己学了几成火候。”
秦浅清使出的东西的确是件厉害的魔物,牵引出无数冤魂厉鬼涌来,折柳为剑的我初初挡得有些艰辛,没防备挨了厉鬼几下。衣袍一沾上厉鬼的煞气,立即腐蚀成灰,裸/露在外的肌肤火烧火燎。
秦浅清渐渐安定了下来,话语里露出几分得色来:“纵你修为再精深,但这是特意从一十八层无间地狱得来的法器,专门用来克制于你。”
这话叫我一个晃神,又被个魂魄在肩上掏了一爪子,入骨三分,有些痛。怒意一起,足下一骋,剑走偏锋,将挡在前头的魑魅魍魉皆数斩去,柳枝一勾将呆若木鸡的秦浅清带到了跟前,狠狠摔在地上。
忍着胸前闷痛,我啐了口血,道:“东西是稀罕东西,可惜没遇上个得力的主人。你欠重华一条命,我本想带你去他坟头偿命,可一想他已魂飞魄散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就在这了断罢了。”
秦浅清尖叫道:“你不能杀我!不能!”
眼一眯,柳枝便要刺穿她心脏:“我倒要看看我怎么个不能法。”
柳枝与魔阵破碎在同一瞬间,一人声沉如渊:“你现在还不能杀她。”
秦卷,你好得很。
秦浅清一见秦卷,连忙哭叫道:“帝君救我!帝君救我!”
我听这呼救声着实刺耳的很,脚尖一碾,她惨叫一声蜷缩成一团。
“够了。”秦卷缓步走过来,冰凉的指尖撩起缕我从髻上垂下的发丝,挽到耳后:“病才好,动这样大的气性,也不怕伤了身子。”
我没有避开他的手,直直“看”着他:“这个女人曾置我族神帝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更害得他蒙受不白之冤惨死,如此,昭圣君一定要保她?”
秦卷不语,我冷笑着拱一拱手:“摄政王风流多情真叫人佩服,才娶了我们连婉公主没多久,现在不惜开罪整个神族,只为救这个女人。”
罢了,秦卷来了,再动手也没有机会了。心灰意冷地丢掉柳枝,捂了捂肩头鲜血直流的肩头,迈着略有些不稳的步子往外走去。就这么走了,我十分的不甘心,想一想对秦浅清威胁道:“你回去最好日日念着佛号,千万别落到我手上,否则……”我顿一顿,笑道:“你不是喜欢用地府的东西么?我会提着你,十八层地狱挨个滚一遍。”
许是我的神情过于狰狞,秦浅清惊惧地呜咽了声。
回到栖梧宫,在扇月惊呼声中我换了身衣裳,料理了下伤口,别说这身子骨比以前利索许多,才落下的伤口再一摸,宛然如初。整了整仪容后,我摊开笔墨,一字字慢慢地写了两份帖子,一封让扇月送去了魔尊那,一封唤人给秦卷送去了。
此事毕,我着手收拾起回九重天的行装来。说收拾,其实根本没两件可带的东西,穿得用得皆是这魔宫里头的。将经书往袖子里揣时,宫娥禀告道是魔尊来访。
人没进来,少年的大呼小叫就响在了殿中:“皇婶、皇婶你怎么就要走了?”
一阵风似的,少年已然到了跟前,哀哀凄凄道:“皇婶你走了,岂不是要让皇叔独守空闺么?他都寂寞地守了这么多年了,你忍心么?”
我懒得和他争辩称呼的问题,道:“你皇叔才成的亲,闺中春意正浓,寂寞他个头啊?”
