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咸福宫只有闰月一个人住着,如何需要双份的东西?
要是被荣妃揪住了话茬,她怕是难以圆过去。
康熙嗖一下地消失,闰月为他捏了把汗。
“天气凉了,王贵人出来怎么也不披件披风?”还没等闰月回话,荣妃又说:“本宫刚听说,王贵人身边无人伺候?你衣衫又这样单薄,可是内务府那帮奴才又阳奉阴违,短了你宫里的份例?”
“多谢荣妃娘娘关心,如今天气还好,内务府的份例也不急,改日再取也无妨。”
“本宫会吩咐内务府,及时将你该有的份例补上,身边伺候的奴才也会重新给你派过去,既然是贵人,那就是主子,容不得他们怠慢。”
荣妃说这话时,铿锵有力。
闰月还记得上个月在永和宫见荣妃时,她低头静默无言,宛若明珠蒙尘,风采全被身边的德妃惠妃以及宜妃夺走。
而此时的荣妃,举手投足,谈吐之间,有一种和其他三妃相似的气息。
这是来自掌权者的自信。
一路闲聊了半响,终是到了咸福宫,闰月满含紧张,希望皇上已经将东西都清理干净。
荣妃身后跟着的两个太监上前,推开咸福宫的门,闰月松了一口气,院中皇上喜欢躺的摇椅不见了,只留一个绣架。
走进去,桌上的茶碗已经全被清理掉,只是康熙却不知去哪了。
闰月给荣妃沏茶,荣妃扶着宫女的手,在院子里走动,目光落到绣架上,那是闰月刚开始绣的一方手帕,半朵兰草已现真容。
“这是王贵人自己绣的?”荣妃看起来十分感兴趣。
闰月一点沏茶,一边说:“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可否等贵人绣好之后,将这方绣帕转赠给本宫?”荣妃说:“本宫很喜欢,本宫的闺名中恰巧有一‘兰’字,也爱兰花,若王贵人能转赠给本宫,本宫感激不尽。”
“空口白牙就想将你的帕子换走,荣妃小气不少啊。”康熙不知从哪里飘出来,说:“不给。”
荣妃见闰月不答,将手腕子上的白玉镯子褪下来,“这是本宫当年入宫时皇上赏赐的,本宫愿意以这镯子换这方绣帕,不知王贵人意下如何?”
“妾身的绣帕分文不值,荣妃娘娘的镯子却价值连城,或许对娘娘来说还是意义非常,娘娘怎能拿镯子换绣帕呢。”
闰月不理解,自己的绣帕是哪里获得了荣妃的青睐,不惜以价值连城的镯子相换。
到底是太喜欢她的绣品,还是这镯子对她不重要?
“本宫记得贵人是苏州人,贵人所用的绣法,是苏绣吧。”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本宫与苏州有不解之缘,儿时曾去苏州住过一段时日,后来皇上出巡下江南,本宫也带着三阿哥和荣宪公主在苏州游玩过,看见这方绣帕,本宫就想起当时的情景。”
闰月将沏好的茶拿出来,递给荣妃,她笑道:“娘娘喜欢妾身的绣品,是妾身的福气,改日妾身绣好后,就给荣妃娘娘送过去。”
荣妃也笑,“那就十分多谢了。”
她饮了一口茶,淡淡的花香,温温的水,舒适宜人,像极了眼前的王贵人,眉眼间温柔平淡。
“本宫斗胆问一句,贵人可曾想过争宠?贵人这样年轻,当真就喜欢这样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闰月重复了她的话,她笑,半带自嘲,“妾身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如何能争宠呢?”
她又笑,争了,有宠吗?
荣妃不说话了,她看着王闰月的笑,这样简单的笑,在宫里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了。
荣妃略坐坐就走了,离开时,她到底还是将镯子给留下了。
康熙飘下来,坐在荣妃方才做过的绣墩上,注视着这个镯子,良久之后,他才说道:“荣妃,跟从前不同了。”
——
夜凉,大阿哥顶着夜露前去延禧宫,此时惠妃刚送走荣妃,独坐时暗自琢磨荣妃方才说的话。
大阿哥入殿,见桌上放着两杯茶,问道:“方才有人来过?”
惠妃抿了口茶,“荣妃来了,说了会儿话。”
大阿哥“呵”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荣妃有多高洁,到底还是坐不住了,老三那个废柴,竟然也想来分一杯羹。”
“打着我与太子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大阿哥目含肃杀之色,“他也配!”
