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人心换人心。她来了庄子上这么长时间,除了自己的陪房,也就是黛玉还遣人来看过。别人如何她不在意,可是迎春的行为多少还是让她有些心寒。就算是府里没派过人,可是已经管家的迎春,不应该不知道凤姐儿的陪房几日就来庄子上一回。可是这位二姑娘,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捎来过。原来是抱着给贾琏添下堵的心思,可是现在她离得远远的,也没有必要再做无用功了。
“嗯,二姑娘那里日后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王熙凤表示了自己今后不再管迎春的心思,来升家的也就理会得。见平儿亲自给她倒茶,不好意思地接过来,道:“平姑娘歇着吧,怎么好劳动姑娘。”
平儿也抿嘴一乐:“说什么劳动不劳动的。你这么冷的天还想着奶奶,我替奶奶高兴呢。这茶算个什么,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很该敬你一杯。”
来升家的连道不敢,喝茶润 了润喉咙,才接着说李纨之事:“珠大奶奶那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成的:本来奴婢还想着是不是找两个人做出传闲话的样子,把话递到珠大奶奶跟前。谁知道林姑娘走了没两日,珠大奶奶就已经接手管厨房的事儿了,并没用奴婢动手。”
还能是怎么弄成的,就是人家本来就有管家的打算,现在好不容易出了空缺,可不赶紧顶上。从王夫人那里来说,就算是她再不喜欢李纨,可错不过那是二房的人,总好过把厨房这个肥差送到邢夫人手上。
按理说该说的来升家的已经说完了,也就该自己告退下去,怎么也该与来升见个面,说上几句私房话,可是现在她并没有要告退的意思,还不时地拿眼睛看向王熙凤。
就是还有话说,而且还是为难的话。
王熙凤并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又在这庄子里养得越发唯我独尊了起来,冷眼看了还在那里装为难的来升家的一眼,道:“有什么就说吧,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我都已经避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话听不得?”
来升家的一下子从凳子上滑跪到地,还向着王熙凤磕了个头:“都是奴婢没用,辜负了奶奶。”
难不成是贾琏那个没品的,还真硬开了自己私库,取用了自己的嫁妆?王熙凤眼里就有些出火,大声问:“有什么事?好生说。”
听出她语气里的怒意,来升家的更是惊慌:“回奶奶的话,今年的分红,今年家里的分红……”
原来只是分红,并不是自己的嫁妆,王熙凤已经松了一口气。这荣国府里的产业,除了每年归到公中的,还会把一部分出息按各房分到人头上,也是给这些人日常交际之用。原主与贾琏关系好,贾琏每年的分红也都是原主收着。现在看来,定是这分红有了别的去处。
至于去了哪里,呵呵,想想原著里贾琏私房的去向,王熙凤已经有了大概的人选:“可是交到了秋桐手上?”
来升家的佩服地看了王熙凤一眼,又觉得自己现在露出这样的表情并不合适,忙道:“奶奶圣明。正是这样。那日里府里发放分红,奴婢本是带人去领的,谁知道去了之后才知道兴儿竟然已经替二爷了。奴婢还想着他会给奴婢送过来,谁知道他竟给了善姐儿,说是二爷走前交待的,奶奶不在家里,怕耽误了应酬,让秋桐好生收着。奴婢没用,求奶奶责罚。”
平儿见是个话缝,问道:“怎么二爷不在家?”
来升家的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急忙道:“正是,二爷被老爷打发到平安州办事去了,已经走了快五日了。”
若是在知道分红之事之前,知道贾琏没有在京里而是去了平安州,平儿还会觉得贾琏情有可原。可是现在嘛,如果不是因着主仆之别,估计平儿都能来上一句,管他去死!