小魔尊默了默,惋惜道:“皇婶既然执意要走,那瞧瞧侄儿的媳妇再走吧,皇婶前些天病着都没能喝到她敬的茶。”
我惊奇道:“你都有媳妇了?!”这孩子瞧着比游奕还年轻几岁的样貌,竟然连亲都成了?掂量掂量自己四十万岁的高龄,我不禁悲从中来。
“嘿嘿嘿嘿嘿,才娶的。媳妇儿,快快快,快给皇婶儿敬茶。”少年催促道。
就听得莺莺燕燕一声:“连婉给老祖宗敬茶。”
……
魔尊和连婉何时走得我并不太清楚,只晓得自己如遭雷劈地楞了好久,连婉居然嫁的不是秦卷?!得知这个消息,我嘴里五味成杂,刚巧送信去秦卷的侍官回来了,信没递去就算了,还捧了碟蜜饯回来,唯唯诺诺道:“昭圣君上道估摸尊神现在嘴里心里正酸着,吃些甜的压一压。”
“……”我一个激灵,拔腿就往秦卷那厢奔去了。
手才搭上梨花木门上,门背后忽地传来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紧跟着杯盏摔落在地的破碎声。因着殿宇开阔,咣咣啷啷的回声撞在墙壁上,响动颇大。秦卷应也察觉出这点,压抑得咳了两声,使了个法罩住了里头的动静。
“堂堂魔界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唉……”背后冷不丁冒出道声音来。
被吓出一身白毛汗的我嗖地回过头,替我治病的那小子似笑非笑道:“老祖宗是来看他够不够惨,考虑是不是要再添一刀的么?”
本来是打算兴师问罪的我心虚道:“哪有哪有?”我迟疑了下,问道:“秦卷病了?”
他应了,后来又道:“说病也不算病,谁叫你……”
门豁然洞开,秦卷冷声道:“来了缩在门口做什么?”
红衣青年闭紧了嘴,再不往下说,似递了什么给秦卷,转身就走:“她既然来了,我也就不多打扰了。只是提醒君上一句,重病在身,某些剧烈活动不宜进行。”
“……”
秦卷像没注意到门口还有我这一号人物反身就往里走。
我在门口百般纠结了下,讪讪地疾步跟了上去。秦卷这个寝殿简单朴素得实在匹配不上他的身份,倒是便宜了眼盲的我走起来顺风顺水,不费什么劲就摸到了他案边。只是没预防,他先头碰倒的碎茶盏没料理,脚尖踢到瓷片的同时,沾了水的绣鞋一滑,整个人狼狈地摔了下去。
底下全是片片碎瓷,我哀叹一声,这回得扎多少个血窟窿啊?
膝下一软,伴着秦卷嘶的一声,我跪倒在了具温柔的身躯之上。一缕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下,我脑袋一懵:“你受伤了?”
摸索过去的爪子被人绕过肩捉住,秦卷轻斥道:“别乱动。”
我顿时安静地扮成了座石雕,被握着的手指缝里渗出湿润的液/体,粘稠得让人立即就明白了是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
秦卷凉凉地哼了声,扶着我的腰将我从他身上拉开,嘲讽道:“你什么时候是故意的?”
我心怀愧疚地没与他争辩,耳边响起饮水声,鼻尖耸动了下,我不觉问道:“你在喝药?”
秦卷发出个简单的鼻音,承认了。
从先头听他咳嗽起,我就觉得不大对劲。神农氏那小子刚刚来,大概就是来送药的,我胸中堵了一堵,秦卷是凤凰原身,具有得天独厚的愈合力,我与他认识这么久,连伤寒都不曾见他得过,我不觉问道:“你患了什么重病?”
他的声音没多大起伏,敷衍了句:“没什么。”
他不愿说,我也不好追问,趴在他案边坐了会听他翻了会书,道:“今天魔尊来见我,还带了连婉来。”
“嗯。”他表现得毫无愧色。
我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就不给我解释下,为什么娶连婉的是魔尊,而不是你?”
他唔了声:“当初定亲时以魔族的名义,并未言明是谁娶。再者,她嫁来就是王后,也没委屈了她。”
“……”为何他说得有理有据、明明白白,可我却总觉得是被人从头到尾摆了一道呢?我闷闷不乐地憋了会,干干道:“你说得是有道理,可又曾想过连婉的心意?她喜欢的是,想嫁的也是你,临头却被迫嫁了别人。在你们所谓的大局面前,是不是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不值一提?”
他讶然道:“我看她嫁得挺甘愿的么,嫁后与那小子也是处得颇融洽。”顿了下,道:“你,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告辞!”我气得拂袖而去,拂了一半,没拂动,袖端被人纠缠住,我怒道:“放手!”
“去哪?”秦卷幽幽地问。
“回九重天!”
袖摆被大力一扯,身不由己地被拉了回去,撞在了他怀中。一惊之下,手重重一推,轻而易举地将他推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