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知道后面问的就是秦邦业了,摇头道:“秦大人是科举出身,家里也不过是小有薄产罢了,并不是哪家的子弟。”
贾赦在边上道:“老二,我怎么越听越不妥呢?那秦大人即是科举出身,不是旧家子弟,那家里想是也靠着俸禄过活的。就是有些积攒,也不过是比那穷京官强上一分。咱们家里也给元春请过师父,你是知道那花费的。以秦邦业的财力,可能请得起?这能把一个四品官家的养女教得有大家风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这话就很近情理了。毕竟居移体养移气,若是没有好东西日日培着,就算是再纸上谈兵,想把处处算计是不是多采买些烧碳过冬的妇人培养成贵女,也是空谈。
贾政听着贾赦头头是道的分析,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这厮居然如此瞒我。”
贾母问道:“说来这保媒的是哪一个?”
贾政汗颜道:“也是我们部里的一位,平日里雅好读书,言之有物,待人谦和……”
贾赦已经听得不耐烦:“你只说是哪个就好。明知道那秦家的女孩不妥,还敢来与你说和,可见就是读再多的书,也是个虚伪的。”
此言一出,贾政的脸就是一红,也不再地夸人:“与我说的大人姓李,与秦大人是都是营膳司的。”
贾母又问道:“按说珠儿并没与咱们一起回京,他们也没有见过珠儿,怎么就想着把女孩说给珠儿了?”古代成亲,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双方的家长还是要考察一下未来的女婿或是媳妇的。所以贾母觉得这里说不定是有什么阴谋在,要不怎么这一家子就盯住贾家不放了,原著里是贾蓉,现在是贾珠。
若说他们没想过贾琏,贾母是不信的。可能也是因为贾赦这一不降等袭爵,才让他们知道如果将此女说给贾琏,得让贾赦用大扫把轰出家门去,才转而求其次:如今贾赦与贾政两个,兄弟关系不错,在外很有兄友弟恭的名声,又都是知道做官的。想来那秦氏女进了二房的门,也就与荣侯府扯上了关系。
可是贾母是不想要这层关系的。就算是让她知道此人想着说给贾蓉,她都要与贾敬说说,千万不能求娶呢,何况现在算计的是她自己的亲孙子。
冲着贾赦点点头:“看来咱们就算是姿态放得再低,还是有人惦记上咱们府里了。”见贾赦了然地跟着点头,才转过来对贾政道:“此事务必推了,只说珠儿现在专心与他姑父做学问,自己也曾立誓不取得功名不成亲的。”
贾政已经冷汗淋淋:“是谁想对咱们家里做什么?”
贾母冷声道:“咱们这四王八公的,原是当今指给太子的班底。只是现在太子已经不稳了,听说很是向着那几家索过钱财。你只想想,他若只是想着安稳地做他的太子,要那些钱财做什么?”
贾赦不解道:“可是咱们家里并没有接过太子索财的消息。”
“还不是咱们家里早早地还了欠银,你又对着当今说过,那钱里有大半是坑了王家的。再说咱们府里又接连地放了几次奴才出府,人家以为咱们精穷了,自是不屑开这个口。可是又看着你与老二两个还算是争气,当今又不算是讨厌你们,可不就想着往咱们家里安插个人。”
贾赦不解地问道:“就算是往咱们家里安插人,我与老二也不过是本分着做事,又有什么用?”
贾政对贾赦道:“就算是咱们兄弟本分办事,可是人家可没忘记父亲任了京营节度使近二十年,与部下的关系又一向亲厚。应该是对此上了心。”
贾赦吓了一大跳:“难道?”
贾母与贾政相视了一眼,都点了下头:别看这位太子殿下不得当今待见了,可也是做了三十来年太子的人,怕是对那个位置还是志在必得的。现在发现当今对自己心下存了不满,又抬举了两个兄弟来与自己打擂台,可不就想着抓了军权。至于抓了军权做什么,也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这下子贾赦也不知所措了:“母亲,若是这样的话,咱们拒了这家子的提亲,会不会让人觉得咱们家里生了异心,报复咱们?”
