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当天下午,揣着银行卡离部出走的须王环就来了。
这两个人碰面时,是快要把自己饿瘫的夜斗先打的招呼,然后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一起玩了起来——严格意义上来说,须王环应该是看不见神明的,就算看见了,过一段时间也会下意识忘记。
而就是因为这种下意识忽略,让他每隔几天,就好像重新认识了身边这个游戏大神一次。
有时候一盘游戏打完,环高兴的伸了个懒腰,再回头时就把夜斗给忘了,然后这两个人就要从【唉,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快递神明夜斗哦!】开始,把初见那一天的对话重复一遍。
接着,须王环的记忆就跟清档了一样,又在认识了新朋友的兴奋下,愉快的打起了游戏。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过了一个月多,但在他自己感觉里,也不过一周而已。
铃木园子不知道他现在在苦恼些什么,只是顺着之前的话题,有些牙酸的举手提示他:“其实……凤镜夜应该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接着她又想起来环似乎一直被可怕的凤镜夜先生引导着,貌似根本不知道他俩也相过亲来着。
结果环却镇定的垂下眼帘,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说:“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啊,镜夜他……大概是不会来园子的地方的。”
他什么都懂,只是什么都不说而已。
轻飘飘的话音一落,玄关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园子鼓了鼓脸颊,对这情况倒是没什么意外,随便“哦”了一声算作台阶。
须王环也很自然的接过了话题,更加阳光灿烂的笑了起来,好奇心满满侧过身来,盯着站在门边的零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用看似小心、实则一点隐蔽作用的动作戳了戳园子的胳膊。
他小声的问说:“这是谁啊?”
园子也跟着他侧头,摊手介绍:“锥生零,我正在追求中的第七任。”
【园子:是不是长得可好看了?】
【环:虽然比我差一点,但确实很好看!】
在锥生零的角度看来,两双闪亮的如出一辙的眼睛不约而同的往他脸上一定,铃木园子以他不能理解的炫耀神情,特别骄傲的“哼”了一声,那个一头金发的少年居然也跟懂了她在骄傲些什么一样,用满是赞叹的眼神“啊”了一声,小幅度的拍了拍手算作鼓掌。
然后他十分自然的整了整并不存在的领结,腰背挺拔轻抬手腕,好脾气的要跟零握手。
“你好呀第七任,”他笑容灿烂的歪了歪头,说:“我叫须王环,是第四任哦。”
第七任,第四任——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称呼?
锥生零神色不明的眯起了眼睛,只觉得现在这个状况诡异的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但当三人中的两人、都表现的这仿佛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时,零在一种自己也不太能理解的心理的支撑下,居然真的伸手同这个叫环的人握了握。
然而这还不算完。
在须王环看来,握完了手大概也能算是半个朋友了,加上这一会儿不见,他已经把夜斗忘记了,那满腔的好奇心自然也就全给了零。
他从身高、体重、个人爱好、生活特长一路问下来,发现零不怎么爱说话后就开始介绍自己,等最后实在没话说了,只能勉强结了个尾。
他说——“不要这么见外嘛,要是算资历的话,零君以后可以管我叫哥哥的呀。”
突然好踏马尴尬。
就在屋里马上要因为尴尬陷入停顿时,园子的手机响了。
须王环离部出走根本不是秘密,凤镜夜虽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该查的事情还是会查,和环预想的一样,他没有自己来园子的地界的意思,但是派了私人警察来盯梢,确保这个笨蛋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饿死在屋里。
十分钟前,盯梢的人发现铃木家的小姐来了,自然认真的向上汇报。
凤镜夜的这通电话打的特别官方,从头到尾跟读法院传票一样,通知她“让某个闹脾气的笨蛋赶紧回家,要是他再这样肆无忌惮的到处乱跑,被扔在家里的孩子们要生气了。”
他说一句,园子就跟着重复一句,园子每多说一个字,环的嘴巴就往前嘟起一点,等她挂了电话,须王环已经把自己气成了一条胀气的河豚。
夜斗已经拆开了小哥刚才送来的外卖,正盘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吧唧吧唧嚼薯条,一边兴致勃勃的看戏。
园子伸手戳了戳环的膝盖:“你要回去吗?”
河豚噗呲一声缩回正常大小,气势汹汹的站起来一跺脚:“当然要回!”
