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事情已经分明,珍珠就回到正房自己休息。一时就见晋江家的,已经端了一盆子水进来:“姑娘且站一站,等我把屋子拾倒一下姑娘再坐。”
不想她这样快就进入了角色,珍珠自是满意。一边看她麻利地干活,一边问起她原来的生活。也不过是老套的戏码:晋江家里原也有几亩田地,可是却被人看中,使计夺了去。可是税银却还着落在他们头上。穷人又哪儿有讲理之处,这不就得全家卖身为奴,还要感谢珍珠能不让他们全家分离。
说者落泪,听者唏嘘,却也改不了事实。等珍珠自己坐下休息的时候,晋江已经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出门采买去了。不一时那古耽回来,手里除了杯盘等物,还捧了些点心果子:“家里也没有什么,我爹让我先拿这些回来,给姑娘垫饥。”
倒是挺有成算的人。珍珠至此对晋江越加满意,就把那点心拿了一块,下剩的让古耽拿走:“去给你弟弟妹妹吧。他们还小,禁不得饿。”
古耽有些为难:“我爹说是买给姑娘的。我爹还说,要给我们买白面馍馍吃呢。”
这话说得珍珠有些心酸,她在荣国府里,并不觉得白面馍馍是多好的东西,可是古耽口中却成了美味。也不过是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不由对他温声道:“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些,放着也是坏了,给你弟弟妹妹送去吧。”
古耽看出珍珠是真心要把点心给自己的弟妹,小脸上就挂起了笑容:“多谢姑娘。”
不一时晋江家的就带了几个孩子过来,要谢珍珠的赏。珍珠何曾把这些点心放在心上,她们姑娘再不得宠,可是点心也是不缺的,她们跟着的人自然也少不了。
等着晋江采买了东西回来,珍珠只见不光是厨上用的米面、柴火,就是他们一家子用的被窝、衣料,也都是普通之物。可见晋江并没有因为自己把钱都给了他,就自作主张地把好处给自家人,心下点头,面上还静静地听他报帐。
“还余下了四百钱。”晋江一面把那钱递过来,一面有些忐忑地看着珍珠,生怕主子嫌他花用得多了。也是他自己不留心,想着一家人东也少、西也缺,不小心就买得多了些。
珍珠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又将它递回给晋江:“这几日我不见得还能出来,你自己留着些。有事了让巧云姐姐家里带话就好。”她怕要是晋江一家找自己多了,让后角门看门的多疑,万一哪日对着花自芳说了,岂不是给自己找事。
晋江郑重接了珍珠给他的钱,想着自己买的米粮不缺,就是半个月也足够用了,连连应着珍珠的话。
安顿好了晋江一家,珍珠在这里已经无事,自然不会留下用饭——现在她手里的现银已经不多,能省了自己的,还是省些的好。荣国府下人的伙食,尤其是她们这些主子身边人的伙食自来不差,她还是回府用去吧。
司棋见珍珠一回府,就先寻摸点心,不由气道:“怎么你爹娘竟是连饭也不管你一顿?还亏了你肯那样贴补他们。”
珍珠就算是让花家背锅成了习惯,这次也不好让他们受了无妄之灾:“并不是我家里不给饭吃,这里面还有别的缘故。”
一边吃着点心,她一边对司棋道:“我和你说没说过,托巧云姐姐给我置了个小宅子?”
司棋对这个也没有什么印象,不过珍珠一向有成算,这些年陆续下来,地也置了近三十亩了,再有个宅子不算稀奇,就点头:“可是那宅子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第41章
见司棋一心为自己着急,珍珠也有些感动:“并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是我看那宅子总是闲着也不是事儿, 就托巧云姐姐家里, 给寻了一户下人。今日一起将他们安顿下来。”
司棋听了就乐:“难道有钱买下人, 自己没钱吃饭了不成?”