王熙凤也是这个心理。就算是知道贾琏没有趁自己不在,强行取用自己的嫁妆,让她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分红就算是他不给自己,自己拿着都比让一个小妾都不算的通房丫头拿着强。这可是明晃晃地打她王熙凤的脸呢。
不过这件事,可是对自己出府有好处,王熙凤又怎么能不利用一番。对着来升家的笑了笑,把人笑得直发毛,才道:“你们琏二爷是个重情义的,自己走了还怕自己的通房在家里受了委屈,也该让府里和京里的人都知道你们二爷的好处才是。”
来升家的就知道自己回去又有事情可做。不过这事儿她也愿意做。都说主辱仆死,做为忠仆的她,主子被这样打脸,还真是不能忍。
王熙凤又嘱咐道:“回头从我那里也给王府备上一份年礼,你亲自送过去。也和府里的人好生说道说道,你奶奶这一年来过的日子。”
“是。”来升家的小心地应了一声,她们都是王家出来的,就算是那府里没有了主子,现在送年礼也早了些,可是娘家是做什么用的,还不是应该给出嫁的姑娘撑腰的。现在她们主子受了这样的委屈,也该让王家知道一二,要知道她主子可是跟着叔叔婶子长大的。
王熙凤倒是没有来升家的那样乐观,说来她是跟着王子腾夫妻一起长大,可是一个是妹妹,一个是侄女,妹妹还有一个做着皇帝妃子的女儿。将来王子腾会选择谁,几乎一眼可明。不过现在王子腾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与王夫人撕破了脸,这个时间差还是可以用上一用。
冬至一过,离年下也就不远了。王熙凤听了旺儿报上来的帐,知道今年一收拾,自己陪嫁的庄子、铺子收益重新回到了自己能接受的水平,也就放开手不管。
平儿却是越发忙起来,要将庄子里的东西让人卖出去,又不要现银,只让人换成了银票交给王熙凤。又要把年里要用的东西准备出来,还要给庄子里的人多发些年货,也是主子在这里住了一场。更要让这些人感念主子的好,日后巡夜也好、当差也好,能更上心些。
庄子里的人不想还有这样的好处,个个领了肉、菜笑得合不拢嘴。几个挑上来跟着巧姐儿的丫头家里,都有人来给王熙凤磕头谢恩,虽然说话没有府里人好听,可是却更实诚,让人知道那感谢是发自心里。
王熙凤暗自满意,让平儿这样一办,这庄子日后她们娘们也就可以放心住着了。只是想着自己若是想出了荣国府,还想带上巧姐儿,怕是只有荣国府里的人继续觊觎自己嫁妆的时候才好开条件。要是那样,做为自己嫁妆里的一项,这庄子可就不是自己的了,她怎么能甘心。
因叫了旺儿过来,问道:“我说让你给平儿办脱籍的事儿,可妥当了?”
旺儿回道:“原本早就已经说妥了,只等着奶奶的吩咐。只是那人突然又要加价,还说是现在年成不好,又快过年了上官查得紧。”
“不拘多少钱,快些办了。一办下来后,就把这个庄子过户到平儿的名下。记得,要红契。你带足了银子就是。”王熙凤想想自己经营这个庄子不容易,就不愿意便宜了贾家的人。
旺儿却已经被自己奶奶的手笔吓傻了:“奶奶可想好了?”若是一日这平儿翻脸不认人,还办的是红契,就是仗着贾王两府的脸面,也不好开交,除非让平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才行。
王熙凤就是一笑:“你也别眼红,说不定哪天我也让你当回地主呢。”反正从荣国府出来的时候,她从公中领了银子也花用的不多,还不如都置了地稳妥。将这地放在旺儿名下也使得。
因此也不看旺儿那张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脸,道:“正好你带上银子,把你自己的奴籍也脱了吧,省得一趟一趟地跑。”
旺儿已经快瘫倒在地了:“奶奶,奴才绝不是嫉妒平儿姑娘,也不是想着自己脱籍。奴才对奶奶忠心耿耿,就是奴才家里的奴才也敢保的。”
屋子里的平儿也已经跪着磕头:“奶奶是不要平儿了吗?”
一边描着红的巧姐儿更是一脸不解地看着王熙凤与平儿,问道:“娘是怎么了,怎么就要给平儿姨姨这个庄子,是给平儿姨姨的嫁妆吗?”
王熙凤也不知道自己的便宜闺女是从哪里听到过嫁妆这个词,不过她还是耐心地向着平儿与旺儿解释道:“我这也不过是看着你们忠心,知道你们不会昧了我的东西才如此。也是想着多给巧姐儿留下点东西才行此事。”
两个大人也就都又想到了贾琏分红之事,觉得奶奶这是怕东西保不住,也就各自起来,该去找人办事的找人办事,该去让人送茶水点心的送茶水点心。
巧姐儿却还不知道她娘如此做的用意,仍在追问:“我不是要一直和娘在一起,那东西放在娘这里不是更放心,何必再让旺儿叔去办?”
王熙凤就问她:“你刚才说到嫁妆,是谁告诉你的?你知道嫁妆是做什么用的吗?”
巧姐儿点点小脑袋:“知道。李嬷嬷说过了,女子到了夫家,嫁妆就是底气。娘的嫁妆多,娘在府里住的不开心,就可以带着巧姐儿到庄子里来。那娘怎么不留着自己的嫁妆,若是都分给了平儿姨姨与旺儿叔,娘不就不能和我住在这庄子上了。”
凤姐把巧姐儿揽到自己怀里,给她解释着:“这正是娘不放心的地方。咱们原来在府里的时候,娘的嫁妆多,惦记的人也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