惠妃慎重其事,“还是不容小觑的。荣宪和三阿哥这对姐弟感情好,荣宪远嫁蒙古,就相当于三阿哥有蒙古的助力,这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今日荣妃和额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谈了谈要换一批给皇上侍疾的妃嫔。”
惠妃拿出一本册子,“本宫看了一下,这些妃嫔都没什么问题。不过……”她翻开册子,找到一个人的名字,食指点了点,说道:“这个王贵人,德妃也举荐过。”
“让她去,正好看看她到底是谁的人。”大阿哥忽然想起一件事,“额娘,德妃那边,是不是有些反常?”
“怎么?”
“老十四只是风寒,她需要天天陪着老十四吗?就连吃住都在阿哥所。我派人去查过,老十四那院里,被围得水泄不通。”大阿哥摇摇头,下了定论,“儿子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惠妃却觉得他想多了。
“先前六阿哥走的时候,不也说是风寒吗?一场风寒,夺了她一个儿子,她德妃只剩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她能不看紧些?”惠妃面带嘲讽,“生了三个儿子又怎么样,最受宠的那个死了,眼下这个要是再没了,德妃可就真的没指望了,难不成四阿哥还会替她养老不成,她也不想想自个儿做了多少恶心事儿。”
借着四阿哥才往上爬的,到头来竟把这个儿子给放弃了。
有时惠妃是真的想不通德妃在想什么。
四阿哥受过先皇后的抚养,身份上,比之其他皇子也不差什么了,又有先皇后的赐婚遗旨,选的还是一品大臣费扬古家的格格,这门婚事惠妃看了也眼红,德妃却一直对四阿哥不理不睬,连婚期也不去确认,真是没见过这样狠心的额娘。
大阿哥狠狠灌了口茶,将茶盏重重放下,那声音吓了惠妃一跳。
大阿哥说道:“额娘,万事俱备。只要皇阿玛……”
“我和太子都在等,我在等他下手,他在等我动手。”大阿哥嘴角一勾,像极了桀骜不驯的康熙。“我们俩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动手的。”
“太子不动手,我非得要逼他动。”
——
闰月还在睡梦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一连串“咚咚咚”的,不像是敲门,倒像是砸门的。
闰月不堪其扰,往康熙怀里钻。
有了常人体温的康熙,窝在他身边可暖和了。
康熙早被这
康熙撩了撩闰月的发丝,轻手轻脚的将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胳膊上移开,帮她盖好被子。自己飘道宫门口去,看看到底是哪只狗,一大清早的就开始闹腾。
他飘出去的时候,正巧就见门口一个太监,一口唾沫吐在墙角,口中道:“一个破贵人,也敢让本总管等,好大的架子啊。”
康熙的目光倏地就沉了下来。
惠妃宫中大总管,他记住了。
他突然升高,像是在找寻什么,随即眼睛一亮。他猛地俯冲,直接冲进了这位大总管的身子。只见大总管身子颤抖两下,再次睁眼,谁会知道已经换了个芯子。
康熙一路往南走,南边是惠妃的延禧宫,延禧宫之后还有一个小花园,花园中有一个池塘,惠妃特别喜欢赏鱼,那是她叫了工匠特意挖的。
康熙特意避开人,直直地就进了这个小花园,花园中还有花匠在修剪花枝,见了他立刻行礼,“罗总管好。”
康熙立马换上这狗奴才方才辱骂闰月时的那副刻薄嘴脸,一脚踹翻了几盆盆栽,当即开喷,“修的都是什么东西,枝杈凌乱,半点层次都没有,这些都是要给主子看的,你修的乱七八糟,可有脸呈到主子眼前去?”
这花匠傻眼了,“总管,这些可都是惠妃娘娘亲自修剪的。”
康熙嗤笑,“糊弄本总管不成?”他扭头又将目标对像池子里的金鱼,“捞起来捞起来,这几条破金鱼丑成这样也敢放进来,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这些也是惠妃亲自过目后才放进去的,每一尾金鱼,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价值连城。
罗总管今日是中了什么邪?
见那花匠不动,康熙亲自提起旁边放着的捞网。
将那些个鱼一条条的捞起来。
干的细心又卖力。
花匠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惠妃最爱的金鱼,从活蹦乱跳到气绝身亡。
然后,他就看见罗总管将捞网一扔,然后双脚一登,竟要往池子里跳。
花匠顿时惊叫一声。
在即将落入水中的那一刹那,康熙紧急离开罗总管的身子。
此时,惠妃心爱的花园中,盆栽散在地上,数十条金鱼一动不动的躺在石板上,而池中,是那呛了水不停咳嗽的罗总管。
见惠妃闻声而至,康熙满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