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给你弹丹麦的生日歌呢,祝你生日快乐。”
陆景和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手机,哥本哈根时间23:47,北京时间6:04,6月21日。
真的是他的生日。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陆景和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刺激得智商下线,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能在网络百科搜到个人资料的名人。
他呆呆地看着舞台上一边笑一边弹琴的女人,夕阳从她身后坠下,照得她每一根头发丝都像在发光。
陆总什么腥风血雨、暗流汹涌的大场面没见过,却在那恣意又放肆的笑容里畏惧了。
他在黑暗中待得时间太长,已经习惯了在阴影里潜伏,在昏晦中窥视,习惯了拒人千里,习惯了自我封闭,他甚至认为自己生来就属于黑暗。
然而在北欧的仲夏节,一整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却有人临着轰轰烈烈的篝火,纠结了一帮精力旺盛到无处安放的年轻人,不分你我的放声歌唱,庆祝他多年前的诞生。
好像他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年轻的一部分,火焰的一部分,白昼的一部分。
几乎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见到眼前混乱又欢乐的百人大合唱场景,菲尼亚斯咂舌,抱着臂感慨:“这么有魅力的女人,我也……”
陆景和凉凉地瞟他一眼。
菲尼亚斯却笑了,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我是想说,这么有魅力的女人,我原本,原本,也想试一试,现在可不敢了。”
“兄弟,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菲尼亚斯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你俩,是不是什么地下的掌权人?还是那种杀手夫妻,就像史密斯夫妇?”
循环三遍的生日歌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乐队成员还忙着谢幕,梅菲已经提着裙子跳下舞台,以高悬二十小时的太阳做为背景,径直朝他跑来。
美得惊心动魄。
“不,我们是守法公民。”
说完这句,虽然菲尼亚斯一脸不信,陆景和还是扔下他离去。
“生日快乐!”
梅菲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乐队那群人非要用丹麦本地的生日快乐歌,说他们改编过,我压根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我连自己的琴声都听不见。”
回想起刚刚自己在一片混乱中强行弹琴、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在弹什么的场景,梅菲乐出了声。
“第一次登台表演,没时间彩排,纰漏颇多,招待不周,只能委屈你假装我们的演出很精彩了。”
关于如何庆祝陆景和的生日,梅菲思索了好长一段时间,可陆景和身价太高,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准备出什么配得上他的礼物。
最后她干脆放弃,决定把自己当作礼物,陪他玩一整天,却阴差阳错地成就了这场合唱。
陆景和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搂在她后腰的手臂逐渐收紧。
“演出很精彩。”
这就是他最想要的礼物,他未曾设想的瑰宝,他意外得到的惊喜,他阳光明媚的仲夏节。
他最长的白昼。
22. 二十二
▍是陆景和在哭。
陆景和穿着酒店的丝质浴袍走进卧室,领口大开,露出胸前平坦结实的肌肉,发梢仍湿漉漉的,有晶莹的水珠滴落,再被灼热的皮肤蒸出隐隐的水汽。
梅菲正趴在床上,重读她在纪念品商店买的《安徒生童话》,闻声扭头,就看见了这么香艳的一幕。
她沉默片刻,抿了抿唇。
“你是故意的。”
“什么?”