“再不回去,那些坏孩子们就真的要把我忘了,到时候就真的一点作为父亲大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眼见须王环穿着一身咸菜干一样的居家服,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坐凤家派来的车离开了,园子在心里默默的给他点了一排的蜡烛。
但愿回去以后,镜夜会看在你足够可怜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你……
锥生零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就生离死别了一样悲壮起来的场景,只觉得额角的青筋实在忍不住想要跳一跳。
铃木园子倒是从头到尾都表现的理所当然的很,等那辆车消失在拐角,她两手一摊,还挺新奇的说:“昨天才跟你抱怨说从来只有我找他们帮忙,今天环就来找我帮忙了,果然有来有往的才叫互帮互助唉~”
“走吧,”锥生零表情一言难尽的看了她半天,实在没忍住,克制着力道抬手在她脑袋上压了压:“去见见你捡回来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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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捡回来的神明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外卖,正神色闲适的躺在沙发上抠手指甲。
铃木园子站在客厅前做了老半天思想准备,终于清了清嗓子,从垃圾堆里挑了个空地方端正的坐好。
“夜斗君……”
“叫夜斗就可以了。”
侧躺着的青年男性打了个响指,用一种看似晕乎乎的神情傻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信众什么的,都是我喝醉了以后出现的幻觉呢,原来都是真的啊……”
他跟没骨头一样往下一瘫,十分清醒的嘟囔说:“啊,真的是太好了……”
“那个,”铃木小姐斟酌着打断了他:“您能确定自己真的是神明,而不是其他什么可以长生不老的种族吗?”
比如吸血鬼。
夜斗被她问的一愣,马上就急了,那神态跟砍价时被污蔑了商品价格的店主老大爷一样:“喂喂喂,你这是在怀疑什么?夜斗大人可是未来的第一流大福——”
园子于是毫不犹豫的道歉:“抱歉,我错了。”
夜斗的碎碎念马上就停了,可大方的一挥手:“没事,看在虔诚信仰的份上,本天神大人原谅你了!”
铃木园子舒了口气,第一步是确定了,接下来就是第二步了。
确定这只幸运兔腿到底能干点啥。
“我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明显戳中了夜斗的兴奋点,他从不知名的空间掏出一沓一沓的荣誉证书,开始使劲的吹:“从私人小事到国家大事,商业援助、文学创作、灵感探寻,到家政服务、浴室清理、代看小孩儿,只要是你们能想到的要求,就没有夜斗大人做不到的!”
他这个语气这个动作,和电视购物里那些吹嘘商品的导购主持简直如出一辙,虽然浮夸,但是很有煽动性,而铃木园子小姐——作为一个从来不会压抑自己购买欲的土豪,她动不动就会因为某条煽动性极强的广告给各种山寨厂商送钱。
一见这位神明物美价廉长得还帅,她那股蠢蠢欲动的冲动就噌的一下冒出来了。
——既然这么厉害,果然还是先绑定起来比较好呢!
对神道教不是很了解的铃木小姐苦苦思索了许久,试探着问说:“那个,我记得好像有【家神】这种说法,还有【守护神】什么的,在你们现在的系统里,可以做到这样的事吗?”
夜斗手舞足蹈的动作和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抱歉呐,”他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掏了掏耳朵:“这位小姐刚才说了些什么?”
园子诚意满满的回视:“问你能不能做我们家的守护神。”
姿势滑稽的神明慢慢变得苦大仇深起来,他先是收了姿势团回沙发上坐好,又蹦跶着绕茶几转了好几圈,最后一边锤着自己的脑袋,一边笑眯眯的直接停在了铃木园子眼前。
穿着运动服的逗逼青年神色为难的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用看似爽朗、实则犹豫的小心翼翼的语气跟她解释说:“那个啊,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守护神什么的,接受供奉就可以做……但是我吧……”
他眨了眨眼睛,在某个瞬间,园子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凉气,下一秒再看,他依旧在吐字不清的解释着:“别看我说的很厉害,好像什么都能做似的,但是单纯作为神明来说的话,我没什么保佑人的能力哦,我啊,擅长的也就只有斩东西这一点而已……”
等等。
铃木园子抬手制止了神明先生的碎碎念,一脸严肃的在心里暴走了一通。
——这还不牛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