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就会过意来,拉了迎春的的,又是夸懂事,又是说体贴:“只盼着你到了人家,也能这样体贴上人才好。”
说完,竟让丫头现开了箱子,将还没捂热的两千两银票,也给了迎春。珍珠在迎春来见大太太的时候,已经与自己姑娘说过,反正那些布匹首饰,将来晒妆的时候众人都是要看的,想来大太太也不能用太不堪的东西对付,只管说自己不在意。可是银子,却是不能推的,那可是迎春日后过日子的根本。
见迎春没有推拒银子,邢夫人就算是心上不满,可是也不好说什么——本就是自己主动给人的。加上王善保家的,为了自己外孙女日后的前程,把迎春的孝心说了又说,邢夫人也就转了过来。
王熙凤那里因是平辈,不过是一谢了事。她也没额外给什么东西,想是这样好面子要排场的人,有东西也不会悄悄给了迎春。自然要添妆那日一并拿出来,在众人面前搏个彩才行。
这样的一圈转下来,迎春主仆三人对坐了,才都有了些大定已定的感觉。
“好姑娘,到了现在,我心里才算是放下了。”司棋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这些东西不放到姑娘手里,我多少日子都悬了心呢。”
珍珠也跟着点头:“正是这话。明日很该让刘柱儿与李春两个,出去看看姑娘的庄子与铺子。也该让他们打听一下府里的旧例,也听听别人府上的规矩。”这就是要打听镇国公府上规矩的意思了。
迎春有些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司棋倒不在意:“又不用他们去别人府上,不过是与守门的、采买的套套交情。其实也不用他们出面,只让两家的小子多上镇国公府边玩耍就使得。”
不想司棋还有这样的计谋,珍珠笑出了声。司棋恨得搡她一下:“我自知双不得你精细,难道这主意不成?何必笑成这样。”
珍珠含笑道:“不是不成,是这主意太成了。”
一句话就是迎春也跟着笑了起来。司棋不由得得意:“也不是只你一个会用脑子。你也不过与我一样大,难道还真的事事周全了。少不得我也有一件事比你见得明白。”
迎春与珍珠就是一愣,不知道司棋何事比珍珠见得还明白,就都等着她往下说。司棋越发得意:“你们可忘记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珍珠经她一提,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还真亏得你提起来,要不险些误了大事。明日正是二奶奶的生日。可是姑娘刚才去给二奶奶道谢的时候竟没有备礼,这可如何是好。”
第43章
迎春见两个丫头替她着急,自己也不好了。她着急的表现, 就是揉搓自己的帕子。还是珍珠想起:“姑娘原来不是给大姐儿做了身衣裳?再配上两块帕子, 也就够了。”
迎春嘴上声道:“我还给哥哥做了荷包。”
这就足够了。至少贾琏房里, 没落下一个。这差事自然还是着落在珍珠头上。她一脸带笑对对王熙凤说道:“我们姑娘本是刚才想自己带过来。可是奴婢想着,因为我们姑娘好事近了,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她呢。这不只好自己悄悄的走这一趟。姑娘说了,请二奶奶别怨她没亲至吧。”
王熙凤手里拿着迎春给大姐儿做的小衣服,只见大红有料子上面,细细绣了百子, 也不知道那样小小的孩童, 得花多少心思才能神态各异。再看给自己的帕子, 上面竟是展翅飞翔的凤凰,暗合了自己的名字。就是给贾琏的荷包, 也是细针官线的绣了青松白鹤。
“到底是亲姑姑, 费这样的心思给侄女做针线。你们姑娘正是绣嫁妆的时候, 何必再给她费这个心。”王熙凤只对着大姐的衣服出神。
珍珠忽然想起, 王熙凤是个要强不知保养的,也不知道小月是不是这个时候, 不过好话还是要替自己姑娘说到:“我们姑娘嘴上不说, 心里也疼奶奶的紧。没事时也与我们说起, 这样一大家子,样样事要从奶奶手里过上一遍。几次想劝着奶奶自己偷空歇上一歇, 又怕奶奶沉心。”
抚了抚小衣服上的百子, 王熙凤何尝没有盼子之心。只是一向要强惯了的人, 说是不能说出口的:“我知道你们姑娘是个有心的。只是你们也该知道,我在这府里看着上当家奶奶,可是不过是当家不做主。”
珍珠也点头:“正是这话。我们姑娘几次想着,来与奶奶说话解闷,又想着奶奶好不容易有个空,还是多歇歇的好。她心里何尝不惦记着奶奶和二爷。”
