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想哭呀!”她说话也断断续续,脸上皱着:“为什么、她们、叫你来,你就、这么听话?”
“只是受人所托。”
他回答,另一边则是仔细看着对方艳丽的脸。
好像有些变化,但又好像没有变,可是要让他想问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问不出口。
不死川实弥只好将那种事当成一个梦。
一个噩梦。
“迦夜小姐,不要哭了吧?”
“你以为我想!”
不死川实弥被她吼了一嗓子,想起那之前对方绝望又失神的眼睛,心里有些发闷。
真是没想到,那个美名远扬的新造竟然真的是迦夜小姐。
可是就跟那个晚上的事情一样,关于这事的前因后果,他问不出来——因为记得那个开在少女身上艳红的山茶花。
不死川实弥知道,自己早就失去了能问她的资格。
艳红的像是花一样的少女,合该是高高在上,受到世人追捧。可偏偏在那些精致的首饰像落叶一样撒到地上的时候,被对方用那种眼睛看着。
很悲哀,无法反抗,渴望解脱,破罐子破摔。
她不该这样的。
不死川实弥想。
那样过于沉重了。
即使刚才那个不带丝毫眷恋跟爱的亲吻,叫他深陷其中。
只要想起来便呼吸一疼,满目全是挥之不去的,她的影子。
“抱歉呐,迦夜小姐。”他笑起来,皱着眉。
万隐迦夜哭着脸,见他这幅样子,“别这样笑,我讨厌这样。”
她认为,他没有错的。
红彤彤的眼睛没有丝毫威慑力,少年将手帕塞进对方的手里,笑了一下。
然后起身将刚才散落一地的发钗、耳环一类的东西重新收拾进盒子里,叮叮啷啷,将它们推给这里的主人。
这些珠钗耳环整整齐齐摆放在盒子里,金色的银色的镶嵌着宝石贝壳,一看便能看出女儿家的精致。
“迦夜小姐,给你。”少年伸手,他跟她说。
“……”
红衣金发的年轻姑娘淡淡地撇了那些东西一眼:“这种东西……只是骗你过来的理由而已。”
万隐迦夜想把这些东西扔出窗外可是想了想,放弃了,没有碰它们。
“对不起,刚才强迫你做那种事……不过我也会一点技巧”,万隐小姐基于自己多年的经验,小心翼翼看了少年一眼,“体验……不差吧?”
“这……没、没关系……”不死川实弥感觉这场面对于他来说有点过于刺激:“迦夜小姐……也是身不由己,我怎样都好,就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对方笃定,不告诉她理由。
可偏偏就是不死川实弥这样一幅百般包容的样子,让万隐迦夜觉得自己糟糕透顶。
她是个骨子里很高傲的人,故而她可以恶作剧,可以做一个恶人,却绝对不允许自己叫自己的傲慢碎裂的事。
但是遇上花子小姐,万隐迦夜根本没得选,她哭,也是埋怨自己。
她对她的母亲恨地咬牙切齿,越是这样,对被自己作为挡箭牌,而任意妄为的对象——不死川实弥,他越这样,她越难受。
万隐小姐眼角一湿,眼看着又开始哭,白头发的少年连忙凑过去:“怎么了?”
他是家里的长子,对于底下的弟弟妹妹,他很能哄,可是叫孩子不去哭的第一步便是将对方搂进怀里轻轻拍背。
少年生的高大,就算是对上变成鬼的万隐小姐他也是这样。
“那个……迦夜小姐,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是——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犹豫。
少年白色的皮肤上蒙上一层细粉,对方的眼睛瞥向别的地方,却伸出手,他说完就后悔了:“还是算了吧……就当我没说过,我——”
‘啪——’
他的手被突然抱住,年轻姑娘两手攥着他的手腕,一对儿蜜糖眼泪眼朦胧。
不死川实弥忽而叹了一口气,反手握着年轻女人的手轻轻一拉,将小姑娘拉了过来。
大片的红色翻飞,微微有一些重量。
万隐迦夜垂着眼睛不作为,少年的身板不是很宽,比起她在记忆里接触过的二十多岁的男性,少年的身子骨有点瘦。
双手揽着对方的腰,把脸贴近对方的胸口,不死川实弥感觉到万隐迦夜偏凉的体温,呼吸都差点没了。
“你知道吗,实弥……”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胸口。
不死川实弥的指尖有点颤抖,可又不得不强制自己平静下来,不想叫对方尴尬:“……”
“这次真的很对不起。”
不死川实弥:“迦夜小姐……”
“我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啊,真是叫人讨厌……要是锖兔哥知道了……呼——”
不死川实弥不知道对方说的‘她’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兄长那个叫‘锖兔’的人怎么想,可是当时对方确确实实是一手推开了她,从那只被称为‘鬼’的手里救了自己。
所以啊,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如果仅仅就这样的话。
少年看了看女孩子的脑袋,轻轻将手盖在上面,顺着发根滑下去。
“可是你知道吗,所谓恶有恶报就是我这样了,我自知不是好人,所以从来不奢求好报……”
白发少年越听,越觉得她需要的其实只是一片安稳的地方。
他将自己的浅色的袖子盖在年轻姑娘的身上,遮住吉原花街撩人眼乱的妖魔鬼怪,给她这一片安心的黑暗。
“你不用抱歉,也不必还我了,从这以后,咱们两清,你也不要再来吉原了……我们都没有办法从她的手里逃出去。”万隐迦夜闷闷地说。
“……她,是夫人吗?”
