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随口搪塞过去,问道:“珍大嫂嫂不在老祖宗跟前,怎么往我们这来了?”
尤氏一指大姐儿,“我正要去瞧瞧你凤姐姐,正好把大姐儿带回去。”
大姐儿吃了许多点心果子,小肚子圆滚滚的正叫“姑姑揉揉”,见尤氏喊她,忙站起身随她去了。
黛玉怕她吃多了不能克化,还有些忧心,“回头给她送些山楂茶去。”
那头凤姐才陪着贾琏用完饭,扶着平儿在院里走了一圈,正要小憩一会儿。
见尤氏拉着女儿走来,便吩咐平儿:“带姑娘换了衣裳,哄着她午睡养神。”
平儿笑吟吟接过大姐儿,凤姐拉着尤氏往自己屋里去。
两人坐定,凤姐问道:“那两个走了?”
尤氏黯然下神色,“不走,我还得在屋里病着。”
凤姐眉毛一竖,“你也忒没心气!那两个是你什么妹子,原是她老娘改嫁带来的。人家上门来作践你,你何苦还给她们留情面?”
“我哪是给她们情面,”尤氏苦笑一声,“我是给自己留情面……”
贾珍是什么性子,他就是东府里的皇帝。他新鲜那两个,正是兴头上,若是她拂逆了,岂能善罢甘休?
凤姐知道她家世单薄,又是填房,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问道:“大的那个不是说了人家?不若你催一催,让男方早早把婚事办了。”
尤氏摆摆手,“那张家眼见地败落了,听她们意思,想把这婚事作废呢。再说,这一头不肯放手,那一个又是贪慕虚荣不讲廉耻的,两人勾搭成奸,苦的还不是那张家的?何苦去害人家。”
凤姐冷哼一声,“那两个狐媚子如何胡闹,你觉着日子能过便随你。但要是犯在我手里……”
尤氏念声佛,“揣着孩子呢,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说着又怕凤姐和贾琏闹腾起来,便解释道:“你们爷吃了打,我知道你心里犯嘀咕。我们府里那父子两个,已是神仙难救,琏二爷却还没到这一步呢。他才进了我们府里,那两个拿乔不肯立时来见,赦大伯就将人提回去打了。见都不曾见上,能有什么首尾?”
凤姐这才了解始末,却还是讥笑道:“他也就是略好一分罢了。咱们府里任是什么香的臭的,从不见他挑拣。”
妯娌两个说起家事就是一肚子的苦水,尤氏怕说多了坏凤姐心情,忙站起身:“前头宴该散了,家里一堆的事,我可得告辞了。”
凤姐送尤氏出了门,见她扶着丫鬟渐渐走远,想起早死的秦可卿,越发怨上贾珍。
“我把你个黑心烂肠的短命鬼……”
“奶奶顾念着肚里这个,好歹收敛些。”平儿才哄了大姐儿睡下,叹着气来扶她,“仔细着犯口业。”
凤姐一摸腕上佛珠,到底有些忌讳,便吩咐道:“晚饭我同你二爷一道吃素。”
平儿听了忍俊不禁,脆生生应下。
前头宴饮果然散了。悟空跟着姊妹们走一段,等黛玉进了潇湘馆,这才离魂往冥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太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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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翠云宫,地藏王菩萨正念经祝祷, 经案下的谛听忽而翻了个身。
“如何?”
谛听伏正身子, 凑在菩萨膝边:“心猿又生二意,恐有祸端。”
地藏菩萨一抚它额头,想起那只猴子, 合目轻笑, “且再看之。”
森罗殿上, 十王齐会。悟空懒散坐在一旁, 看着判官翻阅生死薄。
秦广王额上带汗,“斗战佛只传个钧旨,吾等必然尽心竭力,何必劳动尊步……”
每次这杀神一来,底下镇压的六道怨鬼就要闹腾不休,实在头痛。
悟空一摆手,“左右无事,终究是自己走一趟才安心。”
判官翻完草木属又验人部, 将那册子捧到悟空眼前, “斗战佛请看。”
悟空接过册子,见那金陵省贾元春的名目, 颔首道:“多谢老倌。”
判官一揩脸上凉汗,喏喏退到殿下。
十王见悟空垂目查看那贾元春的寿数,俱是摸不着头脑。阎罗王道:“斗战佛若是与她有缘法,小王倒是可宽裕她数十载寿数。”
悟空自然不是要为贾元春续命。他本就嫌弃她愚笨,偏又爱在贾家指手划脚, 几次三番让黛玉不自在,如何还肯留她。
指尖点在她名上,悟空思量如何运作。
贾元春还有七年寿数,如今得了恩宠,肚子里又有一个神瑛,小皇帝必然更加看重于她。她又出身离恨天,大小也是个小散仙,天庭灵山知道他如今混迹人间,多少要收敛一二,总不能直接去宫里摄了她心神了事。
“若是寿数不尽,可是便不会死?”
