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还没到18岁。”
“很快的,我10月就到18岁了。”他笑着捏了捏她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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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波兄妹很快就把魏尔伦抛在脑后。
兄妹俩先是一起回了沙勒维尔,说服了兰波太太;又花了一天时间收拾行李,带了一只大行李箱,仍然由舅舅菲利克斯送他们去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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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春天很美,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到处是盛装的女子。
巴黎的市容在拿破仑三世统治期间经过了大改造,《悲惨世界》中的狭窄街道不复存在,于是街垒这种事物在巴黎公社期间也没有条件出现,以至于面对政府军的进攻的时候,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街道变得宽敞,颁布了禁令禁止在街道上随意倾倒垃圾、人或牲畜的排泄物也不允许随意倾倒在街道上;修建了下水道、污水管,街道变得干净,不再遍地都是各种粪便,空气中也不再飘着粪便的臭味。
这样的街道,几乎跟后世没什么分别了。
香榭丽舍大街作为商业区和富人区,更是巴黎的对外窗口,模范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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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塔丽心情很好。
哥哥是个天才,并不需要折腾自己才能与艺术女神交流,他应该有稳定的生活,从而能保证坚持不懈的创作,寻找合适的机会结交有名的大佬,总会出名的;已经有很多前辈走这条道路成功了,没理由他不能成功。就比如巴尔扎克,他可是在生前就靠自己的版税收入过上了富有的生活;维克多·雨果稍逊一点,但那是因为他太积极参与政治,所以被迫流亡国外多年,阿瑟不喜欢政治,他完全可以避免雨果的困境。
想要“成功”的**人人都有,“清高”那是衣食无忧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还有点故作姿态的“矫情”。再说,一位艺术家也需要“入世”才更能体会人间疾苦。
阿瑟基本同意妹妹的意见。“你说的对,是该有一些生**验。”
他们在书店里买书,他需要买毕业会考用的书,维塔丽没什么要买的,就买了几本。
“我看很多作家第一本书都是写的自己身边的事情,有很多人写的还是半自传。写自己熟悉的事情应该比较简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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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是真正‘简单’的。”
“可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只要你确定要讲什么故事。”
“我想是的。”他对此还挺期待的。天才总是格外自信,他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他们还在书店旁边的文具店里买了几包写作用的稿纸,一打木杆钢笔,半打上好的黑色墨水。店里醒目位置摆放了一台丹麦产的“汉森书写球”,这是最早商业化的打字机,但太贵了,形状也很古怪,兰波兄妹饶有兴味的围观了一会儿。
阿瑟对新鲜事物很感兴趣,很想了解打字机的原理,甚至还想买一台书写球回家研究,但看了看价格,还是算了吧。
维塔丽没有告诉他,魏尔伦已经跟玛蒂尔德离开了巴黎,去往上诺曼底的海滨城市,少说要住个一年半载的才回巴黎,弗勒维尔家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弗勒维尔太太带着小乔治跟女儿女婿一起去的,弗勒维尔先生一个人留在巴黎。
弗勒维尔先生派人送来了信,说已经帮维塔丽找到了合适的私人教师,还怕她支付不起学费,帮她付过学费了,她只要准备好一些文具,按时去上课就行。想想弗勒维尔先生也是蛮憋屈的,为了女儿,不得不花钱摆平这摊子糟心事儿。
维塔丽还没有有钱到可以拒绝弗勒维尔先生的“好意”,事实上,她拿了弗勒维尔家的钱,反而更能让他家安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这个道理无论在哪儿、什么时代都是一样的。弗勒维尔先生的钱不是直接花在阿瑟身上,大概也不会太气愤。
她花了5分钟时间考虑魏尔伦是不是甘愿就此妥协,再次隐藏自己的双性恋倾向,认清现实,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有前科的人实际上很难忍住不再犯错,但这就是玛蒂尔德要烦恼的事情了,只要他不再来纠缠阿瑟,她会很愉快的当这人不存在。
