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理清了思路,对着王嬷嬷道:“你们姑娘毕竟刚去了李家,不过一两日的光景。姑娘要适应人家,人家也要摸清楚姑娘的脾气秉性不是。回去只管对你们姑娘说,自己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也不用不懂装懂。只本着自己的心,真心地感激就足够了。”
黛玉的脾气,也是人对她好一分,她总是想着还上五分十分的。让她心里怀着对李家的感激,她能做出来的都发自于心,比那装上一时要好得多。
又怕王嬷嬷从中乱出主意,也点她道:“你们姑娘待人真诚不屑做伪,你是知道的。这些小姑子里头我独与你们姑娘交好,也是为了她这一份真字。所以你们姑娘只要本着自己原来的行事之风即可,别做画蛇添足之事。还有就是无论人家李太太给你们姑娘什么,哪怕是给你们姑娘送服侍的人,那也都是为了你们姑娘好。你可别自己心里先不自在。”
王嬷嬷见凤姐儿说得郑重,自己也小心地应了,才又说起了别事:“看着奶奶脸色比在府里好了许多,回去与我们姑娘说起,姑娘也该放心了。只是这庄子离城里还是远了些,就是采买个什么也不方便。奶奶即是好了,什么时候回府里?”
王熙凤如今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万事不用操心,也不用怕府里的人拿着长辈的款来逼迫她行事,自然不愿意回去。平儿倒是说:“当日送奶奶来这里,我们二爷就看着庄子里不好,说是赶着冬至的时候,就来接奶奶呢。”
“冬至大过年,琏二爷有这样的心,二奶奶还是要承了这份情才好。”王嬷嬷试探地劝着。在她心里,如今整个荣国府的人,她们姑娘能信的怕只有王熙凤一个人,所以她还是回了府里,等她们姑娘不得不回荣国府,也好有个依靠。
可是王熙凤不愿意,而且她也知道平儿的愿望怕是要成空,嘴上只说着:“琏二爷的嘴里,什么时候是有准的。等他来了再说吧。何况你也见了,我在这里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才好不容易养过来些。若是回了府,别人看我尚且过得,说不定又是一堆事儿压过来,还不得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再熬坏了。不如索性在这里多养上一段时间。”
这样的话平儿还是认可的,她也知道若是二奶奶以现在的状态回了府,老太太说不定就会让她们奶奶再次管家。可是那府里的家可是好当的?劳心劳力不说,还要往里面赔银子。说实话,当日重新整理奶奶的嫁妆,她都心疼得慌。
王嬷嬷也不好久留,用了中饭也就回去给黛玉复命。王熙凤这里还是每日与巧姐儿练练字,做做女红,再不就看看巧姐儿“种”的菜长势如何。
许是屋子里暖和,也许是那土里肥力充足,不到半月的光景,菜苗已经长了两三寸高,把巧姐儿喜得一天看个三五遍。又盘算着用这菜是做汤还是热炒,每天想做的东西都不相同。
王熙凤也陪着她日日想主意,娘两上倒把这个当成了一件正经营生,把李嬷嬷与平儿看得好笑。别的屋子里的菜也与她们这里长得差不多,平儿就做主,在早晨让人用那新菜给二人下了小馄饨。
巧姐儿一看碗里的绿叶子,眼睛就瞪得老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平儿:“平儿姨姨,这是种出来的菜?”
