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一言难尽的看了看锥生零,十根手指头拧在一起乱磨蹭:“那种你恨不得赶紧拿瓶洗洁精,然后用铁刷子把他从上到下刷一遍,然后用清水使劲的冲!然后——”
“然后要烘干吗?”零淡定的打岔道。
“哪那么容易啊,”园子顿时萎靡了下去:“更可怕的是这种招人手痒的程度还会进化!前几天来的时候还只有那个叫枢的让人想用消毒水,今天晚上出来的这几个,本来都只是洗洁精的程度而已呢……”
“知道他们有问题,为什么不避开?”
“……有问题又不代表有危险,”铃木园子鼓了鼓嘴巴:“我前一段时间相亲的时候,有一下子突然觉得【哇撒,好像有个很可怕的东西出现了】,然后就开始想睡觉,晕晕沉沉好几天。”
“但是他们身上没有这种感觉,”她辩驳道:“除了脏的有点烦人之外,而且大家都是智慧生物,我也没必要搞种族歧视嘛,要是能靠交流解决问题,我也不会上手摸他啊……”
锥生零被她追了好一段时间,对她这个犯了错后下意识嘴硬的神态算得上熟悉,但此时此刻,她这一段段的碎碎念里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他居然一时找不到追问的头绪。
不过,看了看委屈巴巴想认错、表示是自己先动手打了其他小朋友的铃木园子小姐,锥生零先生选择先教育孩子。
“你知道自己可以克吸血鬼?”
“知道啊,”园子垂头丧气:“今天刚知道的。”
“刚知道的就敢去挑衅蓝堂英这种贵族——”
“不是从他那知道的啦。”
铃木园子哼唧着说:“我今天下午去找黑主理事长,说要赞助学校医务室给你治病——当然,我现在知道你不是绝症了——然后中途玖兰枢就来了,我往出走他往进走,结果他居然给我让路了!”
锥生零被她夸张的语气搞的一愣。
玖兰枢那个家伙虽然冷淡,但也不是不能交流,就算总说吸血鬼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但那些顶着贵族或是王族称号的家伙们,礼仪之繁复绝对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不是,你看不出来他有多傲慢吗?”
铃木园子像是和他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那个叫玖兰枢的,傲慢的连遮掩都懒的遮掩,你没发现他从来都只站最中间吗?”
“他站在哪,你们学校夜间部的其他人或近或远的都在他附近,脚尖基本都无意识对着他的方向,而且那些人跟他说话,距离从来都在半米开外,就算不低着头,也绝对不直视他的眼睛。”
“那么多人一起,恭敬到那种程度,他从头到尾都若无其事的生受着,结果我俩面对面对上的时候,”园子说书似的一拍手:“他居然侧身给我让路了!”
锥生零确实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不过纯血种就是吸血鬼中的王者,受这样的待遇并不算过分……
没等他想完,铃木园子煞有介事的强调道:“他让的还是左边的路!”
“左边?”
“嗯,”园子急忙点头:“他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不是握手了嘛?握的就是左手,当时他拉了我好久,久的我都怀疑他想勾搭我来着,结果他松手的时候,小拇指就抽了抽。”
“今天我从他左边过去,他下意识让开就不说了,小拇指同样抽了抽。”
名侦探铃木园子小姐煞有介事的分析说:“他第一次抽抽,是因为疼痛造成的肌肉反应,今天遇见我又抽抽了,意味着肯定特别特别疼,疼的记忆深刻,而他给我让路——”
像是说书终于说到了结尾,她跟拍惊堂木一样把玻璃杯拍在桌子上:“说明这种特别特别的的疼痛不止是记忆深刻,而是已经超出了他的忍耐限度,严重到他宁愿侧身让一下,也不愿意碰到我!”
“他给我的感觉最脏,而其他脏脏的家伙对他最尊重,所以在他们那个物种群里,我感觉到的脏,就等于强大,既然最强的那个都在避讳我,那比他干净点的那些家伙,肯定也伤害不了我呀。”
铃木园子双手抱腿坐好,举手说:“我辩护完毕,证明自己绝对不是冲动行事,在此申请无罪释放。”
锥生零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轻飘飘的给了句:“批准了。”
园子于是高兴的在柔软的沙发上滚了一圈,蜷着腿窝好。
“能睡觉了不?”
锥生法官残酷的说:“不能。”
“哦,”园子又没骨头似的倒下去:“那你也给我讲点故事呗,吸血鬼什么的,是他们看着合适,直接从传说里拿来用的名号,还是他们本身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东西啊?”
