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那时候生气是肯定的,要是换做我,我估计都……”她停顿一下,略过那个假设,接着道,“所以,我想可能等你气过了再去找你会好一点。结果没几天,你就去下界了。”
哪吒听着她的解释,眉眼间的神色愈发沉郁难测,凉丝丝地回答:“我去下界,是因为你再也没来找过我。”
“???”
叶挽秋:“这……这大概就是生活的奇妙吧。”
哪吒:“……”
他微恼地盯着她,搂在她背部的手忽然上移到后颈处,强按着她朝自己吻上来。叶挽秋被这个姿势弄得有些重心不稳,本能地想要挥手去抓住点什么,却被披在身上的混天绫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什么兢兢业业忠心向主的绝世灵器,淦!!!
她慌慌张张地想偏头躲开,调整下自己像只软体动物一样完全压在哪吒怀里的坐姿,却被他不管不顾地揪着不放,逐渐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片刻后,哪吒放过她,咬一口她润红的唇瓣,喑哑着嗓音道:“别乱动。”
“你倒是先松开我。”
“不松。”他拒绝得干脆,话锋一转又问道,“所以你是听谁说我心情不好,其他人也跟着不好过?”
“……我忘了。”
哪吒略一思索,挑下眉,大概猜到了是谁:“是萧其明吧?只有他送过你。”
“不是。”叶挽秋一口否定。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她垂死挣扎。
哪吒注视她几秒,蓦地笑出来,眼神里迷雾朦胧:“你不适合撒谎,尤其是在我面前。”
“好吧,是我朝他逼问出来的。”叶挽秋摸摸脖子,“因为我看你一直不开心所以……”
“你还袒护他?”哪吒唇边的笑容愈发凉薄,“萧其明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他心性如何我很清楚。若非他主动肯说,你是逼问不出来的。”
叶挽秋僵硬一瞬,开始考虑装傻。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他走得这么近。”
“这什么跟什么……咱俩到底谁喝酒了?”叶挽秋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
“现在你知道了。”哪吒依旧淡笑着,微微有几分落寞的模样,指尖描摹过她的脸廓,“在关于你的问题上,我很少有客观或理智可言。因此也称不上是什么通情达理,温纯良善的心性。”
“哪吒……”
“所以,下次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不要去找别人。”
她看着眼前容色灼艳的少年,像是受到蛊惑,不由自主地点头说“好”,而后又反应过来:“所以,你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你要是再问的话,我就会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叶挽秋都在四处寻找任何可能与自己身世相关的信息。
她尝试过从“无法被白泽看穿内心所想”这点来寻找,可惜后来才发现,白泽的窥心术确实不是万无一失的。当遇到神力比自己强得多的仙灵的时候,他们的窥心术就会受到干扰。
以及,这种能力对莲花化身也是不管用的。
查到这里,叶挽秋一脸衰颓地倒在满地竹简书里。亏她这一个月来累死累活,结果到最后却毫无所获,还是在原地踏步。
看来想从白泽身上寻找突破点是行不通的,绕来绕去,还是得从“异种”这类生灵入手。
可是整个神界关于异种的信息都被她翻来看过一遍了,全都少得可怜又语不详焉,看了好几遍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之后,她又试着从灵渊入手,想要寻找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生灵即使被打进灵渊,也能不被其吞噬成六界养分。
意料之中,仍旧是一无所获。
更悲催的是,每次都是那个装逼怪来找上她,二话不说就把她提溜走,叶挽秋却用尽办法也找不到对方。
这种极度不对等地单向磋磨——尤其自己还是被磋磨的那一个——真是让人极为不爽。
七月的时候,那枚被蔚黎从碣山救回来的凤凰蛋终于孵化出来了。至于具体过程,叶挽秋有因为好奇而问过明煌一句,不过对方表示拒绝回答以及描述任何细节。
“真不明白阿黎捡个凤凰回来做什么。”明煌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地上欢快打滚的小凤凰,“还非要塞给我。”
“毕竟你们都是鸟类,总比交给我们这些树啊,花啊,龙啊,石头啊什么的来养要靠谱多了。”蔚黎乐此不疲地逗着那只小凤凰,高兴得不行,“话说,你有想好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吗?”
