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也知他后两句只是说笑,自己不在意地道:“姑父可知道,小侄让人找的那两样东西,若是各得好了,可以亩产多少?”
林如海摇头:“你说得那两样东西,我见都没见过,怎么能知道亩产多少。”
宝玉看着林如海的眼睛:“玉米若是在北方的话,能产到八百斤左右。可是若是在咱们这边,小侄也没有什么把握。还有那土豆,也不挑地,随便田间地头就可种得,也能产差不多的份量。”
林如海已经站了起来:“你说得可是真的?你连庄子都没去过,又怎么能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产量?不对,这两样东西不是你才让人找出来的吗?可见是胡说。”
宝玉这才知道,自己这两天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东西,是个什么了:这一世可不是贾代善那一世,自己现在也不是贾代善那个在皇帝面前信用度极高的心腹之臣。而林如海又讲究得是谋定而后动,万不会只因自己两句话说相信了自己的。
唉,宝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本来是要破了神棍的布局的,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先自己充一下神棍了。
就见他的面色更加凝重起来:“姑父也知道,我是从来没有去过庄子上的,更别说怎么知道种庄稼了。说是这五谷不分还差不多。”
林如海听得一笑:“你也知道自己五谷不分。”
宝玉不理会他的调侃,自己说道:“可是姑父就不怀疑,我怎么知道了这两样东西,还让人去找,而且还找到了,居然还知道产量吗?”
林如海看向宝玉的眼神就深遂起来:“是呀,你是怎么知道这两样东西,还知道它的产量的?”
宝玉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若是我告诉姑父,我不光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产量,还知道应该怎样耕种,姑父相信吗?”
林如海定定地看向宝玉,久久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移开自己的眼睛。宝玉也同样看着林如海,眼睛不闪不避,任林如海打量着自己。
许久之后,林如海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宝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才道:“我是梦里知道的。”
若是一开始宝玉就说自己是梦里知道的,林如海定是会骂他荒唐,说不定还得拿出长辈的姿态来罚他一番。可是刚才宝玉已经说过,他不光知道这两样东西,也让人去找了,还真的找到了,这就已经让林如海信了大半。
加之宝玉刚才与林如海对视之时,眼里一片坦诚,更是让林如海对他信了有八分。想想自己与女儿身上的平安符,也功效颇为神奇,不得不让林如海信上两分。
他对着宝玉点了点头:“你即说自己知道如何耕种,且说与我听听。”
宝玉对这个还是知道的,对着林如海就侃侃而谈起来,从怎样育种,说到如何间苗,由如何除草,再说道怎样储存,就和他亲眼见过一般。
林如海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儿:“这个真是你梦中所见?”
宝玉再次点了点头:“确是小侄梦中所见。只是小侄怕忘了,才悄悄地记了下来,又暗地里让人去找这两样东西。小侄想着,找不到也只是一梦,于小侄不碍什么。可是真的找到了,却是能让人活命的东西。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的东西传给别人,也算是给家里积福了不是。”
第239章
林如海听着宝玉侃侃道来, 那眉头是一点也没有松开。
此事说来实在荒诞, 哪儿有人做个梦,就能梦到这样利国利民的东西?可是若说不信, 偏那宝玉说得言之凿凿, 又有寻到的东西为证,还能知道如何种植。
若说这是宝玉平日里道听途说,才让他知道了这两样东西,可他平日里又不出门, 跟前的小厮也都是家生子出身, 也都是连庄子也没去过的,想说都不知道从何处与宝玉说起。
林如海到底是多年为官之人,想想对宝玉道:“如今你最要紧的, 还是要把院试过了再说。否则就是我对不住老太太与你老爷。”