珍珠点头:“可是让你说对了。不正是没了饭钱,才回来的。”
司棋听她说得可怜,给她倒了杯茶:“快喝一口吧,嗓子都哑了。可惜你家里借不上力,不然这样的事,何用你一个女孩操心。”
珍珠心想, 要是用上花家的人, 只怕那宅子也就不是她了。又猛想起原著里司棋不顾父母, 为了一个男人就碰了墙,有心提点她:“比起我家的人, 你爹娘一心为你打算, 处处不用你使心使力。你将来可得好生孝敬他们, 别让他们伤心才好。”
司棋推了她一把, 到底顾忌着她手里有茶,也不过是碰了一下, 才道:“这还用你说。说句不怕你沉心的话, 自从知道你家里人那样对你, 我就觉得自己的爹娘,才是真心疼我的。日后, ”说到这里她的脸就红了一下:“日后就算是我兄弟指望不上, 我也给我爹娘养老的。”
这样想就好呀。能这样念着自己爹娘的好, 就算是一时婚姻不合意,也不会自杀了吧。珍珠不由深深看了司棋一眼。司棋只当她不信自己,急道:“我要是今天说和话不真,就让我。。。。。。”
不等她再往下说,珍珠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捂她的嘴:此时的人最重誓言,就是珍珠自己不在意,也不愿意司棋有了心结。
司棋誓没发成,还让珍珠给抹了一脸的点心渣子,骂她道:“好心没好报的。看抹我这一脸。”
珍珠也不恼,只对她说:“你只日日记着今日的话就好,何必非得发誓。算了,我也不吃了,去看看姑娘可有什么事情没有。”
她们两人来到迎春房前的时候,发现莲花正在廊上坐着。司棋一向对这些小丫头不假辞色,张嘴就骂道:“坐那么远,姑娘要人要水,想是你就听不到了,乐得不动弹。”
珍珠知她有口无心,可是那些小丫头子也不是家里就完全无人,何必在此结怨。不由拉了她的袖子:“想是姑娘也没使她处。”
司棋才要说珍珠又做好人,莲花已经说道:“二奶奶才儿来找姑娘,让我远着些看人。”司棋就狠狠点了莲花的头:“二奶奶来了,如何不早说?茶倒了没有?可上了点心?”
莲花的头在司棋手下晃了两晃,小声道:“茶是倒过了,可是二奶奶不让上点心,说是她坐坐就走。不过已经有一会儿子了。”
司棋与珍珠就不好进屋去,有些话又不好当着莲花说出来,两人眼中都有些焦急之色。
又过了一时,才听见迎春叫人,给二奶奶换了茶来。司棋因自己知道毛燥,举手推了推珍珠。好在珍珠也要知道二奶奶来做什么,自己端了茶进屋子。莲花在她身边给打了帘子,她进屋已经听见二奶奶对着姑娘正笑着说:
“如今东西妹妹可收好了,我也就放了心了。”
打量了自己姑娘一眼,发现眼中也带了笑意,脸上也有些浅红,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少不得珍珠放下一腔心事,悄悄松了口气,才给王熙凤换茶。
王熙凤看出珍珠神色,不由一笑:“你这丫头,我才来时还没见你,怎么这会儿子就跑出来了。可是怕我吃了你们姑娘不成?”
珍珠立刻赔笑道:“看二奶奶说的,也把奴婢想得太不堪了。这满府里谁不知道,奶奶和二爷自来疼妹子。我们姑娘多少大事,都是奶奶给周旋的。听说是奶奶来看我们姑娘,奴婢只有替我们姑娘欢喜的。”
一席话说到了王熙凤痒处,她笑得越发明快,对着迎春道:“我就说你这两个丫头都是好的。刚才与你说的话你也自己想想。得了,老太太那里也快摆饭了,你是与我一起过去还是等三妹妹她们?”
珍珠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姑娘,想着她晚一时过去,也好与自己说一说二奶奶的来意。迎春与她是一个心思,嘴上就道:“嫂子先行一步,我每日都是与三妹妹她们一起过去,今日也不好不等她们。”
说着与王熙凤一起起身,直把人送至院门口方回。
司棋已经把茶杯等收拾妥当,只等迎春说明二奶奶的来意。迎春也不用她们问,还是让莲花守着,自己对两个大丫头道:“今日凤姐姐过来,与我提了你们两个的事。”
提她们的事?司棋就又看向珍珠,发现她好象也没想明白二奶奶是个什么意思,就与她一起再看向自家姑娘。迎春接着道:“听说,镇国公府上遣了媒人过来,说是三少爷明年要赶春闱,所以想着早些迎了我进门,照管三少爷的起居。日子,日子。。。”
说到此时,已经红霞飞染,双眸若星。司棋看二姑娘不好意思,也顾不得她的感受,只问:“可是日子定下来了?是什么时候?”
迎春让她一催,才道:“日子定在了冬月初六。”
现在已经是七月,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而春闱多是二月底举行。镇国公的当家主母,选在这个时候给三少爷成亲,也算是用心了——一个准备婚事,怕是有不少事情要那位三少爷自己出面。加上成亲后两人新婚燕尔,三少爷有多少心思放在读书备考上,端得看各人的定力。
这还真是把她们姑娘放在火上烤呀。到时三少爷春闱失利,怕是多少会将过错推给太太给他选的这位少奶奶身上。可她们姑娘又不是善于剖白自己的性子,要是小夫妻失了和睦,荣国府靠不住,姑娘怕是只好巴住当家主母,那样也就真让那位太太把三少爷一房屋在自己手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