贾母对此也有些担心。不过她是知道的,这样的日子也不过是三四年的事儿,等到太子成了义忠亲王,也就不用怕了。可是偏偏,家里现在的三个孩子,都是在这几年要定下亲事。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
“老大,明日你就去张家问上一问,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意结亲。”以太子步步相逼的情形,就算是贾琏两个近亲结婚也顾不得了。何况人家贾赦刚才可是愿意得很呢。
贾母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贾珠都让人给惦记上了,那贾琏这个将来荣侯府的继承人,怕是盯着的人更少不了。此时更让人头痛的还是元春:贾珠是男子,晚成亲两年只要一有了功名,找个小些的女孩还是容易的。可是元春却不一样,女孩的好日子也不过是这么几年,元春今年已经十四了,再不相看定下来,十五还能拖上一年,一到了十六岁,人人都能叫元春一声老姑娘了。
她好好教养了几年的姑娘,怎么能让她被别人放在嘴里来回的嚼说!对着贾政道:“你那些同僚家里,可有合适的男孩子?”
听到老太太忽然问到这个,贾政就是一愣:“那些同僚与我不过是泛泛之交,并没有多打听过家里的子嗣。”
贾赦却是听明白了:“母亲,说来元春也算是咱们府里的嫡长女,若是许到老二部里那些人家是不是太过低了些?”
这个傻儿子,现在还计较什么高嫁还是低嫁,只要选的人家能太太平平地过得了几年之后那场乱事,就是好人家了:“胡说什么。老二就算是没与你分家,可是他的官位在那里摆着呢。只有在他们那些同僚家里寻个上进的孩子,才算是那门当户对不是。”
贾政刚才听到贾赦说在自己同僚里面给元春找婆家是低嫁,心下觉得有理。等到贾母说是那样才门当户对的时候,心下还有些不大乐意:就算是自己此时不过是一个六品的主事,可是好歹也是国公府出身。怎么元春主少量找个穷京官家做婆家?
贾母看他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这样望高的心思,心也是真大:“政儿,”老二也不叫了:“你可是觉得这样是让元春委屈了?”
贾政忙道:“儿子不敢。”
贾母对着自己两个便宜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们呀,咱们家可不是你父亲在的时候了。你父亲在的时候,是可以直接进宫面圣的。他在当今面前还有些许的面子。可是你们一个只有个空头的爵位,一个只是个六品的主事。一旦掺和到皇家的事里面,可有你们的好处吗?”
别说没有好处,怕是就会如原著里面一样,全家一起给人家做炮灰还差不多:“与其找一户不知道掺和没掺和进去的人家,还不如找个本份的读书人家。只要孩子上进,不过是苦上几年,有府里的帮扶,总有起来的那一日。”
贾赦此时的脑子明显比贾政转得快,问道:“可是母亲,怎么就知道咱们那些老亲们都掺和进去了?再说那些读书人家,怎么又知道没掺和进去?”
你不知道,还不行老娘知道?贾母这样的话只能在自己在心里自己说,对上两个便宜儿子却是另一个说法:“刚才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当日圣人立刚两岁的太子时,怕他没有人帮扶,亲指除了抚国公与兴国公外的四王六公为太子的亲卫。咱们家里来往的,可不就是这些人家吗?”
这话说得两人都没法反驳,而贾母接着道:“而那些读书的人家,却大都是只忠于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子的人,不会轻易去站队。”
贾赦与贾政就佩服地点着头,觉得老太太说得非常有理。贾政对着贾母保证:“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多与同僚们交往,争取把他们家里的情况尽快打听清楚。”
贾母不放心地嘱咐他:“你与人交谈的时候小心些,不管是别人与你说什么,你只说要回来与我商量,自己做不了主。”
这个贾政业务熟练,一点也没觉得贾母这是不信任他。
可是有的时候,两条腿的男人还真是不好找,尤其是对这个男人还有一定要求的时候。等人家贾赦与张家已经商量得差不多,都快算日子小定了,给元春相看的人家还没有眉目。
贾母这个急呀!不急不行,与贾家就差撕破脸的王家,忽然打发人来给元春请安来了!事出反常必妖,这王家现在凡是姓贾的都恨不得上来咬上一口,突然打发四个女人来给元春请安,若是没有什么目的,贾母能相信才怪呢。
这次王家很沉得住气,那几个女人竟然只是问了元春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可还好,又问了问王夫人现在的情况就走了。贾母觉得很不科学。可是看元春也不过是略有些失落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只好让人好生服侍着。那边再把贾赦与贾政两个催了又催。
谁知道这王家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着贾家对他们家里来的人招待得还算是有礼,竟然三天两头地打发人来看元春不说,还不时地送些吃用的东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