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叶挽秋低低应着,很快离开了元邈之境。
明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侧头看向自己的兄长:“你真的觉得她能预测未来?”
“她没有直说,但也没有否认。这也许是她所受到的限制之一。”夙辰回答,目光落在那些茶水上,像是在思考,“何况她也说了,这六十多年来,她没有印象也没有感觉。可能对她来说,这六十多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你是说,时间缺失?”
“或者时间跳跃。”太乙开口,“她本就与一般生灵不同,若真是如此,知道这些倒也不奇怪了。”
“和人间息息相关,一旦人间出现大动乱就会随之消失的生灵。”明煌沉思着,忽然笑出来,“她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她和哪吒都是始祖当年亲口说过的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前段时间耽搁了这么久,还有几个人在。
不过大家最近都要注意防范,保护好自己鸭。
第69章 万世
和元邈之境一样,滇墟也是在万灵纪年开始后才新出现的一处地方,常年灵气聚集浓郁,山水绮丽非常,确是个得天独厚的修养之地。
原本叶挽秋的打算是将寿礼送给兆元神君后就离开,毕竟要让她一个人待在这些仙灵聚集的生日宴上,还不如让她去自挂东南枝。
然而架不住对方盛情难却,只得留了下来。只是随着入席的仙灵越来越多,即使隔着面巾,那些在空气里逐渐闷厚浑浊起来的气味也实在让她不容易适应。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半面向着窗外的无尽连绵山脉,翠绿森林,靠着源源不断吹送进来的清爽凉风缓解嗅觉里的压力。那些浓浅分明的绿色随着距离的不断拉伸,逐渐变为一勾勾朦胧的灰蓝凝固在视线尽头。
偶尔有一些灵兽从结界外跑进来,凑到水流端急的河边喝水,再顺着河流的方向一路奔腾过去,轻快地钻进面前茂盛浓密的古森林,在结界处化为一圈圈虹色光圈慢慢消失。
不知道哪吒现在在做什么?
她用手支着下颌,垂着眼睫看着外面的无限风景,周围的悠扬丝竹乐声和谈笑声落在听觉里,就像一盘坏掉的磁带似的,全是些没有意义的杂音,听不真切也不想去关心。
他们已经有快两个多月没见面了。虽说后来不再去军营找他的是叶挽秋,但要说真的一次都没期待过对方会出现那也是假的。
只是期待越多,失落也越多。她从蔚黎那里听说了这段时间哪吒一直都没回神界,还在人间被那些烦人的战事耽搁着,自然是不可能和她见到的。
“小红莲这样子啊,就跟你不在的那几十年一样,整天就把自己往那些尸山血海的征战里埋,跟入了魔似的。”蔚黎叹息着,用手支着下颌看着她,“你真不打算去见见他啊?”
叶挽秋沉默着,没有回答。
怎么可能不想见他,她恨不得现在就动身去往人间找到哪吒。但一想到那些时日,自己每次去见他的时候,他都总是不冷不热甚至有些不悦的样子,就实在没有勇气再接着去了。
毕竟就算其他人再怎么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叶挽秋都无所谓,她乐不乐意搭理对方还得看她自己的心情。
可哪吒不一样。
因为太在乎,所以他给的好,珍贵无双,少一点点都让她心慌意乱。
想到这里,叶挽秋忽然有些烦躁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矫情。如果换做是自己等他六十几年,好不容易重新见到,结果要解释没解释,要名分没名分。自己恐怕能气得跟他当场提分手不说,从今往后见一次打一次,哪还能依旧承诺会等她,只是因为难免的介怀而态度冷淡些。
等会儿,这种无形之间被迫拿了渣男剧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叶挽秋头疼地揉揉额角,心不在焉地看着面前的歌舞,索性端起桌上的酒壶偷偷溜出了宴会。
这里靠近森林,周围的一切都是空荡而寂静的,幽深的林间小路仿佛没有尽头那样地朝远处延伸着,雾气浓郁,盘踞不散。
她坐在一棵苍翠茂盛的古树下,摘了面巾,百无聊赖地喝了两口酒,忽然闻到一股清晰的橙花气味在靠近,紧接着是一个完全称不上熟悉但也并不全然陌生的声音:“我刚才在宴会上就在想那到底是不是你,原来还真是。”
叶挽秋转头,略有些疑惑地皱起眉:“白泽?”