宝玉知他说得是正理, 可也不想把这样的功劳让给别人, 着急地问:“姑父可是觉得小侄是胡说?这样的事, 也不过是舍出家里的二亩地,一试便知的。若是有了这样的东西献与圣人, 说不定圣人也就让姑父回京了。”
听到宝玉到此时还在想着如何让自己能够回到京中, 林如海心下对宝玉越发满意起来, 恨不得这就是自己家里的孩子。他此时脸上就有了笑模样:“正是你说得这话。不过是几亩地的事儿,你姑父家里还有。加上你已经把如何种植说得这样清楚,想来就是种也不是难事。此事你不必操心了。”
宝玉见他应了, 才放下了心事。就算是他知道林如海自己也有自己的手段, 可是逼得皇帝不得不放了他, 不如让皇帝甘心情愿地用他——林如海若是能一直做官,对黛玉将来有好处不说,就是荣国府将来还如原著里一样被抄家,有一个做官的照应着,总好过原著里一群人困守狱神庙。
贾琏等人回金陵,就带了林家的大管家——林如海不放心别人,想着大管家总是比别人多些见识,省得万一宝玉让人找的,不过是些稀罕的玩物,自己再劳心劳力地种去,不值得。
那大管家一见人送上来的两样东西,竟真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也不由得大奇,可是还是一脸郑重地将两样东西接了过来。贾琏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宝玉只说等着林姑父种出来后他自会知道,也就遮掩过去了。可是他还是留下了一点种子,想着让金陵庄子上的人去种些。
谭先生至此知道宝玉是个真有主意的,并不只是孩子的固执,也不插嘴,只是督促着两人读书之事。
好在这院试也在金陵,二人不必再赶路,算是占了些便宜,不用受那奔波之苦。可是就这也让二人如脱了一层皮相似,毕竟这试也是一场难过一场。
睡了两天才缓过劲来的二人,少不得再开府门,四处投帖拜客,以谢自己兄弟过年时没有拜见之罪。别人家尤可,那甄家也还是必去之地。
可是贾琏只是自己出去了一回,对甄家的人说是宝玉得了风寒,不好出门也就完了——这一年他让林如海教得不错,知道官场之上,处处陷井,若想着不让人给带到沟里,只能自己立身正而又正,才能让人无处下手。
至此除了等着出榜,再无别事,宝玉就想着自己亲去庄子上看看那玉米与土豆种得如何了——就算是给了林如海一部分种子,可是他还是觉得多试验一下保险。
贾琏倒是不拦着,只因他也想着去庄子里避一下那四周来拉关系的人。谭先生也对宝玉所说的两样东西有兴趣,三人也就一起去了庄子。
正是绿荫满地之时,天气虽然早已经热起来了,可是见到满眼的庄稼长势喜人,就是贾琏也觉得心胸开阔起来,笑向谭先生道:“宝玉这个主意出得不错。”
谭先生微微点头:“还是先看看他那两样东西长得如何。要不宝二爷也是天天惦记着,怕是回京也回不安稳。”
宝玉跟着点头:“就是,总得看到了我才能放心。都是琏二哥哥想小侄子了,要不我定是要看着东西收上来才能放心。”
贾琏就轻轻拍了他一下:“小孩子家家地知道什么。你出来一年多,怎么不想想老太太得多担心?”
宝玉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唉,这有什么办法,谁让这考试不都安排在一起?不过若是没有这个耽搁,咱们也不能种出这两样东西来。”
庄子离城并不多远,三人也不觉得坐车有多劳累,一进了庄子,就由着庄头带着去了种两样东西的地里。
就见四周所种多为稻子,只有那玉米如鹤立鸡群一般,直挺挺地根粗苗壮,只看那秸杆就粗壮喜人。
也有一二已经开始抽穗,只是还瘦小,个头倒是不小,让人觉得有些惊诧。谭先生上手捏了捏那穗子,觉得软乎乎地看不出什么,不放心地问道:“可是这样的东西?”
宝玉肯定地点头:“正是正是。等着再过一二个月,怕是就能成了。”
又到了土豆地里,这东西倒是好长,可也只看到一地绿得发黑的叶子铺满了田地,看不出好坏来。宝玉对庄头道:“让人挖一棵来看看。”
他有了吩咐,庄头能说什么,指挥着人就下了地。这土豆已经种下去了近三个月,只看到地上的部分长势不错,也开过了白白的花儿,庄头也好奇底下到底长成了个什么样子。
等挖出一棵来,就见嘀里嘟噜地在根上挂了几个土蛋子,那挖的人想着扒拉下来,可是一动才知道,正是长在这根上的。
宝玉向人招了招手,让人把东西送了过来,向着谭先生道:“看来长得不错。”也不管有土没土,亲自揪了一个递给谭先生看。
这样的东西,能看出个什么来?谭先生看宝玉兴致颇高,还是点头以不扫他的兴致。宝玉也知道不见了实效,如谭先生这样久经历练之人,是不会轻易对什么东西下结论的,向那庄头道:“一会多挖上两棵,把下面的土豆给摘下来洗净了,放水里煮熟了我们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