不死川轻声问。
“嗯。”他感觉到她轻轻点头。
“如果——”不死川实弥的手指绕着她的头发:“‘逃’——的话……”
不死川没说完,就被他腰上的一双手越发紧地勒住:“逃不走。”
说的也是呢,怎么就轻易地能逃走了?
少年人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窗子上的帷幔轻轻被风吹开,偌大个圆月的光竟然比不上这灯火通明的花街一分一毫,更别说这精心被人准备的,在万隐迦夜的屋子里满是熏香跟灯的屋子。
两个年轻的人在这屋子里,躲避着外边长者深渊巨口的世界,万隐迦夜在很久以后才微微抬起头,她的视线顺着少年人刚刚长出来的喉结往上,停在对方黑色的眼睛上,轻轻松了手。
“别人要是问起你,你就说——我后腰有颗痣。”她坦白地告诉他,也顾不上对方脸上又要升起来的薄粉,就利落地松了手,搬来了水跟梳妆台子上的香水。
万隐迦夜将香水喷在对方的脸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扯乱少年的衣领,把水洒在对方的身体上跟脸上,装出一副大汗淋漓的样子。
不死川也理解了她的意思,想起最开始的那个亲吻,“迦夜小姐……”
万隐迦夜以为他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头发揉乱了点,抹花自己脸上的妆。
“为了你,也为了我……请忍耐一下吧,我一会赶你出去,你一定要骂我不识好歹,然后直接离开。”
她说完,就仰着头看他,少年哪里不懂人道,可是要是一个姑娘家,对这些东西还如此熟练,一时间有些沉默,可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看对方答应,万隐小姐终于笑了,这笑容晃花了不死川实弥的眼睛,看不清——她突然走过来,紧接着不死川便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跟肩上便留下几个没有破口的牙印,浅浅的,小心翼翼。
“不死川先生,谢谢你——”
‘啪!’
‘咣!’
…………
……
女人的叫骂从里面传出来,那声音很凶,尖锐又刺耳,被忘八大人吩咐在楼下伺候的侍女一呆,便看见一抹白从里面被人踹了出来,这是刚才被刻意引进去给新造的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模样也算周正。
侍女赶着往上边走,正好跟脸上挨了一巴掌,又冷硬着脸色的少年对上,对方恶狠狠的视线叫她没来得及看清便被恐吓走。
侍女按着忘八大人的吩咐,也只看清了少年扯回衣口,被盖在底下的胭脂印跟牙印。
赶忙跑上去,去问平日里连笑都是很轻的少女,之间对方裹着外衣,冷着脸的样子——还别说,这位冷着脸,竟然比蕨姬大人更加叫人不敢直视。
“小姐大人!怎、怎么了?”
“没事!滚出去!别烦我!”
这是第一次,跟忘八大人几分像的大小姐生气。
外人看来,可见都是让刚才的人欺负了,她便建议:“小姐大人,要不要……”
“别多管闲事,我说出去——没听见吗?”
小姑娘一愣,低着头退了出去:“是……”
好像这件事并没有被很多人知道,这个侍女也在一个月以后在京极屋里消失了身影,伺候万隐迦夜的小姑娘也换了个人。
对于她将不死川实弥赶走的事,她对花子小姐也只是说,厌了。
花子小姐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后来也就不再管她,不过偶尔她还是能听见她的母亲想法设法让她知道的消息——关于不死川实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