锥生零答非所问,提起了另一个人:“你刚才说理事长身上也有那张感觉?”
铃木园子小姐愣了愣,理所当然的点头说:“有啊,还可重了,在今晚碰上那些人发疯之前,他身上脏脏的感觉仅次于玖兰枢。”
说到这里,她才算是反应过来:“我天这些人如果是吸血鬼的话,那你不就是被吸血鬼咬了吗?所以我之前会突然觉得你也变味了,是因为你快要被感染了?”
零抬眼看了看她,就她那个神态,估计还是在用电影的设定代入这些现实的吸血鬼——他这不是快要感染了,而是早就被感染了,等吸血鬼因子完全侵蚀他的身体,这具被分类为LEVEL D 的人类身体,马上就要变成最低等的吸血鬼LEVEL E了。
陷入了影视娱乐频道园子摸着下巴,思考说:“……既然我摸你你都不疼的话,那你应该还算有救,话说被吸血鬼咬了有疫苗可打吗?我记得有的丧尸片结局,都会研制出可以抗丧尸病毒的疫苗啊。”
她碎碎念着摸不相干的事,却在零的心里卷起轩然大波。
“园子。”
冷淡的少年音带着些几不可查的颤抖:“你说……我应该还有救?”
“我不知道啊,”园子特别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今天才知道那些人是吸血鬼,十分钟前才想通你没得绝症,但我这手又不会骗人,如果吸血鬼被我摸到会疼,我摸你的时候你又没疼过,那你自然就不是吸血鬼了啊。”
说完她还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这个等式简单的有点侮辱智商,此时,她终于后知后觉发现,零的神色有点不对。
“看来我是猜对了啊……”
试图缓解尴尬的铃木小姐转移话题说:“你这样其实跟得病差不多嘛,不过也说不上是绝症了,这么看来感染源就是当初那个女的了吧?是她咬的你?”
她一提这事,零也想起来了,他沉默了许久,说起了另外一件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来。
“锥生家世代都是吸血鬼猎人,我的父母杀了那个女人堕落、不,被感染了的爱人,她就是为了报复锥生家才出现的,目的就是杀了我父母报仇。”
“哦~”
园子把最后一个名词也搞懂了:“【猎人】,是吧?”
“铃木,”难得叫了她姓氏的少年神色不明的说:“你没听懂这段话的意思吗?”
“那个女人的目的是报复锥生,你是被牵连的,所以不是我们救了你。”
他后知后觉的回忆起,在12岁的那个午夜,他昏过去之前,曾经看到过一阵温暖的白光。
“是你救了我。”
铃木园子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场吓住了,稍微愣了一会儿,小心的说:“这事……我知道啊。”
她茫然的歪了歪头:“我刚才不是说过我想起来了吗?我连那个大美人的脸长什么样都记着呢,怎么会不记得她发了颠一样冲进门之后,直接就奔着你爸妈去了呢?”
零:“那你还……”
“可是他们确实救了我啊。”
园子说:“我被绑架了扔在车上,又被狂犬病患者、不是,吸血鬼围攻,要是没人救,估计就跟那大美人咬你一样,要被一个只会转钥匙圈的智障咬死了。”
“他们带我回家也是为了帮我,做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寻仇……”
说到这里,她倒像是不怎么满意锥生零这个恩人之子形容自己父母的说法了,碎碎念起来:“救命就是救命,没有什么一报还一报——因为后面仇家上门就把之前恩情抵消的,你爸妈又不是因为想让我当替死鬼,才费那么老大的劲把我带回家的。”
锥生零这下彻底被她说愣了。
父母于他而言,已经是很遥远的名词了,就连猎人协会的记载里,也不过一句【锥生夫妇】就一笔带过。
但只有铃木家还锲而不舍的记得他们,年复一年的搞各种生祭死祭,连墓地都超乎寻常的豪华。
而且,他几乎是空白着表情看着铃木园子窝那不停的碎碎念:不是因为猎人协会和政府商议后给出的说法,认为锥生夫妇是为了被绑架的铃木家千金被歹徒击杀,所以因此愧疚感恩于他。
铃木家的千金,居然从头到尾都记得他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救了她。
这种陌生的情绪涌动起来时,似乎就连渴血的冲动都能压制下去。
抱怨完了恩人的不孝子,铃木园子又安排接下来的事,她说:“你不要着急,病毒感染而已,你的事情我们家给你想办法,既然不是绝症了,我大概还是可以继续娶你了,所以你抽空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