要说她还有一招狠手段没有使呢——魏尔伦之前在巴黎公社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担任新闻办公室的主任,只是这个人还算机敏,在巴黎公社倒台之前就跑了,躲过了之后的5月大屠杀,不过也因此一直没能再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她只要一封信寄到现在的巴黎市政府,告发魏尔伦就行。但这一招太损,会连累玛蒂尔德和她父母,玛蒂尔德在这桩不名誉的婚外情-事件中是最无辜的一个,不到实在没办法她不会用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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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蒂尔德不再给维塔丽写信,维塔丽也极少跟弗勒维尔家有来往。
魏尔伦试图通过福兰了解阿瑟的情况,维塔丽严重警告福兰,要是敢跟魏尔伦提到阿瑟,他就别想再跟着蹭吃蹭喝了。福兰选择向肯带他吃吃喝喝的维塔丽低头。
她住在小公寓的阁楼里,小公寓住了两兄妹还是挺惬意的;夏天的时候福兰的住处租约到期,哭死哭活的要跟他们同住,愿意负担三分之一的房租,于是三个人换了一间大一点的公寓,有三间卧室,房租也没多贵,平均下来,一个人一年230法郎,房东太太还包一顿早餐,算是非常不错了。
福兰也是个花钱没数的家伙,他的父母每年给他固定数额的生活费,他们合住之后,福兰就把生活费交给维塔丽管理。他偶尔能有一些收入,这些收入他通常用来买酒喝。他还有一个不固定的女资助人,时不时的给他一小笔钱,他用女资助人的钱来买颜料和画布,过的还算挺可以。
维塔丽一周上4天课,有大量的作业;周末3天不上课,跟着福兰学习素描和速写。
阿瑟6月通过了高中毕业会考,接着又通过了巴黎大学的入学考试,10月注册入读文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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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野少年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居然在巴黎上了正经的大学,很是让魏尔伦的旧友们吃惊,进而刮目相看。
兰波兄妹偶尔参加妮娜夫人家的沙龙聚会,和有限的其他几个沙龙。阿瑟·兰波得到了一位贝弗利夫人的赏识,贝弗利夫人成了他的资助人,一年给他2000法郎生活费,还为他支付了巴黎大学的费用,甚至包括置装费都为他出了。
维塔丽觉得哥哥这好像是被人包养了一样,只是对方只要求他按期出席沙龙而已。
倒也没什么不好啦,2000法郎他一个人吃饭绰绰有余,还能吃得相当好,高热量高蛋白质的食物构成,这一年他身高长了不少,现在有1米68。
维塔丽不用负担哥哥的生活费,也能吃得更好一点,她这一年的身高猛蹿了一大截,到了1米45,也没那么瘦小了,脸颊圆圆的,肤色红润,是个健康快乐的女孩;头发长到肩上,口音完全是巴黎口音,穿着巴黎时新的裙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外省乡下姑娘。
噢,要说这一年最重大的收获,是在贝弗利夫人的沙龙里,结识了文学大佬福楼拜。
第26章 包法利夫人
居斯塔夫·福楼拜, 现年50岁,有中老年男人壮实的身体,一张圆圆的脸,留着上了年纪的男人惯常蓄的军人式的八字胡须,显得很有气势。
他第一次见到兰波兄妹,正逢维塔丽说到《包法利夫人》里的那位女主角, 爱玛。
她认为爱玛是轻浮的、悲剧性的人物, 但作者写这个女主人公,显然是充满同情的。“爱玛向往爱情, 接受了超出她的出身阶层的教育, 但却没有接受到更好的教育,没有明白到男人的本性是虚伪冷酷的,她的悲剧源于对人性的不了解。当然,要是说的更实际一点,源于她没有经济能力。”
年长的太太们都同意她的看法。有个16、7岁的年轻姑娘不甚服气,问她:“可你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能说男人都是虚伪并且冷酷的?难道世间就没有美好的爱情了吗?”
“有啊, 但‘真爱’总是稀缺的,大部分时候还需要附加很多外部条件, 所以左拉——哦不, 所以夏洛蒂·勃朗宁才会写《简·爱》。一个贫穷的姑娘要怎么才能跟一个社会地位高出她的男人相爱并结婚呢?那个男人首先得让碍事的妻子死掉,还得毁容, 简还要继承舅舅的遗产, 这样才能‘相爱’。所以当然, 钱才是最重要的,爱情不重要。”
年轻姑娘被她说晕了,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反驳。
不管是《简·爱》,还是《包法利夫人》,两个不同的女主人公,两段不同的命运,金钱都占了很大的比重。
维塔丽又补充,“你可以问问你的哥哥,看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贝弗利夫人亲切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你可真是个聪明姑娘。你上次说你在哪儿上学来着?”
“佩斯泰尔先生是我的老师。”
“佩斯泰尔先生?我以为——”贝弗利夫人以为她该在哪位女教师家学习。维塔丽的出身就像那位包法利夫人,出身平民,接受了淑女教育,但却没有相应的身家支持。她并没有很敏感的代入爱玛,虽然对爱玛的分析有些偏颇,不够全面,但想想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