阎罗王答道:“若无妖魔神佛出手屠戮,自然如此。”
悟空一挑眉,心里有了成算。他也不多留,笑吟吟一拱手,“老孙告辞。”
十殿阎君齐齐松口气,送他出了冥府。
人走得不见身影,平等王这才敢言语,“大圣爷铁了心要破戒,灵山怎么也不责难于他?”
众王沉吟不语,轮转王道:“这不是还没有破戒,等他真犯下错处,才有说头不是?”
秦广王瞪他一眼,“你再这般口无遮拦,我等兄弟都要受你连累。”
轮转王微感委屈,“我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又不归天庭管,咱们虽惧他本领对他多有顺从,实际上也没什么职责辖制……”
泰山王叹道:“那双修妙法,若不是你说,他如何知晓这般事情?到时真算起账来,你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轮转王一惊,他哪料得到孙悟空竟动了凡心,好好的木鱼不敲要讨媳妇生孩子。若是灵山真追究起来……
不敢想那后果,他忙拉着哥哥们求爷爷告奶奶,“好哥哥,千万救我一救!”
都市王苦笑一声,帮着他向诸人说情,“那猴子是无法无天惯了的,却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瞧他成竹在胸的样子,说不得这事真能教他办成了。我等不若助他一助,好歹把自家兄弟捞出来。”
十王如何商议,悟空浑不在意。他离了地府正欲往荣国府去,却见云头上站着猪悟能那呆子。
八戒谄媚一笑,擎着那钉钯对他招手:“猴哥,师兄弟久不相见,不若略略一叙别情。”
悟空轻哼一声,随他往天池而去。
小白龙与沙僧早已等候多时,见得他们来,俱是抱拳相迎。
悟空笑还一礼,寻了蒲团坐下,“盂兰会不是早已办完,怎么今日竟能齐聚在此?”
小白龙朗笑一声,执扇一指八戒,“今日这局是二师兄攒下的,我等一概不知。”
八戒招呼着几人落座,抬手斟满了琼浆,“自打当了这净坛使者,旁的好处没有,吃喝倒是不缺。哥几个有什么爱吃的,只管问俺老猪拿!”
“谁缺你这点东西。”悟空横他一眼,“不要故弄玄虚,你打什么主意,快快从实招来。”
八戒严肃道:“俺老猪这不是担心大师兄,这才找师兄弟们合计合计。”
他说得凛然,悟空却不上他当,握着酒杯轻抿一口,哼道:“你心里想什么,老孙尽知,不要拿我做幌子。那月宫里的……”
“哎哎哎!”八戒忙忙阻了他话头,“今日只谈你的事。”
“二师兄有什么隐情?”小白龙心底好奇,见沙僧也疑惑不解,忙要向悟空探问。
八戒转转眼睛,正要胡诌几句,悟空饮尽一杯,坐正了身子,“他既不想说,便不要问了。至于老孙的事,我心中有数,你们自顾自便是。”
沙僧慨然长叹:“大师兄何苦自毁金身。”
他是先学的道法,后入的佛门,一身本领的根基,仍是求道时九转练就。若是娶了妻子、泄了元阳,难保不会功亏一篑。
悟空想起黛玉就觉心中一软,轻笑道:“你看是自毁,焉知我不是求仁得仁。”
八戒咂咂嘴,试探道:“哥啊,可是心中已有章程?俺们师兄弟何等情谊,若是用的上,千万不要客气。”
沙僧小白龙一齐点头,“我等必然全力以赴!”
虽知八戒这夯货有自己的私心,见他们三人如此,悟空还是略觉感动。自己倒了酒水,扬手敬三人一杯,“如今各处尚在观望,倒是无事请托你们。”
八戒一心探问出他的打算,奈何悟空嘴紧不答,只好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悟空眯眯眼睛,“十成。”
三人一呆。八戒道:“你莫诓我!”
悟空后仰着望天际冷月,轻笑道:“何必想的那样凶险,这正果圣位不要便是。俺老孙花果山偌大家业,美猴王不好做,图这区区一个斗战佛?”
沙僧欲言又止,闷头喝干酒水,长叹不语。
八戒却不顾虑,“灵山大劫将至,你此时坠入情网,说不得也是应劫。但你这时任性,他们岂能容你?”
悟空横他一眼,“我自娶我的婆娘,与那劫数何干。左右不是我的劫,也不惧谁人容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