王熙凤有一点与老太太十分相似,那就是一旦看哪个丫头顺眼了,就是一个字:赏。且她一向好面子,打赏的手笔也不小。珍珠捏了捏平儿给她的荷包,里头至少是四个锞子。
因珍珠不喜平儿为人,所以这一世的她与原著不同,与平儿不算交好,但也绝不交恶——两家主子是亲姑嫂,丫头之间交恶,别人还以为是主子之间有龌龊。
对着送自己出门的平儿,珍珠只做闲谈的样子,让平儿无事时常劝二奶奶歇歇,也就完了。
等回了姑娘自己差使完成得顺利,珍珠也回屋看二奶奶赏自己的东西。不是她忽然小气,实在是最近钱花得太多太快,让她心里有些发慌。
其实不算手里的首饰,就是林如海当日让雪鸥给她的一千两银子,她也一直没动。那才是她真正保命的本钱,只有放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看着炕桌上四个六分的金锞子,珍珠一面为二奶奶的大手笔吃惊,一面想着这几个锞子,能够自己小宅子里多长时间的开销。她算了一下,月钱一个月要出去七百钱,再加上一吊钱的伙食钱,就是一吊七百钱。可是她自己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就是一吊钱。
赤字!珍珠觉得自己出现了财政赤字。
要不是有主子时不时的打赏,恐怕她就是买了下人,也得把人给饿死。好在她的那些首饰,除了黛玉与老太太给的头面实在舍不得动外,别的镯子等物倒是可以变卖。只是这东西买时贵、卖时贱的道理,珍珠也是知道的,少不得最后只按金银的份量做数。
后来珍珠才想起,自己还漏算了土地的收入。这几年下来,都是巧云家里替她管着,每年给她的租子在三十两左右。这样一算,晋江一家人她还是养得起的。不过再想着买人,把分频凑齐的梦,她还是不做了。
又想到自己手下也算有了人用,日后收租等事也可以少麻烦巧云一家,而庄子又完全可以给自己宅子解决粮食问题。就是有些什么密事,也大可让晋江一家去做,珍珠才算觉得自己这人买得不亏,没有刚发现有赤字时的心疼。
第二日就是王熙凤的生辰,因是老太太发了话,仍如原著一般由尤氏操办起来。姑娘们是娇客,只管等着享受,对着寿星,也不过就是一个帕子或是荷包应景。
不过珍珠还是提前给雪鸥透了气,独黛玉送的是一对独山玉镯子:“自我来了,无一事不是二嫂子给我操心。好不容易老太太给了机会,少不得让我孝敬嫂子一回。”
别的姐妹心里再翻腾,却都与黛玉情况不同,也不好说什么。王熙凤倒是领了黛玉这份情:“平日我只当她这张嘴是明白的,只觉得有些不肯让人。今天一看才知道,竟是心里再清楚不过的。”
黛玉让她说得脸上一红:“好个做嫂子的。不过是看今日老太太高兴,又是你的好日子,我才出来。想是你觉得我不该来,才拿这样的话说我。”
老太太看她们姐妹和乐,不由得助黛玉道:“玉儿说得很是。凤丫头今日太兴过了头,一会儿你们好生敬她几杯。”
那边邢夫人因自己这个做婆婆的还没正经过过生日,却要来给王熙凤助乐,心里正不自在。珍珠拉了拉迎春的衣袖,示意她看着邢夫人。
迎春着实感念邢夫人这一向为自己的嫁妆劳心,亲剥了些果子,送到邢夫人面前:“摆酒想是还得些时候,太太先用些果子。”
不想今日迎春竟如此开窍,邢夫人只觉得自己心里的不快,如同遇了热水的积雪,一时化得干净。拉迎春坐在自己跟前,对她说道:“别只顾着我,你自己也该用些。”一时母女两个说到了一处。
探春自是看到了二姐姐的动作,她也倒了杯茶捧与王夫人,王夫人自然饮了,也拉了她说话。
惜春见此,拉了黛玉的袖子:“只我一个是没有人疼的。好姐姐,你且疼一疼我。”
黛玉其实对迎、探之举也有些眼热。只是一想林嬷嬷说过,婆家才是下关辈子的安身之所。只看自己婆家,早早遣了人来教导自己,将来只要自己将来真心以待,不怕婆婆对自己不关心。于是心上释然,只自己用着茶。
现在看惜春说得可怜,拉了她的小手,一面将好克化的点心递给她,一面小声对惜春道:“你即知道我疼你,尽管到我那院子里来玩。”
惜春听了也就展眉:“可民雪鸥老是有事做。”
黛玉就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你到是找我还是找雪鸥?大不了下次你来时,我让雪鸥好生陪你就是。”惜春就好姐姐地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