“是少昀。”他半敛着那双风流靡丽的桃花眼纠正道,“白泽是一个族群的统称,谁会直接叫统称的?”
“噢,抱歉。”她收回视线,其实是因为她已经记不太起来对方叫什么名字了。不过片刻后,叶挽秋又回过味儿来:“你怎么在这儿?”
“你现在可是在我家的地盘上,你说呢?”少昀站在她旁边,伸手搭在一根低垂的树枝上,颇为好心情地笑着回答到。
“你家?”叶挽秋惊讶地重复,旋即看了看周围,最终定格在对方身上那件庄肃华丽的神服上,更加不可思议了,“你是兆元神君的孩子?”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上次这么怕见到神族?还跟几只什么妖打架伤了来着,被关在浔陵的牢房里,弄得那么狼狈?”
“你不也一脚踩空摔下云头就被关进去了吗,神使大人?”少昀半睁着眼,无所谓地回答道,“而且那时候我不想见到神族,是因为我父尊老想让我去神界做个我不感兴趣又束手束脚的文官,所以我就溜出来躲一下而已。谁知道正好遇到那几只刚从妖域跑出来的大妖,他们倒霉,我也倒霉。”
我和你的情况可不一样,叶挽秋默默想,但考虑到他们俩其实也就是在浔陵有过一面之交,确实没必要跟他说他太多自己的事,于是只回一句:“年轻人还挺心高气傲。”
“不是心高气傲,是喜好不在此罢了。”少昀说着,快活肆意地笑了笑,手指勾挑着自己的一缕长发,“枯燥文书哪有山光水色,万地风貌来得优美。一方风土一方灵,那才是最值得去看的。更何况,看多了神界里那些彼此无差的娇弱仙子,异域的美人才是最值得期待的啊。”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博爱众生。”
“神使过奖。”
叶挽秋扯了扯嘴角,不再同他多说什么,只将视线落在河对岸那树火红灿烂的木棉花上。
见她不再搭话,少昀特意等了一会儿,也暗中对她再次使用了白泽的窥心能力,却依旧一无所获,只能叹气着同样坐在她旁边的树根上,随手折了根草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有吗?”
“都一个人跑出来喝闷酒了,难道还不够明显?”说着,他挑着双深棕色的眸子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对方,“这可是七百年的玉琼华,你就不怕一会儿喝多了,在众仙灵面前失了你这神使的仪态?”
叶挽秋不以为意,她在蔚黎古神那里连上千年的星辉酿都喝过无数次,这点酒自然也不在话下,但也实在懒得跟他解释,于是只随口到:“所以我这不是出来了吗?保护你我他,造福千万家。”
少昀笑起来,看着她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有意思?”
“你也挺有意思。自己亲爹的生日宴不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不是看着你刚刚戴面巾的样子觉得挺眼熟,就跟着出来确认一下嘛。”少昀懒洋洋朝树干上一靠,嘴里咬着的草叶也跟着晃了下,“怎么样,我滇墟的玉琼华喝着还不错吧?”
“是挺好。”
她说得不算敷衍,但也没多认真,明显是有心事,正在想别的东西。
在白泽的窥心能力不管用的时候,对方的沉默对少昀来说就完全是一个谜,没有任何线索提示,只能凭借感觉来猜测,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又新奇的体验。
“或者也没那么好?至少没让你把注意力都收回来。”
叶挽秋古怪地看他一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毕竟这玉琼华若是和神界其他酒相比,确实出挑。可若是和夙辰亲手制的星辉酿比起来,确实要逊色不少。
“我只是在根据你的反应来猜测你的感受而已。”少昀坦诚地说到,“你先告诉我,我猜得对不对?”
“你干嘛老是跟我在想什么过不去?”她皱起眉尖,看他的表情更怪了,“而且你们白泽不是有窥心术吗,难道不是想看谁在想什么都可以?”
“对旁人是这样,不过你嘛。”他说着,歪下头,桃花眼一弯,笑得焉儿坏,偏偏语气单纯得像个好奇的孩子,“确实和其他生灵不一样,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看不出来?”
她愣一下,瞬间回忆起在当年在冥府渡河时,引渡人也是说冥河可以投映毕生过往和心之所想,可她就是什么也没看见。
还有在现代刚进大学的时候,松律的幻术明明将所有的人类学生都迷惑过去,偏自己没有。而且即使不是人类,除了哪吒那样的莲花化身,几乎没有生灵可以逃脱松律的幻术。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