陆景和疑惑地挑眉。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守男德,你看看,你这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多么有伤风化。”
梅菲义正严辞地谴责道,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我承认,你的小花招成功勾引到我了。”
陆景和噗嗤一笑,抓住她晃来晃去的脚踝,不顾梅菲的惊呼,把人从床上拖了下来。
‘嗯,我就是故意的。’
他单手撑在床沿,俯下身。
“有效就行。”
梅菲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将手中精装硬壳的《安徒生童话》抛在一边,环住了他的脖颈。
在尝试以前,梅菲从来没想到,与所爱之人接吻是一件如此让人愉悦的事情。
不仅因为大脑奖励机制被激活而分泌的多巴胺、内啡肽和肾上腺素,还因为唇齿依依时、呼吸胶葛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缩小,几乎接近于零,好像灵魂挣脱了肉/体的束缚,成功相拥在一起。
陆景和的日程从来很满,他能抽出三天时间离开未名市已属不易,过了今晚,便又要回去了。
想到这里,梅菲的手指攥住他的衣领,希望能将他拉得更近一点,她的吻愈发热情,唇舌挑逗着他的唇舌,近乎放荡。
陆景和并不惊讶,他了解梅菲,了解她的坦诚,她的直白和她的不羁。
她不在乎世俗定下的繁文缛节,也不在乎旁人窃窃的辱骂非议,她好像拥有能看透一切虚伪表象、直达真实的眼睛。所以从不忸怩不安,从不虚情假意,从不徘徊犹豫、自怨自艾。
如果是她的话,哪怕被指责成婊/子,妓/女,淫/妇,她也一定会看着那人的眼睛说出。
“我渴望得到你的一切,灵魂与肉/体。不管是你为受难之人流下的眼泪,还是你无人亲吻的嘴唇,不管是你对新生婴孩展露的微笑,还是你空虚难耐的身体。”
“我想要你。”
她是如此赤忱磊落,将旁人都衬得卑劣起来。
人类文明繁衍的时间太长,长得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种已经奄奄一息,几乎让人被怯懦、封闭和恶意构成的严寒冻僵。
而她仿佛一团意外降临人间的火,拥有烛天的热度,陆景和甫一见到她,便无药可救地被吸引。
“触碰我,让我告诉你什么才叫爱。”
她如此说道。
所以他伸手了,尽管知道会被烧成灰烬。
他无法拒绝。
陆景和猛地放开了按在梅菲脑后的手,他抱起坐在床边的女人,将她抵在贴着大马士革花纹墙纸的墙上,手臂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喜欢这个姿势,因为此时梅菲双脚离地,不得不抓紧他的肩,不得不分开双腿,勾住他的腰。
她失去了其他依仗,失去了所有退路,跑不掉也躲不开,不得不把他当成唯一的支柱、不得不把自己全部交给他,仿佛彻底被他掌控。
能让他不停咆哮的占有欲得到满足。
灼热激烈的吻发生的同时,梅菲的手指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肩颈游走,松松罩在陆景和身上的睡袍很快被她拨弄得垮掉大半,露出男人堪比古希腊雕塑的俊美肉/体。
陆景和的身体则相当坚硬,骨骼粗壮,棱角分明,仿佛一层薄薄的皮肤之下就是健实的肌肉。
那些肌肉随着她手指抚过而绷紧,像炉火边的石头。
似乎是对新颖的触感感到好奇,她不断用指尖描摹着陆景和的脊椎,喉结,肩胛,锁骨,还有胸膛,有时甚至停下来捏一捏,或者戳一戳,有种孩子似的无邪和天真。
陆景和忍了又忍,直到她手指游离的地方越来越低,跃跃欲试地想去摸他的腰腹时,他终于不堪其扰,一把抓住她到处点火的手指。
“……别玩了。”
他低声道,将头埋进梅菲的肩窝,耳垂绯红。
梅菲睁开眼,惊讶道:“怎么,这也要收费?”
陆景和似乎笑了,鼻息擦过颈侧敏感的皮肤,很痒。
“当然。”
“那陆总这次要什么?咱们按老规矩?嘴唇,脸颊,额头,脖子,还是手腕?”
陆景和喉结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梅菲感受着男人滚烫的呼吸,惊奇又好笑地发现,精明强干、叱咤风云的陆总似乎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害羞中,正在学鸵鸟,把脑袋埋在她肩上装死。
她笑着推他:“痒,真的很痒,你先起来。”
陆景和却亲了亲她的侧颈。
“让我再抱一会。”
嗓音低哑柔软,像在撒娇。
他都这样说了,梅菲还能拒绝吗。
她收回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揽住陆景和的肩,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安抚小猫似的。
她感受到陆景和的另一只手从她腰间滑过,同样地搂住了她。
晚上十一点,太阳终于开始落山,窗帘被映成了红色,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没人说话。哪怕明天就将面对他们谁都极其痛恨的分别。
也许无言和沉默是另一种最深沉的表白。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陆景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将梅菲放回床上,看了眼来电显示,蹙起了眉。
“你先睡。”
留下这句话,他匆匆离开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但梅菲没有照做,她从地上捡起兵荒马乱中不小心掉下去的《安徒生童话》,将床头阅读灯打开,翻到她方才没看完的地方,继续读了下去。
“在海的深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又是那么清澈,像最明亮的玻璃。”
她想起了陆景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