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的眉头紧皱,贾瑚所说也是他最最想不通之事,老妻向来没把老大家的陪嫁的那几箱子书画当一回事,以老妻的性子,只要是政儿想要的,自然无所不给,但政儿何时去拿不成,怎么会在赦儿还没回来之时便拿走了这画?也不怕赦儿回来跟他算帐。
除非……
贾代善也不知道想到了何事,脸色微白。
贾瑚望着祖父头上变化无数次的颜文字,头一回明白什么叫做男人心,海底针,他头一回猜不出祖父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贾代善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政儿虽然蠢一点,平日行事有些迂腐,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有违伦常之事的,他一定是多想了。
贾代善和善道“这事我自会跟你祖母说个明白,绝不会再让你二叔拿你娘的嫁妆走礼了,你要管你娘的嫁妆终究是早了些,先拿二间铺子练练手罢了。”
那二间铺子也不用从张氏嫁妆里抽,直接从他的私房里捡两间铺子给瑚哥儿,也算是给瑚哥儿的补偿了。
至于张氏的嫁妆也不好让史氏收着了,他悄悄地跟史氏说一声,把张氏嫁妆锁到他私库里,他就不信老二敢跟他开这个口!凸=\aaot=凸
看着祖父头上的颜文字,贾瑚暗暗黑线,祖父,你忘了二叔是你自己的生的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虽是不能尽如人意,不过至少有了祖父的保证,贾瑚郑而重之的对贾代善一躬身道“多谢祖父。”
虽然只是二间铺子,不过经营的好的话,至少娘亲平日里的补品可以不用从二太太手上拿了。
且不说当天晚上贾代善让人把贾政唤来,好生让人家法伺候,又被罚跪在祠堂中反省。
隔日一早,贾代善果然让焦二拿了二张铺面的契书给贾瑚,除此之外,还给了贾瑚一箱子书画。
贾瑚略略瞧了几眼,那一箱书画中虽然没有如春苑泛舟图那般珍贵的精品,不过也多为前朝的名家大作,光是唐寅的画便有好几张。
贾瑚微一琢磨便知道这算是贾代善补偿给他的,便让张奶娘给他收下了。
张奶娘微感不安,平日里老太爷虽然也会赏些东西,但大多是一、两件器物,少有赏这么多珍贵的书画,里头的画虽然不如春苑泛舟图来的珍稀,不过加一加也着实不少了,好端端,非年非节,老太爷怎么会赏这么多东西呢?
“瑚哥儿,这是……”
贾瑚微叹,比了个二!
说起来,祖父教儿子的方法绝对有问题,老大,他爹……咳咳,不提了;就连二叔也是个伪君子,可怜祖父三不五时便得给他们擦屁股。
张奶娘顿时会意,让人收拢起来不提。
“多谢焦二爷爷!”焦二亲自跑了一趟,做为晚辈的贾瑚不好打赏焦二银子,只能让丫环上好茶,再去厨房拿些精细的茶点过来。
焦二连忙推道“瑚哥儿别忙活了,老奴还得尽快出城呢。”
贾瑚这才注意到焦二一身黑色短褐,穿着新造的靴子,腰上还插着明晃晃的匕首。
贾瑚奇道“有什么事情那么紧急?”
说句不好听的,焦二爷爷这一身打扮,好像是要跟人干架一般呢。
焦二微一犹豫,搪塞道“老太爷有急事让我去办,瑚哥儿且安心在家等你爹回来。”
贾瑚原本面带微笑听着,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瞧着焦二爷爷头顶上的颜文字,脸色瞬间一沉。
第11章 011
这世上传的最快的莫过于八卦,贾代善早上才给了贾瑚两个铺面并一箱子书画,下午这事便传遍了贾府上下。
周瑞家的连忙把这事告诉了王夫人知瞧,还为自家的珠哥儿抱屈道“太太,你瞧老太爷当真是疼瑚哥儿,瑚哥儿小小年纪便给了他二间铺面练手,可怜咱们的珠哥儿也是二房嫡孙,别说什么铺子了,就连副画都没有,当真是……”
周瑞家的唉声叹气,好似当真为了自家哥儿抱不平。
王夫人教训道“珠哥儿才几岁,拿了铺子也管不了,况且你没瞧,连琏哥儿都没有。”
虽说是如此,但王夫人的心里总是不是滋味,同样是孙子,怎么待遇却差了如此之多呢?