明煌单手执着书卷,头也不抬地回答:“阿君。”
“阿君?”叶挽秋愣一瞬,眼前旋即浮现出三千年后,那个在学校里经常冲她热情打招呼的美艳女子的模样。
有了这个认知后,她再去低头看那团刚破壳不久,羽毛也才初初变得蓬松漂亮起来的小凤凰,不禁有些感慨万千。
原来养/成play是不分种族和时代的……等会儿,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那自己和哪吒岂不是也……
而且,按照他曾经的说法,那自己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甚至有种荼毒了祖国无辜花朵的罪恶感。
她把这个想法分享给了松律,结果被对方冷笑着用手指头直戳脑门:“荼毒?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你这根本就是在朝他灌千年墨。”
“想当初刚见三太子那会儿,他还只是个不爱说话的五岁小孩子,心思干净纯真得能一眼望到底。”松律边摇头边说着,“就算后来去西岐征战几年也没怎么变过。我还真以为他一直都会是这个样子,结果被你这一转头就消失,一不见就几十年地搞。我看我还是降低期望,祈祷他别朝夙辰和明煌那两个家伙无限靠近就行了。”
叶挽秋捧着茶杯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真会有这么严重?”
“呵呵。”
半年后,已经能成功化成人形的小阿君开始追着划星阁密林里的各种灵兽漫山遍野地跑,每次一溜烟儿的功夫就把仙侍们都甩在身后。
小家伙越长大越水灵漂亮,性格也是个古灵精怪爱闹腾的,还被蔚黎带着天天去神界猎艳赏色,俨然一个小老油条的模样,还跟着蔚黎朝哪吒一口一个“花花”喊得脆生生的。
松律曾经头痛无比地让明煌多管管阿君,别小小年纪就跟蔚黎学得这么浪。明煌听完也只是展颜一笑,语气带笑地回答道:“还早。”
下午的时候,叶挽秋拿了新制好的桂糖羹给阿君吃。在一众根本不需要任何进食的神灵里,能找到一个同样和她需要吃饭的小家伙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
小女孩捧着碗开心无比,把一整碗桂糖羹和荷花酥都吃得干干净净,末了还抬起头,睁着剔透纯净的眼睛望着叶挽秋:“叶子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花花,我想看花花了。”
“什么花花,你别跟蔚黎古神学那些。”叶挽秋第无数次哭笑不得地纠正道,替她将嘴边的汤汁和酥皮残渣都擦干净,“他现在在军营里,我一会儿要过去,你和我一起吗?”
“好呀好呀。”
这是阿君第一次来永夜之境,全程盯着头顶的各色极光与寰宇星辰不眨眼,甚至在来到天帅府以后仍然没有看够,一进门就趴在窗沿朝头顶天空张望。
因为时临傍晚的缘故,哪吒刚沐浴更衣完,只着一件淡菽红的宽袖长袍在身上,略带潮气的墨黑长发也随意披散着。
他倒杯水,递过去,被热气熨裹过的手指不似平常那般冰凉,苍白的色彩延伸到指尖处,隐约泛红:“用过晚膳了么?”
叶挽秋接过来,点点头,调侃道:“好歹现在有阿君陪我,也不是我一个人对着空气吃东西了。”
正说着,小家伙从窗沿边跳下来,蹭一下就扑到哪吒身边,揪住他的宽袖,眼睛亮亮的:“蔚黎古神真是没诓我,果然整个神界还是花花长得最好看。”
哪吒:“……”
“花花你在这个地方不害怕吗?我看外面都是天兵天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哪吒:“……”
“欺负你也别害怕,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
哪吒:“……”
“我这段时间都有好好练习仙法,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
哪吒:“……”
“蔚黎古神说了,女孩子都是需要疼爱的,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孩子。”阿君一本正经地说着,肉乎乎的小手拽着宽袖不撒手,还带着种稚嫩的天真,“保护美/色是我们的天职!”
叶挽秋用尽力气把嘴里的茶水咽下去,埋头枕在手臂上,肩膀颤动着,快被阿君这一通猛如虎的操作憋笑出内伤。
哪吒挥手抽走阿君手里的衣袖,眼睫半垂着,将所有光亮都从眼底驱散开,面色冷硬地向下睨视着一脸茫然的小团子:“你看清楚我到底是男是女。”
阿君呆愣半晌,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对方开口说话,以往见到的几次里,哪吒都只是对她略略点头就算过,从来没说过什么。
所以,他居然是男的?
她傻乎乎地看了看对方一片平坦的胸口,又回忆了下所有认识的同性,几番对比之后,瞬间感觉人生信仰受到了冲击,眼里雾气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