平儿有意取笑,装成严肃的样子点头:“正是。我昨天听着姑娘与奶奶说着想用这菜做馄饨的浇头,觉得应该不错,就让她们今日试试。”
巧姐儿的小脸都快绷不住了,可是知道平儿能与她们娘两个来这庄子里,算得上是共患难,不好发脾气,委屈地道:“那菜才多高,还能再长呢。平儿姨姨,你好狠的心。”
平儿听了,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那菜种出不就是为了让姑娘尝鲜的,如今我让人做了,怎么倒成了狠心。”
巧姐儿声音里都带了哭音:“可是我还没看够呢。”
王熙凤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傻闺女被人忽悠了还不知道,嗔了平儿一眼,才拉着巧姐儿到那木槽子前:“凡事都讲个眼见为实。明明你自己过来请安的时候都看过一回了,怎么平儿一说你就信了。”
看着依旧绿油油、嫩生生的青菜,巧姐儿的小脸就是一红:“娘,”拦着王熙凤就是一顿撒娇:“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都是平儿姨姨,人家自来信她,谁知道她竟骗我。以后再也不信平儿姨姨的话了。”
王熙凤大乐:“对,再不可信她。你也记着,不管是平日多可靠的人,都有可能骗你,心事还是自己看过了、听过了再下定论的好。”
就算是主子借此又教导巧姐儿,可是平儿还是苦着一张脸:“巧姑娘竟是不信我了。也罢,都是那碗馄饨惹出来的麻烦,我还是把它端下去,让厨房另给巧姑娘做别的送上来吧。”
巧姐儿又不依起来:“谁说不信你了。留下,留下。这可是咱们自己种出来的呢。娘也吃,肯定比买来的好吃。”
屋子里的人都被巧姐儿逗得乐了起来,好象谁也没有注意到,今日已经是冬至了。
就算是正房的人有意遮掩,可外头的人却不知道,还是按着规矩该做准备的做准备。又有厨房上的人,过来请示晚上可加不加菜,还有就是庄子里所剩物资不多,要不要赶紧地再去采买一些。
等王熙凤吩咐让买办多买些过冬之物,尤其是那碳呀、米面以及肉食等等。再有就是今天晚上不光是正房里要过节,就是巡夜的、粗使的也都加菜,引得上下一片欢腾谢恩之声。平儿一脸报歉地看着凤姐儿亲自吩咐了,才道:“都是我见事不明,还让奶奶亲自操心。”
王熙凤知道她原本报着贾琏能真的在冬至日接自己加府的希望。可是真要想接的话,也该是昨天就过来。不管是不是给自己准备出收拾的时间,只按常理,也没有大过节的还在路上奔波的道理。
“又不是你的错。还不快些出去看着,好歹是咱们在这庄子里的第一个节。别出了什么纰漏。”凤姐儿并不觉得这是平儿的错,要怪也人能怪她心里还是把那府里的人想得太好了。
要说那忠心符也真的好用,这不就算是天气寒冷,又是大过节的,来升家的还是过来给凤姐儿请安了。凤姐儿跟自己的陪房也没怎么客气,倒是平儿见了,越发觉得那府里没有一个人真心关心自己的奶奶:这样大节下的,就算是奶奶带了自己的用度过来,可也终是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做为婆家人,来个主子看看还不应该吗?
王熙凤就没有她那么多想法,要是荣国府的人能就此忘记了她们娘两个,她才在从心底笑出来呢。等来升家的请完了安,她只关心自己传回去的话,得没得到执行。
“回奶奶的话,现在府里是二姑娘、三姑娘、珠大奶奶一起帮着二太太管家呢。”来升家的回答了王熙凤最关心的问题。
“哦?”王熙凤挑了挑眉毛:“大奶奶还真是能耐人,这么快就能出来帮二太太管家了。二姑娘不是说想着不干了吗,怎么到现在还管着呢?”
第129章
来升家的听到凤姐儿问府里太太奶奶人管家的内情,有些无语地看了自己主子一眼。先择着自己知道得多的回道:“二姑娘那里, 本就已经要不干了。不过那日奴婢看到了司棋, 听她话里话外地为二姑娘报不平。”
“怎么个不平法?”凤姐儿觉得这位司棋,还真是个人物。
来升家的道:“她说二姑娘管的不过是器皿, 原没有什么难的。与那起子人打的交道多了,她们姑娘话也多了、遇事也有些个决断了。她本来还替主子高兴呢,谁知二姑娘那个奶嬷嬷就作起妖来。三五不时地打着二姑娘的名头,让那管着器皿库的人请她, 或是和人要孝敬。若是人家不从, 她就使坏心宁可坏了东西,也要让人吃个不是。几次下来,管库的人也不是傻的, 还能不知道里面的事儿, 都说要去找太太评理呢。二姑娘怎么还能做得下去。”
凤姐儿只管自己拔着火, 似听不听地在那里坐着。来升家的却不敢停下话头,还说着:“奴婢就和司棋说,不管怎样, 二姑娘总是大房的人, 这府里二奶奶已经不管家了,若是二姑娘再退了,那还有谁能知道大房才是正经的当家人呢?就是她拿二姑娘的奶嬷嬷没办法, 总有能治得住她的人。”
“没两天的功夫, 听说大太太让那婆子做个什么还是怎么地, 那婆子不服气与大太太顶了几句嘴。大太太是个什么性子, 奶奶还能不知道?最是看不得这些人张狂的,见人不肯听她的话也忍不得,不肯开恩放过。亲自找了二太太,把这婆子给撵出去了,还把她一家子都从二姑娘身边清了。听说二姑娘好些首饰对不上,都是从那婆子家里寻出来的。二太太也没法替那婆子求情了。”
王熙凤听了二太太没法替那婆子求情,也是一笑。还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呀。只看王夫人给三春姐妹配的奶嬷嬷,就能看得出来她对几个女孩尽没尽心了。只是这不管她的事儿,如今迎春离了那蛀虫一样的奶嬷嬷,再学着管管家,总能比原著里强些,,就不是她这个一心想离开的人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