往昔老太爷偏着长嫂,她想着长嫂乃是荣国府的当家主母,还能不往心里去,如今做了母亲,只要珠哥儿略略被人忽视一点,她便有些受不住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周瑞家的不满道“老太爷除了给铺子之外,还给了整整一箱子书画呢?虽说珠哥儿眼下也管不了什么铺子,不过那些书画什么的也不妨事吧,太太大可以先帮着珠哥儿收着啊。”
周瑞家的是真真舍不得,她叹道“况且画这玩意虽然值不上几个钱,不过珍品难得啊,你瞧老爷为了走礼,都快把屋里给翻遍了,也寻摸不到多少合适的,还得上老太太房里跟老太太要,要是珠哥儿也有,以后太太也可以少操点心。”
这话倒真说进王夫人的心坎里了,她王家虽然颇有家底,什么金银珠宝,甚至是西洋来的自呜钟都尽有着,但毕竟底蕴差了些,当真没什么名家画作,既使有好些,也不知真假,在这上却实是颇不如长嫂。
珠哥儿虽小,但将来也势必跟他爹一般,走文官之路,有些东西也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可她再眼热,也不好开口跟公公要啊。
王夫人不耐烦道“珠哥儿还有我呢,将来我这个做娘的自然会给他张罗,慌个什么。”
“是!是!”周瑞家的连忙应了声是,但嘴角却是不争气的微微上扬了。
果然,过不了多时,王夫人又低声问道“老太爷给了瑚哥儿什么铺子?”
周瑞家的早就打听清楚了,连忙溱上前神神秘秘的回道“听说是一间书肆和一家胭脂作坊。”
“书肆和胭脂作坊?”一听到这,王夫人便松了口气,虽说这书本子珍贵,但这玩意平日里买的人也少,挣不了多少银子;至于这胭脂作坊虽是比书肆要好上一些,但小打小闹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也不过就是挣点零花银子罢了。
“可不是吗。”周瑞家的有些妒嫉道“有这两个铺子,瑚哥儿每个月少说有好几十两银子的进帐呢。”
王夫人笑道“瞧你眼皮子浅的。不过就是两间不值什么的铺子罢了。”
要是什么金银铺子,她说不定也会急了,但不过就间书肆和胭脂作坊,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太太!”周瑞家的恨铁不成钢道“我是为了珠哥儿着急啊,老太爷这样偏着瑚哥儿,将来珠哥儿还能得到多少?二老爷不过是个次子,将来可是分不到多少家产啊。”
按大晋律法,诸子均分,但大部份的人家都是按着嫡七庶三的方式来分。虽说老太爷膝下就二嫡子,二老爷说不得能再多得一成,不过扣掉袭爵之人才能继承的荣国府与祭田,也不过就够嚼谷罢了,如此算一算,将来能落到珠哥儿手里的当真没剩多少了。
“够了!”王夫人脸色微闇,喝斥道“越说越不像话了,还不快下去。”
“是!是!”周瑞家的见王夫人当真怒了,连忙应了声是下去。
“且慢!”王夫人又突然唤回了周瑞家的,问道“瑚哥儿去了那了?”
周瑞家的笑道“瑚哥儿刚得了铺子,正是得意的时候呢,让林之孝家的带他到铺子里瞧瞧了。”
王夫人不置可否的轻应了一声,“老太爷也是太疼孩子了,小孩家家的怎么懂得管铺子,你且让人注意着些,别闹出事来。”
周瑞家的会意,笑道“奴婢明白。”
这焦二一走,贾瑚确实是以看铺子为由,让林之孝家带他出了门,不过他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看铺子。
先前焦二虽然没透露半点,不过他头上的颜文字早就出卖他了。
贾瑚心下惴惴,怪不得他老爹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原来怕是遇上事了。
虽然按着原著来看,贾赦最后肯定是平安回到了京城,不过知道归知道,毕竟是自家亲爹,贾瑚要是能因此完全放心才有鬼,于是乎,便让小厮以带他出门瞧瞧新铺子为由,悄悄去了杨嬷嬷私下告诉他的一间当铺之中。
这当铺在京城中并不起眼,也不是张氏名下的产业,甚至明面上跟张家全然扯不上关系,不过里头的大掌柜可是杨嬷嬷的族兄,也是张家暗地里的产业之一,原本贾瑚是不知道的,不过自张氏病了之后,杨嬷嬷挣扎再三,终究还是把此处告诉了贾瑚。
杨嬷嬷心下有数,张氏这一病,也不知会病上多久,嫁妆又被老太太收了去,将来怎的,着实不好说,万一贾瑚手上银钱不够的时候,大可以去这间当铺里去取,多了不成,几百两银子还是能溱得出的。
不过贾瑚此次前去可不是为了取钱,而是想让大掌柜打听一些事儿。
贾瑚到了那儿,也不用对什么口号,只略略一说身份,大掌柜的便连忙让人把贾瑚给迎了进去了。
“孙少爷!”大掌柜的一拱手,关心道“不知道大小姐可好?”